陆允洲从皇城里出来,远远的就看见林五跟自己的小厮站在一起闲话,心里就是一喜:看来周禾已经顺利来京了,否则林五不会是这么个自在模样。
陆允洲脚下生风,大踏步的往前走。
林五等人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忙止住谈话,上前见礼。
“殿下!”
“参见殿下!”
林五俯身要拜却被陆允洲一把扯住:“免礼,这一路可还顺利吗?”说着冲小厮摆了摆手:“不必骑马,咱们走走。”
林五当然没有在皇城附近骑马的资格,故而他是步行来的,陆允洲这么说就是现在就想听他汇报工作了。
两人边走边聊,林五将这一路发生的事都详细对陆允洲说了。陆允洲听罢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赏了了林五一锭银子:“差事办的不错,这个拿去跟弟兄们喝酒吧!”
说罢从小厮手里接过缰绳,飞身上马,催马前嘱咐道:“你们且不必急,慢慢回去就是。”话音未落人已然跑出去老远了。
小厮与林五对望一眼,俱是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一些笑意。咱们这位爷终于有了点烟火气,再也不像之前那样,似乎所有事都不能牵动他的情绪,终日都是冷冰冰的了。
府门前,陆允洲飞身下马,将缰绳扔给门前侍奉的仆从,然后吩咐道:“黄福全呢?把他喊来!”
陆允洲自从开府一向省事,如今难道有个差事吩咐下来,黄福全自然十分尽心,他估摸着陆允洲回来的时辰,已经提前候在门口等着回话了。
这边陆允洲才一叫人,那边黄福全就从门房内走了出来:“给殿下请安!”
陆允洲笑道:“你倒乖觉,这是提前候着爷呢?”
黄福全的脸笑成一朵菊花:“奴才这不是急着回爷的话么!”
“嗯!说罢!”陆允洲说着迈步往里走。
黄福全一旁小碎步跟着:“照爷的吩咐,奴才将人安排到了西跨院,又派了红樱和红芍两个大丫头,并两个小丫头和四个粗实仆妇过去伺候。
姑娘身边还带了个婢女,奴才也命人安置了,之前不知道姑娘的身量尺寸,便只准备了两身成衣。现在姑娘到了,奴才就命人将事先准备的料子和绣娘都送了过去,给姑娘裁制新衣。
只是姑娘忒客气,不论何事都只一味说好从不反驳,奴才想着怕是没见到爷心里不安之故,爷不妨去瞧瞧,姑娘不便奴才们提的,爷面前说说总是无碍的。”
黄福全不愧能做到管事,他这一番话不光给自己表了功,万一周禾有所不满还找好了推脱的理由:跟陆允洲提那也不是他们办事不用心,是周禾才来不适应,不好意思直接开口的缘故,更兼给陆允洲找了一个很好的,立刻去见周禾的借口。
陆允洲满意的看了他一眼,道:“办的不错,忙你的去吧,有事爷让长安传你。”说罢大踏步往西跨院去了。
陆允洲过来的时候周禾才醒不久,几天赶路奔波她委实有些累了,沐浴之后身心放松这一觉便睡的又沉又久。最后还是红樱忖度着时辰不早,怕周禾白日睡多了夜里走了困,将人唤醒的。
周禾初醒时还有些怔忡,周围的一切为何如此陌生?难不成我又穿了一次?直到红樱跟她说话,问她要不要喝水?见她呆呆的不说话,又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周禾这才慢慢反应过来,我现在到了京城,住在陆允洲的宅子里。
她朝红樱笑了笑:“不用,我就是一时睡的多了,还没太清醒,缓一会儿就好了。”又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红樱知道周禾想问什么,笑着回道:“申时中刻了,爷一般酉时初刻回来,姑娘可要梳洗一下。”
周禾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可是速度过快的心跳还是出卖了她,许久未见是该好好打扮一下再见他。
“好啊!”周禾说着从床上下来,趿着鞋走到水盆前准备洗个脸。
红樱见周禾要自己动手赶紧说:“姑娘,让奴婢服侍您吧!”
