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这小姑娘怎么处置?”小黄蝶飞过来道。
“想杀我吗?”这时一个满眼仇恨的十二岁女孩慢慢走过来,平日里神态中的机灵狡黠已不可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疏离和仇视。“你这个会妖术的怪物,他们怕你,我可不怕。”紧握的掌心里却全是冷汗。
“果儿,他不爱你。”
“我知道,可是,他是我和我娘的依靠。我娘听到他的死讯,自缢身亡。难道,我不该杀你,为父母报仇吗?”
“那你觉得,你父母把他们的梦想建立在我的生命上,他们对吗?难道容成纯生来,就是为了给别人杀的?”晴空万里瞬间风云变色。
果儿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要听,我只知道,为人子女,父母被害,理当报仇,这才是孝。”
“所以,为了孝道,就可以泯灭是非黑白,践踏世间公理,随意伤害无辜吗?”
“公理是什么,于我何干?”她梗着脖子,瞪视着我。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吹弹可破的小脸上一个五指清晰的巴掌印,“你给我滚!我只当从未遇到过你!”
果儿拧着眉,“你别后悔!”说完,神情呆滞地摇摇晃晃向着宫外走去。都知道这小丫头是我带进宫的,所以也没人拦。却与女修含曦走了个正对面。
“含曦,你让人看着这丫头,看看近期有什么人和她联系。除了仙女雅苑的人,其他人一律交于三司查办,尤其是凤氏宗族和凤隐这一脉。”
“诺。”但含曦并没有立刻离开。
“还有何事?”
“晚膳时间将近,陛下,可有想吃的?”
“那些菜式油腻得很。”
“可是陛下,”含曦为难道,“您已经三天没传膳了,搞得御膳房人人自危,坐立难安。他们都求到我这里来了。”这一板一眼的样子,跟她那张脸挺像,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脸有点方,总之长得平平无奇,但为人老实,心粗,还有点贪财,估计是收了御膳房好处了,才肯过来递话。就这么个人,当初还敢收了一个小国师的钱和其他修士一起到仙女雅苑闹腾,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求什么?”
“求我指点迷津。”
“你当知我已辟谷,用膳不是为了充饥,本就是为了敷衍他们,免得他们为难。既然他们非要自寻烦恼,那你就告诉他们,我想吃鸡,但我不想见鸡肉,我想吃水果,但我不想看到水果,我想吃红烧肉,但我不想满口油腥。这三道菜,三日之后,给我答案。”
“那今晚呢?”
“朕还没逛过这凤栖的帝都,不如就今晚吧!”
凤栖的帝都,分内城和外城,内城也就是皇城,以皇宫为中心,皇宫不远便是各种官塾衙门,再之,是官员府邸,皇室宗亲,各种商铺,外城则是农庄和田地,所以,小民百姓多住在外城,方便耕种。内城和外城之间并无城墙,而是以护城河隔开。其实就是一道宽约三米左右的环形沟,防止汛季暴雨会导致城内积水而挖的蓄水渠。
走在大街上,这座宏伟的皇城虽然只光复了两月,处处透着修膳过的痕迹,但因为是凤栖帝都,如今主人归来,不少人想一瞻新皇的福泽,早已不是两月前的苍凉。处处透着新朝气象,街上车水马龙,一片和谐景象。好似不曾经历过不久前,他们的身体还是黄土。也是,在他们的见识里,顶多以为他们各自做了个荒唐的梦,神游太虚了。含曦以一身男子装束大摇大摆往前走,不时看一下身后唇红齿白的小书童跟上了没有。这时,皇城里平时最专横跋扈的那几个小霸王出现在视野里,正在调戏两个女子,污言秽语,自是不堪入耳。含曦向后倒退了几岁,与那书童近乎并排,小声道,“陛下,要不,我们绕道吧。”
“你怕什么?”
“陛下难得出来散心,我是怕这些人坏了陛下兴致。”
“已经晚了。”
“什么?”
“他们过来了。”
含曦向着那群人看去,果然,几个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竟,竟,竟然朝着她们这边过来了。她倒是不担心陛下和她的安危,可她担心这群不知死活的小子触怒陛下,当场被陛下出手索了魂,当着这满城百姓的面,公然在大街上烧魂。那陛下在百姓心目中的神一样的形象,指不定会毁成什么样呢。“陛下,要不,我们先撤?何必跟这些人计较呢?”
“他们,是什么来头?”
“他们是”
“哟,这好漂亮的男孩子!要不,今晚陪小爷赏枫楼喝酒去?”一个长得跟个竹竿似的二十多岁男子盯着这边,眼睛都在放光。
含曦羞怒不已,“不去!”
“谁问你了,起开!”说着一把扒拉开云曦。云曦更怒,“你们好大的狗胆,你们可知她是谁?”
