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莲花坞,试剑堂,
魏婴从镇中回到莲花坞已是晚上,看到江澄正坐在大庭九瓣莲椅上擦剑,看到他只是脸色不愉地白了一眼。江澄不理他,魏婴便进去主动打招呼,
“江澄,还没睡啊,正好我给你带了酒。”
“滚!”
“我说你这一天到晚到底在干什么呀?你这剑,到底一天要擦多少遍?”说着,坐在了江澄脚边的台阶上。
“你的剑呢?多久没擦过了?”
魏婴拿着酒瓶的动作一滞,神情黯然,又喝了一口酒,恢复惯常的随意,“扔屋里了,一个月擦一次就够了吧?”
江澄站起,满腹怨怼,道,“平日不配剑招摇过市,整日混在酒肆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莲花坞是你喝够了歇脚的客栈呢!”说完要离开,魏婴起身来哄江澄,
“江澄,你别那么生气嘛!”
“走开!”江澄一把推开,魏婴被推倒在地,眼中尽是怕江澄察觉他身体有异的惶恐不安。江澄道,“怎么了,酒喝多了,灵力都稀释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说什么辅佐我振兴江氏,”说完,向魏婴伸手。
魏婴下意识将陈情挡在身前,“别过来!”
江澄顿觉来气,“你什么意思,这是要动手吗?”
魏婴神情落寞,眼神黯然,“我累了,要打明天打。”他踉跄起身,躲避着江澄的目光,“我去睡了。”说完拿起台阶上的酒坛子走出了莲花坞试剑堂。
看着一闭眼,一副还好江澄没发现的劫后余生感的魏婴独自扛下这一切,一脚深一脚浅摇摇晃晃离开的背影,我深深叹了口气。
曾经武力值第一的羡羡一推就倒,江澄想的却只有这个叫魏婴的人还能否帮到他。江澄,你从始至终有没有哪怕一丝地关心过他身体?人家蓝氏仅是靠猜,都能知道魏婴是身体出问题,他用不了剑了,为什么,你这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整日朝夕相处的兄弟,反而只会一味责问他为何不配剑?但凡你把魏婴当家人看待,你会瞎到看不出他身体定是出了问题?
“主人,魏婴经过江家祠堂,江厌离在里面,应该可以安慰一下魏婴吧?”
“走吧,去看看,就当参观莲花坞了。”
江氏祠堂,
“你天生就是一张笑脸,一副笑相。无论什么难过都不会放在心上,无论身处什么境地都还是会开开心心。也正是你有这样的性子,才能受得了阿澄的脾气吧。”江厌离温柔地说道。
“师姐,我哪里有什么好脾气啊,还不是因为有你在,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估计已经被江澄打死几百回了吧。”魏婴打趣自己道。
我听到这里退了出去。这莲花坞啊,有江厌离从小到大抚慰魏婴那颗被江澄整日欺负的心,同时也压制住江澄心中成年累月因忌妒魏婴天资而日益膨胀的戾气,这师姐当的确实挺辛苦。魏婴说的是事实,没有江厌离,江澄根本容不下魏婴。
“主人,江澄也朝这边过来了。”
“江澄这个人刚愎自用,自私自卑,肯定是来讨债来了。”
小黄蝶却是不信,“他刚才推了魏婴,按凤栖律法,这是家暴,啊不,欧打别人,应该赔礼道歉加罚款杖责。虽然他不是故意推倒人,但赔礼道歉求得对方原谅还是要有的。怎么着,也不能是讨债吧?”
“你且看着。”
魏婴和师姐撒完娇出来,
江澄问魏婴,“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说过,将来我做家主,你就全力辅佐我,就像你父亲辅佐我父亲一样?”
魏婴神情先是落寞,然后强打精神笑道,“我当然记得,这姑苏有双璧,咱们云梦就有双杰嘛。”
“你可别拖我后腿啊。”
“我什么时候拖过你后腿。”
这时,小黄蝶也学我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主人,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放任魏婴剖丹给江澄?我觉得以魏婴的天纵奇才,带着没丹的江澄照样能重建莲花坞,到时,江家姐弟都要仰仗他活着,对他感恩戴德,这也能报江枫眠的养育恩啊。现在可好,魏婴剖丹给江澄,江澄意气风发,魏婴身上没灵力傍身一推就倒,还得时刻小心避着江澄发现剖丹秘密,他付出了他的剑道通途,却要被江澄姐弟指责,没人理解他。何苦来哉?”