周禾便停了手,从善如流道:“也好。”然后在红樱的服侍下洗了脸,坐到妆镜前准备梳头。
古代的贵妇发髻种类繁杂,乡下女子却没那么多讲究,未出阁的姑娘编根辫子,已婚的妇人一根木簪将头发盘起,一切以利索整齐方便劳作为先。
所以周禾穿来这么久,梳头发的手艺并没有长进,还是在前世时掌握的那几样:马尾辫,丸子头,再不然就是一根木簪将头发绾到脑后,是以梳头这个活计还得依靠红樱。
红樱根据周禾的脸型琢磨了两个适合她的发式,问周禾更喜欢哪个,可周禾压根就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好含糊道:“随便梳一个简单些的吧!”
红樱的手很巧,她十指舞动如同蝴蝶上下翻飞,不大会儿功夫就帮周禾梳了个漂亮的发式。
漂亮且不累赘,的确是非常适合周禾现在的年纪、身份。梳完了头发,红樱将妆镜前的首饰盒打开,请周禾选首饰。
周禾神色有些复杂,犹豫了下才开口道:“这屋子以前是谁住的?”
“啊?”红樱不明白周禾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周禾见状便道:“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红樱这才反应过来周禾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这屋子之前一直空着并没有人住,前几日爷忽然让人收拾西跨院,这才打扫出来的!”
“那这里头怎么有这么多饰物?”周禾不相信陆允洲能这么细心,连梳妆台里的首饰都不忘了给她准备。
红樱继续解释:“这是黄公公开了内库,奴婢和红芍一起帮着挑的,奴婢们眼光有限,若是挑的不好,还请姑娘见谅。”
原来是这样!
周禾扭头朝红樱笑了下:“挑的都很漂亮,我很喜欢。”
“那姑娘您选选今天戴什么吧!”说罢怕周禾不懂得搭配,又建议道:“奴婢给您准备的衣服是粉色的,配这几样应该好看。”
周禾点头:“就依你。”
戴好首饰,红樱拿一套衣服请周禾穿戴,边穿便解释道:“之前不知道姑娘的尺寸也没法多备衣衫,这套是买来的成衣,奴婢下午根据姑娘的身量现改出来的,您试试看可还合体?
另外绣娘已经在外头候着了,等姑娘收拾好了奴婢就唤她们进来,替姑娘量身做衣衫。”
周禾问:“这也是六殿下吩咐的?”
红樱笑笑:“是黄管事安排的。”
周禾点点头,统治阶级的日子就是幸福啊,自己随口说一句,就有人帮着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这份细致,这份周到,实在让人挑不出错。
周禾收拾利索正在屋内由着绣娘量身,陆允洲就从门外进了院子。
一院子的丫鬟仆妇不过是临时凑起来的草台班子,乍一见了男主人都吓得有些忙乱,慌里慌张的下跪行礼:“给殿下请安。”
陆允洲挥挥手,示意她们起来,又问道:“姑娘在干嘛呢?”
一群仆妇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没有说话,这她们哪知道?
长安皱眉道:“蠢东西,还不进去通报一声。”总不能让爷在院门口站着等吧!
好在这时红芍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了,她行过礼之后解释道:“爷,姑娘正在量身,还请爷稍等片刻。”
陆允洲点点头,站在院里没动。
红芍有些意外,她原想着把陆允洲引到正堂去等候的,没想到陆允洲压根没这个意思。
周禾也在屋内听到了动静,她此刻已经量好了尺寸,正在选衣服的款式和用料。听闻陆允洲来了,周禾顿时没了选衣服的兴致,将这事交给红樱和绣娘,自己转身就往外走。
四目相对,一时默默无言。
她,红衣白裙,娉婷袅娜!
他,锦衣绣服,器宇不凡!
一霎时两人都有些移不开眼!
红樱在一旁提醒:“姑娘,您该给爷问安!”
周禾点点头,提裙朝陆允洲缓缓走来,眼见着朝思暮想的人,一步步靠近自己。
陆允洲只觉得自己心如擂鼓,刹那间天地变得一片静谧。
风停止了吹佛,鸟儿也不再鸣叫,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天地间之余他与周禾二人。
他情不自禁的想要握住对方的手,情不自禁的想要将其拥抱入怀,情不自禁的想要对她诉说这几月的思念,情不自禁的想给她这世间的一切美好......
“禾儿。”
“陆允洲。”
随着一声彼此熟悉的称呼,瞬间打破了久别带来的生疏,仿佛分别从未发生。
周禾红着脸望向陆允洲,几乎被对方炙热的眼神烫到,周禾实在不习惯被一大群人围观着谈恋爱,小声问道:“你累不累,要不,去屋里坐会儿。”
于是两人手拉手的进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