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枳夏刚打开家门,便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嘟嘟"的声音连响几次,电话才被对方接通。
“干嘛?”对面传来一句散慢的男声。
郁枳夏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怎么了?”对方又问,语气从先前的散慢变得正常起来。
“你和她又在一起了?”
“谁啊?”
“明知故问。”郁枳夏边倒了杯水边说。
“是,你这么好奇?”对方笑言道。
“蒋末,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害得我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上。”郁枳夏抱怨地说。
“啧啧啧啧,程家那姐姐又疯狗了。”蒋末不要脸地说。
“这顿饭你欠我的,我记下了。”
郁枳夏听到蒋末这么说戴采妮,心里有些难受。便有些生气地说:“还有,戴采妮是我姐妹,你别在那儿乱说。”
蒋末不想惹得郁枳夏生气,便服软说:“好,下次不会了。今晚,这饭我请你?”
不过郁枳夏的下句回答,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我有约了。”
蒋末从沙发上起来,慢悠悠地走到阳台,看到了程弋桉此刻正站在楼下等他。心里顿时感觉有些不痛快,甚至觉得看到程弋桉有点丧眼。
“谁啊?”他良久后,冷冰冰地问。
没想到的是郁枳夏早已挂断了电话。
蒋末撇了撇嘴,心想:真是见"色"忘友。
郁枳夏换好衣服下了楼,迎面看到的是莫江屿还打着伞在原地等她。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其实还好,在下雨天我更喜欢打着伞到外面走走,一些郁闷的心情就会减弱。”莫江屿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郁枳夏在此刻被这句话点醒,这才明白了在中秋节的那天下午,莫江屿情绪不高的原因是"下雨天"。
直到现在郁枳夏才发现,莫江屿是那么善长伪装自己,将自己的情感深深的藏入心底,不容易让人发觉。
“听温老师说,你想要被保送到燕大?”莫江屿引开先前的话题,一脸关心地问身旁的郁枳夏。
“我想成为你的学妹难道不行吗?”郁枳夏调皮地反问莫江屿道。
“当然可以。”
“只是燕大向来对保送生的条件严苛,那些要求每年都在不停地变换。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抓好自己的英语成绩,以备不时之需。”
说话间,莫江屿时不时转头看向郁枳夏。
郁枳夏对于莫江屿知道自己英语不好的这件事感到很奇怪。
“你怎么知道我的英语不好?”
莫江屿没有直面回答她,反而带着调侃的语气说:“你们田奶奶前几天来找我,说都怪我的物理占用你学习英语的时间了。”
“还有就是,”莫江屿顿了顿。
“你的成绩在年级前十的排行榜里,真是独有别致的"风景"。”
郁枳夏一时分辨不清莫江屿这是在夸她物理学得好,还是在讽刺她英语学得差。
“对了,你运动会的比赛项目准备的怎么样了?”
雾川A校历来都有在"十一"大假期间举行四天运动会的传统,今年也毫不例外。
上周三在进行报教师的相关运动项目时,凌晨听从了胡诗冷(A班数学老师,莫江屿的大学师哥)的胡说八道,偷偷地给莫江屿报了男子长跑一千五的项目。
“还行。”
“听说你还善长游泳。冷哥还用你游泳的特长给我们讲了一个成语故事呢。”郁枳夏漫不经心地边走边说。
莫江屿心想胡诗冷一个理科直男能给A班学生们讲什么"正经"的成语故事。
这件事在雾川A校是有过先例的,比如那个全校闻名的胡版"精卫填海"故事,A班教化学的卫何老师就光荣地获得了"猹"的外号。
以至于有一次莫江屿和卫何在食堂吃西瓜时,有一个初中生大喊道:“快看,猹在吃西瓜呢!快叫闰土来!”引得全食堂的师生哄堂大笑。
胡诗冷给学生们讲"正经"成语故事时的态度与他教数学时严谨的态度大相径庭,主打的就是一个胡言乱语。
他说"精卫填海"讲的是:用好的树枝填平海,按字意翻卫就是树枝、树杈的意思,而杈与猹声调相差不大,因此卫是杈,卫何便得到了一个"猹"的外号。
“他又用他的"胡言乱语式"讲成语故事。”莫江屿轻笑一声。
“给我起外号了吗?”说话间,郁枳夏和莫江屿已经到了莫家大门口。莫江屿边开门边询问一旁的郁枳夏。
郁枳夏听后,先是噗嗤一声而后又急忙说:“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陶妈看到了莫江屿身后的郁枳夏,热情招待道:“这是小郁吧,快进来。这汤也快要好了,小莫说你上次特别喜欢喝这个,刚才特地打电话给我说让我在晚饭里加上这个汤。”
“阿姨,这次麻烦您了。”郁枳夏礼貌地说。
