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不同声中,夏晴是最先回过神的,她简单捋了下情况,前几天刚给老妈发过男朋友照片,而所谓男友当事人又不知道有这回事。
她再低头看眼脚上拖鞋,这种打扮说刚分手似乎不恰当,都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沈娟那边暂时动不得,夏晴只好先稳住另一角。
“手机呢,手机呢?”她边对沈娟挥手示意看到她老人家了,“妈,我先去车里找找。”边推着沈喻往回走。
工具人沈喻刚下车又被强行拉回车里,他手撑着方向盘侧过头,饶有兴致的看向她。
“哪一出?”
夏晴轻易就读出,可她不说,先发制人占据制高点,“你怎么没走突然下车了?”不然也不会现在突发情况。
沈喻无辜摊开手,手心是紫色皮筋儿,专门扎辫子那种细细小小的,在他宽大手掌中,莫名晃眼,“你的吧。”肯定句结尾。
“嗯。”夏晴乖巧承认。
不过,就一个皮筋,用过一次不用第二次的扔了就行,有必要专门下车送一趟吗,想是这么想,毕竟对方是好心,“谢谢啊。”
她压重尾音。
“好。”沈喻坦然接受。
......
夏晴闭嘴,装模作样翻开抽屉给外面营造真在找东西假象,同时小动作不断,她摸摸耳朵,戳戳胳膊,再揪几下裤线,纠结着组织语言。
沈喻实在看不下去,“有什么事直说。”
已经有台阶,夏晴深呼吸走上去,“当我男朋友吧。”
安静,寂静,最后到沉静。
她话音还未落地,沈喻瞬间脸色骤变,旧小区里退休老人居多,喜欢种菜养花,此时车就停在一片葡萄藤前。
山路十八弯的藤蔓借着月光折落在他脸庞,影影绰绰下,夏晴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只感觉对面人被她的话深深雷到,摸着车门的手略微抖动。
“假的。”夏晴一着急竟忘了说重点,“就两个月。”手指比二强调。
不再听她胡言乱语,沈喻看也不看,推门就要下车。
火烧眉毛,水跑了怎么可以,“我妈要是不走,我就得在家陪着,就不能去俱乐部上课了。”她赶忙扯住他衣服帽子不放,把事情经过简单讲述一遍,有求于人,她最后放低身段软言软语。
“帮帮忙,行吗?”
看在老同学一场。
许是俱乐部续费问题起了效果,沈喻松开拉着门把的手,重新转过身,看向她时眼眸狭长,“我可从来不做赔本买卖。“
言外之意,得有好处。
夏晴托着下巴,她有啥啊!
也就有医学知识。
“以后到医院看病都可以找我,会检查的详详细细。”好像哪里不对,医院又不是什么菜市场,还是健健康康少去为好。
还有什么,夏晴挠头,快要挠秃,还在认认真真想。
沈喻轻叹一声,“俱乐部小会员体检日后都归你管。”
“好。”还以为什么天大的条件呢,“非工作时间随叫随到。”沈喻那么敞亮,她也不能掉链子。
为表诚意,她举双手保证,在医院每次完成手术或完成论文等大事后,小胡都会跟她击掌庆祝,久而久之,夏晴也学会手正好伸着,不管对面是谁,条件反射拍了出去。
囧,只拍到空气,她正要尴尬的缩回,沈喻抬起左手迎上她的右掌,“成交。”
成交就成交,可他手咋那么大,看着能包下她。
“手机呢,手机呢。”整晚电话第二次被当成借口,夏晴趁乱把手背到身后,贴到车门物理降温。
“在包里。“沈喻淡然的收回手搭到手腕,“可以下车了吧。”
熄火没有开空调的汽车就是蒸笼,再待不下去。
车外,以沈娟角度看不清车里具体在做什么,只隐隐约约看到在拍手,自动理解为握手,她更加放心,等两人出来,眼睛都已笑成一条缝。
“小沈,开一天车累了吧,上楼歇歇再走。”
.......
妈,您闺女在这,从见面还说上一句话呢,夏晴上前搂住沈娟胳膊,刷存在感。
“坐车也累。”沈娟拍拍她肩膀,笑的更深。
...还不如不说!
