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格外很沉,眼里迸发出一股寒意被淡淡盖在这深秋的夜里。
远处屋檐上躲在暗处的几人感受后背发凉,他们惊恐地盯着底下的一幕,高贵无双清风霁月的殿下居然被乡野小镇女子给摸了,这机遇要是被上京的贵女们知道怕是要被艳羡死了。早知道他们应该先跳下去把人打晕带主子走,现在百姓太多反而不好下手,悔不当初呀!
老妇人挠头,“老妇只看到一身黑色衣裳,带着金色面具。”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还穿着一身黑衣服带着面具的人只有他,除了采花贼谁能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大半夜都不睡觉吗?”一个中年男子突然叫了起来,企图打破僵局。
“愚蠢,他要是贼,还穿着这身物证等着你们来抓吗?”
中年男补充着:“小姑娘,你一直为贼人说话,替他开解,你们是一伙的吧!一个负责做贼,一个负责接应。”
顾尔昭忍不住翻白眼,“即使有同伙也该是个男人才合理吧!反倒是大叔你一直喋喋不休认为他是采花贼,你有证据吗?”
他补充着:“他就是贼,咱们抓他去见官就清楚了,老妇人看见的就是真相。”
叮咛的一声出现,顾尔昭眉头紧锁地看向出声地中年男人。
顾尔昭心中浮现一个想法,转而笑着问道:“大叔,你这么着急想要把这人送官定罪,难不成你才是采花贼?”
此话一次,周边人的视线顿时从黑衣男子转移到中年男人身上。
“胡说,”他恼羞成怒地上前想要将顾尔昭甩去一边,在男人的手接触到她之前黑衣男子便一把擒住他的手,寂静的空间内发出一声惨叫。
黑衣男子锐利的眼神看向他,透露出一股凌厉的杀意。
顾尔昭确定中年男人就是采花贼,接下来找个法子把他炸出来就可以了。
她的视线落回小霜身上,“小霜姑娘,事情发生时你记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我只记得我往常一样熄灯休息,只是这次睡的格外沉,在睡觉之前似乎还闻到过一股淡淡的香味,就……就好似脂粉味。”
“这就好办了,从大娘追出来的方向到长明巷只有这一条路,而我没有见到过任何路过的人,这说明采花贼一定在我们之中。”顾尔昭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黑衣少年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瓶子说道:“大家都知道醉红楼的胭脂是镇上出了名的好,这是我从醉红楼买来的神仙水,但凡是占过胭脂的手只要侵泡在神仙水内便会起反应变成红色,只要大家都来试一试,咱就能知道谁是采花贼了。”
她领着众人走到水井旁借了几个盆,有模有样地将手伸进盆里。
顾尔昭忍不住低呼一声真凉,而后将手展示在众人呈现出红色的痕迹。
她解释道: “我是个女子,平日里惯用胭脂,我的手伸入滴有神仙水的手盆中自然会变成红色。”
她眼神示意黑衣少年将手伸入水中,不一会儿便展示在众人面前:“他的手没有变色哦!”
闻言,众人跃跃欲试自身清白。
中年男子见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一步一步的向后退,黑衣少年一个箭步走到他身后,冷声道:“你想往哪里跑?”
“大叔,你还没试呢?”顾尔昭大叫。
中年男人直接一掌打了过去,不到一个回合黑衣少年便一把制住了他,将他按倒在地方,倒地的同时从男人腰间掉出几根竹管和一包迷香。
“原来你才是真的采花贼,这是作案工具吧!”
顾尔昭捡起迷香,碾碎一点碎末递给小霜,她双目瞪大,坚定道:“就是这个味道。”
女孩故意大声呼叫:“大叔,原来你才是采花贼,自己干坏事还嫁祸给别人。”
周围人的脸上出现一丝愤慨,对面黑衣男子他们不好意思地低头,老伯出声道歉:“年轻人,真是对不住了。”
黑衣男子并未回话,他的视线直直落在顾尔昭身上,她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采花贼是谁。
“那就麻烦大家把他抓去见官吧,如果是在逃犯没准还能领到官府的赏赐。”
话语落毕,众人跃跃欲试。
事情刚结束,绿意便担忧地跑了过来,她忍不住埋怨道:“小姐,才一会儿不见怎么又卷入了是非?你现在就跟活菩萨似的,白天帮月老管姻缘,晚上帮包青天断案,这都入秋了,你能不能珍惜你自己的身体。”
“这不有你吗?”她无所谓地说道,顺手接过绿意手中的披风。
“对了,小姐,你什么时候买的神仙水我怎么不知道。”
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谁说有神仙水了?”