陶妈被嘴甜的郁枳夏哄得乐呵呵的,连忙道:“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说罢,郁枳夏跟着莫江屿来到了餐厅,莫小贝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知知姐,以后每天你就到我家来吃饭吧。”
莫小贝见郁枳夏这么晚才吃上晚饭,温心建议道。
“确实该这样,小郁你现在上高二,本身就学习压力大。如果再吃不好,对身体健康影响有多大啊。”陶妈之前听莫小贝说过:郁枳夏现在的三餐全靠外卖和到朋友家的蹭饭,对此将心比心,十分心疼郁枳夏。
郁枳夏由于独立好强的性格,不习惯于他人的同情,于是对此一再婉言谢绝。
“要不,哪天陶姨做了新菜品或是我们都一致认为很好吃的,你就过来尝尝。”莫江屿在此刻语气温和一脸耐心地看向处于两难境地的郁枳夏,提出了建议。
他明白现在的郁枳夏和那时年少的他有多么相似,虽然不喜于他人怜悯,但是身处于困境之中。
郁枳夏点头同意。
之后的饭局进行的很愉快。
吃完饭后,陶姨便去厨房清洗碗筷,而莫江屿因为学校工作上的事情去书房通了很久的电话。
郁枳夏原本打算跟莫江屿打声招呼后再离开莫家,奈何过了许久莫江屿都未曾挂断电话。
郁枳夏再也等不了了。
“小贝,陶阿姨,我走了。”郁枳夏满脸笑言。
“好好好,下次有空再来啊。”陶妈和小贝送郁枳夏出门。
凌晨一点半,郁枳夏被一阵来电铃声吵醒。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极不情愿地用右手摸黑拿起被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谁啊?”她略带着睡意,模模糊糊地问对方道。
“我蒋末。”对方回答。
“什么事?”
良久,对面的蒋末没有说话。
郁枳夏恼了。
“到底是什么事?快说!不然我就挂了。”
“我在警察局,来接一下。”
蒋末语出惊人,话一出便赶走了郁枳夏的所有困倦。
深秋的风总能带给人一种刺骨的寒冷,这种感觉在深夜尤其显著。
凌晨一点半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偶尔有几辆飞驰的汽车发出巨大的呜鸣声扬长而去。
郁枳夏快步走在发出橙黄色灯光的路灯下,凉风吹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感觉到不同与往日的清醒。
十八岁,国家法定的成年年龄。有人会第一次以它之名开始一场独自旅行;有人会第一次以它之名参加一场梦寐以求的演唱会。
但是,郁枳夏的第一次不同于以上,并没有多么浪漫,但是很有教育意义——她第一次以它之名所做的事情竟然是去警察局接人。
“郁枳夏?”一个声音打断了郁枳夏的思绪。
郁枳夏朝四周看去,除她外并无一人,只是在她斜前方的车道旁停了一辆白色的SUV有些眼熟。
“还真是你。”莫江屿从那辆车上下来,看向郁枳夏说道,眼神中略带着诧异。
“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他问道。
“去-”此刻,郁枳夏尴尬住了。
不过,她不慌不忙灵机一动地反问莫江屿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莫江屿的回答倒是耐人寻味,“我出来转转。”
今晚,莫江屿失眠了。一晚之间,他似睡非睡。
造成他失眠的原因除了近期工作压力大外,便是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他和郁枳夏相处时的一些片段,似真似假,让他无法分辨清楚。
他看到了郁枳夏耐心温柔地蹲在学校后山的草丛旁,将手里的香肠喂给两只流浪的小猫。
他看到了郁枳夏在倒垃圾时,帮助收垃圾的阿伯拾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玻璃边角划破了她的手指,她微皱了皱眉。
他看到了在和她吹晚风时,风吹起了散落在她鬓角间的碎发,她看向淡粉色的晚霞,笑得灿烂。
莫江屿睁开眼,起身走到阳台,风吹来的寒冷使他冷静下来。
他想,自己今晚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梦到这些。于是,他出了门,开车离开了"雾川兴府"。
莫江屿的方向感很好,以至于他当年仅在大一暑假的一个月内便顺利地拿到了驾照。
随着驾驶的时间变长,车内的温度也不断变高。莫江屿并没有按往常的习惯般打开空调,而是将车窗玻璃降到最低。
从窗外吹来的冷风无情且急速地吹打在他的身上,他也亳不在意。
大概是深夜的缘故,街道上空无一人,直至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莫江屿的视线中。
是郁枳夏的背影,这是莫江屿脑海里首先得到的答案。
莫江屿随即靠边停车,想要一看究竟。
“你要去哪儿?”莫江屿耐着性子,语气温和地又问了郁枳夏一遍。
郁枳夏再也想不到什么话可以推辞掉莫江屿提出的这个问题。
便如实回答道:“去警察局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