夏晴松开手,接过行李,沈娟刚从海边回来,脚边足足有两个大箱子,她一边整理一边悄悄冲身旁男人使眼色。
“别答应,就说还有事得走。”
她眼睛快眨成快门,奈何沈喻专心和沈娟话家常,看不到,“听伯母的。”他拿过旅行箱,一手一个上楼。
哎,这还有个大活人,能不能别把她当空气。
夏晴双手空空,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走到家门口,沈喻停下,“伯母坐一天车也累了,早点休息,今天太晚改天再来打扰。”站在门槛外,没有往里进。
夏晴松口气,家里还没收拾呢,老妈无所谓,让他看到总感觉,也不是别扭就是,她也说不清,怪怪的。
“辛苦了。”夏晴从包里掏出纸巾,她家住五楼,没有电梯只能靠腿,饶是沈喻常年锻炼,脑门还是出了不少汗,汗珠顺着额前耳侧滑向下颌,滴在由于喘气均匀起伏的喉结上,上下滚动。
真是妖孽,夏晴转过头,声音闷闷的,“要不喝杯水再走。”因为她的事,不友好点显得不厚道。
“不了。”沈喻拒绝,默了两秒,他又补充,“以后机会多的是。”
......刚开始就已经入戏演上,可真是电影学院好面子。
夏晴甘拜下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已经进门的沈娟听到对话倒很乐呵,“还是小沈会说话,路上慢些开车。”说完识趣的给小情侣留空间,关上门前不忘小声耳语,“记得送小沈下楼,逛逛再回来。”
夏晴囧,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这就不用教学了,不过最后她还是没有实施。
下到四楼,“回去吧。我能找到路。”沈喻着重加深尾音。
汗,路痴夏晴回想起被托付给小孩子带路的记忆,“再见。”她蹬蹬蹬跑上楼。
老小区楼梯间灯光昏暗,进门前,她想起任务,折回去扒着五楼扶手向下看着模糊背影走远。
目送也算送,听到沉重的一楼大门被打开,小机灵鬼儿轻松回家。
屋内沈娟正和老朋友打电话,“小伙子真不错,帮忙把行李搬到门口,门没进就走了,多有分寸...”见夏晴回来,她匆匆挂断,“先不说了,等了解全部信息再联系。”
...筛选卧底吗,要把祖宗十八代都了解遍,预感没一个小时结束不了,夏晴紧急快闪,却姜还是老的辣,沈娟先一步堵在卧室门口。
“什么时候认识的。”
“同学。”既然跑不掉,夏晴坐到沙发,实话实说。
确实是同学,没说谎。
沈娟跟过去,拍开她独霸沙发的腿,追问,“家里几口人?”婆媳矛盾是重点,必须得先问明白。
夏晴坐直,姿势不复刚才懒散,“就他一个。”
最初知道也是偶然,高三那年重阳节,她去给外公扫墓,在啰嗦无数琐碎小事口干舌燥准备下山时,在山腰扫到熟悉面孔。
因为脑海一直出现那道悲伤背影,她走的很慢,在山脚正面遇到后下来的沈喻。
“我来见外公。”
“我来陪爸妈。”少年声音暗哑。
墓园四周都是树,遮天蔽日只有很少的光能照进来,夏晴清晰看到他冰冷眼眸下未干的泪。
沈喻父母年初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家里叔叔又闹着争遗产,他从原来住所搬到亲戚所在的小区,换了学校。
简短叙述听的夏晴心口刺痛,同样刚失去会用木工给她做摇摇车,会把草莓尖尖永远留给她的外公,她感同深受。
他们一样又不一样,她还有爸妈,他再无血亲。
彼时夏晴家庭还没出问题,她还是无忧无虑责任心爆棚的班长。
校园里有沈喻在的地方,就有她的身影,致力于让他没有孤身一人无人陪伴的感觉。
“巧克力和西红柿打架,巧克力为什么会赢?”夏晴化身笑话大王,“因为巧克力棒。”
哈哈哈!
沈喻莞尔,“夏晴,并不好笑。”
“那你为什么还笑?”
“因为你更好笑。”
夏晴放下把耳朵扯成猪八戒的手,眼睛笑成月牙。
“最后再说一个。”
“不听。”
.......
回忆间,夏晴眼圈微红,一旁沈娟被吓到,推了推她,“怎么了?“
夏晴回神,“妈,我想外公了。“
“傻孩子,想就去看呗,带上男朋友,外公会更高兴。”
......夏晴不禁怀疑老妈上辈子是圆规,什么话题都能转圈回到原点。
“好累,回房了。”她起身走人,沈娟拉住胳膊不放,说出最后一个问题,“ 职业呢,做什么的。”
“开俱乐部,还有基金什么的。”财经的事夏晴不懂,说的七七八八。
沈娟也不懂,不过听着挺高大上的,她很满意放人。
夏晴终于躺回床上,她一眨不眨盯着脚上的“大船”,正考虑要不要洗刷刷时,手边电话屏幕亮起。
暖手宝:“今天谢谢会员善举。”
关心贫困留守儿童,是应该的。
夏晴客气:“笑脸。”
暖手宝实际:“爱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