“阿?”难不成小姐你又凭伶牙俐齿把他们给唬住了。
“那为什么你的手能变色呢?”绿意十分好奇。
“许小姐今日打碎了的红胭脂,现在还粘在我的衣袖上。”
深黑的夜里蹦出一道探寻的目光。
司晴单膝跪地,愧疚道:“殿下,属下来迟,罪该万死。”
“去浩司领十军棍,你们一起。”
黑衣男子的话让暗处的众人,感觉定心,还好只是皮开肉绽,屁股开花而已,护主不利,殿下没赶走他们就不错了。
迎着月光一辆浑身漆黑的马车停在长明街外,男人上车的同时突然停了下来,“查一下刚才那个女人。”
司晴愣了一秒,转而茫然地看向远方,“领命。”
“我方才看了那位姑娘去的方向是顾宅。”
“听说京上那位顾大人老家在清水镇。”
“清水镇只有这一家姓顾人家。”
……
细细碎碎地讨论声淹没在沉沉月色之中,万物静籁。
顾尔昭简单洗漱后沉沉地睡了过去,睡梦之中还在喃喃着忘记了什么。
好像还不知道黑衣男子姓甚名谁,看他那架势应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有机会相遇定要问他索要报酬……
翌日
一道吵闹声凌空而出,打破了顾尔昭的美梦,隐约听见几声争论。
绿意皱眉,“夫人,您小声点,小姐还在睡。”
站在门前的中年妇女梳着高高的云髻,头发上别着一根精致的玉簪,身着一身淡紫色衣裳上面绣着茂密的牡丹刺绣,宽大的衣服依旧掩盖不住那诱人的身段,即使年近三十,依旧风韵犹存,这就是顾尔昭的生母申雪玲。
“都日上三竿了还睡,昭昭昨晚是做贼去了吗?”
“夫人,慎言!”绿意厉声说道,“小姐不过年方十四,还未及笄,自然是在长身体了。”
申雪玲管不了这些,直接越过绿意,冲房内喊道:“昭昭,快起床,你爹爹派人来接我们去上京享福了。”
上京!享福!爹爹!
顾尔昭现在毫无睡意,申雪玲的话令她头疼不止,顾承恩把她们母女丢在清水镇老家都快十五年了,这时候突然想起她们母女俩要接去上京享福,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她晃神的片刻,申雪玲冲到了她窗前,眸子里充满笑意,话语激动,“你快些洗漱,绿意收拾好上首饰金银细软,其他的物件都不要了,等我们到上京再添置新的,你爹爹派来的人正在外面候着呢!”
她摇头, “母亲,去上京我还没答应呢?”
上京达官显贵多,但风险也大,她的主要业务对象是一般商贾之家,去上京难免人多口杂不好赚钱。
申雪玲脸色立马拉了下来,“必须去。自打我生了你以后,林氏便以“为老夫人和顾家祈福”为借口将我们孤儿寡母赶到这穷乡僻壤之地,刚来的几年我们遭人冷眼,饥一餐饱一顿,好不容易我把你拉扯大。现在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在清水镇能能有什么好儿郎,一旦我们去了上京,别说翰林院的状元,有功勋的将军,皇子皇孙也有机会见。”
“你总该为我的下半生考虑一下。”申雪玲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两行清泪挂在两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母亲,我能养活你。”顾尔昭有些无奈,没准他们是从一个狼口出来转而又跳进另一个虎口。
“昭昭,不争馒头争口气,自打我离开上京那日起便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去,现在你爹爹不曾忘记我们娘俩,这正是大好机会呀!”申雪玲不断劝导着。
外面的人似乎等不及了,一行人直接来到了他们院内,为首的林嬷嬷催促着:“二姑娘和姨夫人未免太磨蹭了些,让奴才们好生等待许久,正午前再不出发,咱们怕是没法儿在立冬前赶回上京顾家,到时候误了时辰,惹得老太太不开心了,这份罪过奴才们可担待不起。”
“离立冬还有几天?”顾尔昭眼里尽是茫然,这老婆子的话真令人不爽。
“今日二十一,还有三天。”绿意回答着,“正常情况下,清水镇到上京要两日时间。”
“这么着急让我们去顾家,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申雪玲辩驳着:“昭昭,你莫不是想多了,你爹爹近年来屡屡高升官拜右相,朝中二品大臣,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还需要我们母女俩帮忙,外面的林嬷嬷是林氏的人,这次除林氏派人外,老太太也派人跟来,足以见老爷的诚意。”
未等她们许可,那婆子便已经闯了进来,徐嬷嬷紧随其后,阻拦失败。
“二小姐好大的脾气,都日上三竿还卧床不起,姨夫人好教养。”
顾尔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目光隐落在纱帐之中。
申雪玲迎了上去,说道:“昭昭前几日感染了风寒一直因病卧床不起,这不听说上京来人了非得起来见见祖母和爹爹派来的人以示尊重。这孩子也是可怜,都快十五年未见着父亲和祖母了,难得一片孝心还被人误会摆小姐架势。”
“也不知道老爷是否还记得我们母女。”
话到深处,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叮咛的一声,顾尔昭直直感叹母亲演技炉火纯青,说谎也是手到擒来,但为人单纯。
林嬷嬷想开口说话,被徐嬷嬷一个眼神制止, “姨夫人说的什么话,你和二小姐在老宅为老爷祈福这事,顾家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近年来老爷官运亨通,顾家大富大贵,这也有你一份功劳。如今老太太年纪大了,唯一的念想就是阖家团圆,美美的过日子,老太太老爷和二小姐骨肉分离十五年,甚是想念,这才命老奴来接两位上京团聚。”
“老太太和老爷当真是想念我们母女?”
“当然,还请小姐和姨夫人洗漱一番,咱吃过中午饭就启程。”
申雪玲乐呵呵地应了下来,顾尔昭却精准地扑捉到林嬷嬷眼里的得逞。
上京之路,注定不平凡,而她的命运一直掌握在她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