“我说这位小兄弟,你这书童多少钱,开个价,大爷们买了!”说着,搓着手,盯着看,哈喇子流出来了不自知,“这一准能掐出水来,这美,这嫩的”
周围几个与他同行的世家子也是不错眼的盯着,吞咽着口水,小书童的脸要黑透了,一道劲气自体内泄出,弹开了那些靠近的腌臜货。同时,几柄内力幻化的光剑架在几人脖颈上,一时间街上立刻骚乱起来,含曦立马维持秩序,口呼,“大家不要惊慌,只是教训几个街头恶霸,与你们无关。”
这一喊,还真有用,骚乱的人不跑了,已经躲进街道两旁店铺里的路人也纷纷探出头来。
为首最先靠近书童的那个世家子道,“你赶紧放了本公子,否则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爹可是大理寺卿,得罪我,小心被大刑伺候!”
“还有我,我爹可是刑部尚书,你赶快放了我,我可以免你不死。”
“我爷爷是吏部尚书,得罪我,你家公子的仕途,不不不,是和你有关的人,全都得遭殃!现在,马上向我们赔罪!”
“我爹是兵部的,自凤隐死后,当今陛下就对我爹格外看中,把整个皇城的防卫交给了我爹。爹,爹,有本事你放了我,我叫我爹来,看你怕不怕!”
“玩一下又不会少什么,没准是这小书童的造化。若是表现好,我作主给你们主仆二人在督察院找份差事干干,怎么样?”
含曦看着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好笑道,“明明是你们做错了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妄想以势压人。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最先那个自称大理寺卿儿子的人还在叫嚣,“本公子奉劝你,别以为你的书童会些妖术就能吓到谁,我们府上都养修士,你赶紧让你的书童把剑收了,并且把他洗拨干净了送给本公子。要不然,有你们好看!”
“大理寺卿赵大人到!闲杂人等闪开!”
“兵部尚书凤大人到!闲杂人等闪开!”
“吏部尚书李大人到!闲杂人等闪开!”
“刑部尚书汪大人到!闲杂人等闪开!”
“督察院主事杨大人到!闲杂人等闪开!”几个世家子有些蒙,“平日没见到的这么快啊”
“爹!爹,你们怎么都来了!”
“爹,快救我,有人要杀你儿子,老赵家要断了香火了呀!”
“爹,救我啊”
几个老头无视几个纨绔的嚎叫,径直走向中央打扮平平无奇,却难掩绝世风华的少年,一个个双膝跪地,额贴地面,“陛下万安!”
“几位卿家,好大的排场。朕若不出来走走,还不知道,这天下竟是你们说了算!”
“陛下恕罪!何况,他们不识得陛下,才会冲撞,不知者不罪啊。”
“是吗?难道欺男霸女的对象是别人就可以了?”
“是臣等教子无方,请陛下念他们年少无知从轻发落啊!”
“二三十岁叫年少无知?”含曦目瞪口呆,“那,那陛下才十七,你们置陛下于何地!”
“陛下千秋万载,超凡脱俗,岂可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论。”
“即然你们承认自己平庸无能,不配站在朝堂上,那便自行请辞吧。你们的位置由各署副职的官员顶上。”
“……”没人动。
“怎么,朕说的话不好使?还是,你们想,”我俯视着这些趴在地上蚊丝不动的老臣,“玩火?”
我手中骤然多出一撮桔红色的火焰,“今天的早朝上没让老大人们尽兴,是朕之疏忽。”说着将燎人的太阳真火递向他们。
“别,啊别,”一想到白天早朝,犹如身在深渊绝境的骇人经历,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因离得最近而首当其充被真火灼痛了魂的七十岁吏部尚书惨嚎哭告,“陛下所言极是,老朽年迈,的确该告老还乡。”
晚间,把我送回到宫墙之内,含曦则回了钦天监。我一个人独自走在回凤巢宫的路上,突发奇想,就去附近的山上找了一处温泉泡了个澡,然后返回宫墙之内。凤巢宫,院内,今夜分外安静,似乎连空气都比平日寒了几分,穿堂风里,似乎有丝不寻常,越往里走,越是感觉阴风阵阵,令人心悸,毛骨悚然,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我看。一个身着红袍,浑身散着黑气的东西默默出现在头顶上方,锋利的黑色指甲幽芒一闪,冲了下来,无声无息,见下头人没有察觉,便放心地张开五爪,准备恶扑下去,一口咬死,但不知怎地,还未触到,便被一种淡淡的微光弹了开去。他不相信,认为是自己的错觉,再次张开五爪,试了两次,都是被弹开,眼看那只有三尺的距离,却够不着,他怎能甘心,于是他疯了一样再次扑上去,再次被弹开,然后,无数次扑上去,弹开。眼看寅时将尽,鸡也叫了五遍,再不走天就亮了,他不甘心地望了一眼倒在床上酣睡的人,准备退走。
床上,却突然有了动静,一身睡袍的人坐了起来,盘腿而坐,准备入定,却猛然睁眼,
“差点把你给忘了。”说着一张缚魂符咒打入红衣体内,瞬间符咒化成手臂粗的金色锁链,如寄生的般,严丝合缝,把这红色东西捆了个结实,就如附在骨头上。
“容成纯,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说着发出一阵凄戾的怪叫。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种渗人气氛里,仿佛欲择人而食。
“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