“魏婴不仅是为了报恩,他还把江澄当家人,他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他变成什么样子,江澄都会理解他,站在他身后支持他,不会嫌弃他。可惜,江澄根本没把魏婴当家人,江澄习惯了魏婴事事让着他,安慰他,帮他。当初魏婴是在江澄被虞紫鸢骂事事不如魏婴,江澄被骂哭,魏婴安慰他时,才说的将来辅佐他。若知今日丹都挖给了江澄,这样的辅佐一辈子却不能让江澄知道,也许那时,便该少发善心不安慰了吧。”
“主人,我们走吧。主要是夜已深了,宫人们察觉您不在宫里,又四处找不到您人,会出乱子的。像上次咱们去不夜天城,三天才回,您那三千女兵差点把皇城给掀了,搞得人心惶惶,不太好。”
我望着莲花坞上空银盘似的圆月。“今天是个双日子,就算被发现了,女兵今天也上不了街。”
“可是,再有半个时辰,今天就过了。”
“过来。”我伸手。
小黄蝶乖乖飞到我手掌中,我将之虚握在掌心。“主人,你干什么?”
我不理它,再次施展缩地成寸,一步,两步,三步,两边景物飞快倒退,难辨形状,四步,目光所及已是皇城上方,我施了隐身咒神不知鬼不觉回到凤巢宫。
七月初一,照常卯时运行大周天功,然后待辰时一到,换上皇帝冕服准时去上早朝。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含曦握着腰间配剑,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中气十足地道。
“臣礼部尚书姜延芳有本要奏。”
“臣户部尚书妘凰有本要奏。”妘凰,女,18岁,是今年科举考试殿试的头名状元,我钦点的。家里是经商的,此女饱读诗书,兰心惠质,在她家乡也算得上当地有名的才女。因地方官员看上她家财产,杀死她父兄,霸占了她妘家的百万家资,此女历经险难逃出升天后,冒充因身染重病而无法参加科考的未婚夫的功名,参加了今年皇城举办的春闱,成为三百名贡生中的一员。并且凭着过硬的文采,进入殿试前三名。殿前当场自曝女子身份,告御状,我便让她当了钦差,配了二百名女子军护送,回家乡去除那恶官为她家人报仇,并夺回家产。然后,返回帝都做我的户部尚书。至于她那个未婚夫,皇城的春闱,三年一次,今年错过了,那就只能再等三年。
“礼部何事?”我问道。
“启奏陛下,雾岚江对岸,有几个小国遣使前来,请求通商。”
“他们有什么东西可以与我们交换?”
“铁石,动物皮毛,橡胶,琉璃。”
“这些东西,凤栖不缺。”
“陛下,这几个小国的使者现在驿馆。陛下可要召见他们?”
“你可曾警告过他们,我凤栖除每日上朝和去官署的官员外,其他人,其他时候,一律按女单男双出行?”
“已经叮嘱过。”
“今天可是单日。”
“陛下,这几个小国应该是有备而来,男女使节都有。”
“那就宣她们入宫吧。”
“遵旨。”
“户部尚书妘凰,趁着这空当,说一下你的奏本吧。”
“遵旨。启奏陛下,因各地扩建学校,导致国库紧张,臣提议,由士族带头捐银充盈国库。”
“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些士族未必愿意,捐那几百上千的也没多大用。朕倒是有两个建议,爱卿不妨一试。”
“臣洗耳恭听。”
“第一个建议,将盐、铁器、矿产生意收归国有,只要是个人,总得吃盐,生活中也少不了会用铁器。而且,朝廷也可以控制住普通百姓购置铁器的数量了,这里面的关系重大,相信爱卿也能理解。矿产,本来就不该属于任何私人,无论是谁发现,都该上缴国家。”
“陛下英明!”
“第二个建议,礼部尚书姜延芳也听一下。”
“臣在。”
“皇家学院对外开放,每季招收50名学生,报名费黄金百两,学费黄金千两。”我听到阶下倒抽冷气的声音。我笑了笑,继续道,“诸位爱卿也知道,朕对修真的兴趣可比当皇帝的兴趣大多了。朕决定凤栖的皇位,有德者居之,改世袭制为禅让制,而这皇位的候选人将从皇家学院诞生。”
又是一阵更猛烈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轻咳了两声,“妘大人,姜大人,这办皇家学院的事,你们两部人员下去后要多多协作,好好商量下细节。”
“遵旨。”礼部、户部齐道。
这个时候,礼部的人领着几个小国的使节也到了朝凤殿门前。
“启禀陛下,几国使节已至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