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来，他们前前后后跑了三四个地方。
回去的路上，彭维远累得直接在公交车上睡着了。该下车了，他还在睡，最后还是陆一帆把他摇醒的。
分别在即，彭维远困意还未完全消失，他打着哈欠，“那我先回去了。”
陆一帆出声，“明天十点，我过来接你。”
彭维远哈欠打到一半，活生生地停住了：“接我？”
“嗯，明天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彭维远人一下子清醒过来了，“可明天，沈萤不是要去当家教吗？你不送送她？”
路灯下，陆一帆的脸被照得清清楚楚，未见疲倦之色。
“不冲突，我送完她再来找你。”
彭维远索性破罐子破摔，看着陆一帆，说：“你就直接说吧，我还要当几天的小白鼠。”
“不多，三天。”
彭维远沉默了许久，末了，语气幽怨地说，“这小白鼠我可不能白当啊，算你欠我个大人情。”
陆一帆十分爽快，“行。”
彭维远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彭维远歪着头，“有时间限制吗？”
陆一帆说：“没有。”
那他可得好好利用了，可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
陆一帆洗完澡，回到床上。虽然累，但还有事情没做。他打开手机上的一个软件，输入相关字眼。在跳出来的许许多多帖子里，翻找着。
他还时不时地在备忘录里打字，做明天出行游玩的攻略。
到点后，寝室熄灯。
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便只有陆一帆的手机。他背靠着枕头，神情专注，在备忘录上敲敲打打。
也不知过了多久，寝室里才完完全全地被黑暗所吞噬。
——
陆一帆和彭维远离开的那天，沈萤因为要给学生补习，没法送他们俩。
沈萤一开始还觉得愧疚，后来想想这样也挺好的，不用感受离别之苦。不管是电视剧里，还是现实生活中，她都看到过送人的和要走的，眼里都饱含着泪水。
甚至，还有人抱头痛哭。
她不想这样。
陆一帆也不想这样，所以他也没让她来送自己。
补完英语，接下来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补课的学生，趁着这空隙玩手机。
沈萤看了眼时间，陆一帆他们应该还没落地。她走到了窗户边，往外看。高楼耸立，碧蓝的天空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图形。
除了飘着的几朵白云，就没什么了，并没有飞机飞过的痕迹。
沈萤看得入神，想起几个月前，她和陆一帆还有彭维远一块来的学校。而如今，回去的人里独独少了她。
除了感慨时光飞快流逝，还有对世事无常的唏嘘。
下飞机的第一时间，陆一帆就给沈萤发信息报平安了。
彭维远在他旁边站着，说：“我爸安排了人接我，到时候你也一起吧，反正也顺路。”
陆一帆没拒绝。
四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陆一帆家楼下。
车门打开，彭维远率先下来。
陆一帆看着莫名兴奋的他，一时失语。
“快点下来啊。”彭维远朝他喊。
“怪不得你之前说顺路，原来是要来我家啊。”
“我都好久没见到阿姨了，想过来看看她，”彭维远打开后备车厢，“而且我买了些东西给阿姨，正好拿给她。”
陆一帆正色道，“过来见见可以，东西你就不用送了。”
后备车厢很宽敞，彭维远直接将行李箱放倒打开，看也不看陆一帆一眼：“又不是送给你的，你没有发言权。”
“……”
拿完东西，彭维远让司机先开车回去，自己则是和陆一帆上了楼。
回到家，陆一帆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家的感觉，陌生是因为他很长时间不在家，家里头多了些原先没有的物件与摆设。
章虹知道他们俩今天要回来，早早地就在客厅里候着了。电视机都没打开，生怕错过门口的动静。
一有脚步声，她就提着一颗心。
陆一帆拎着行李箱，在门口对章虹说：“妈，我回来了。”
彭维远在旁边，紧接着叫了她一声阿姨。
章虹看到他们俩，又惊又喜，“好好好，阿远也来了啊。”
“是啊，我过来看看阿姨你。”
章虹将他们俩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个遍，到最后眼眶竟变得湿润了，她反复重复着一句话，“你们两个都瘦了，瘦了。”
后面章虹硬要给他们做顿饭吃，即便陆一帆说自己和彭维远已经吃过了，她仍旧坚持。
“现在才下午两点，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呢，晚点再做吧。”陆一帆还在劝说。
“只要饿了就吃，管它几点。”章虹说。
陆一帆哭笑不得，“可我们也不饿啊。”
章虹扭头瞥了他一眼，说：“等我做完饭，你们也差不多饿了。”
陆一帆还想说话，却被彭维远一把拽住了。
章虹乘机钻进了厨房里。
陆一帆甩开彭维远的手，看向他：“你拉我干嘛？”
“你就让阿姨去吧，别管了，先回房间收拾行李吧。”
饭桌上三荤两素一汤，这配置在陆一帆家算是顶丰盛的了。
彭维远一如既往拍着马屁，“好久没吃到阿姨亲手烧的菜了，今天我势必要干掉两碗米饭！”
章虹乐呵呵的，“现在放假了，你要是想吃就过来。”
彭维远也不客气，一口应下，“好，我就等着这句话呢！”
整个寒假期间，为了多陪陪章虹，陆一帆基本上都待在家里。
有时候，他会陪章虹聊聊天，或者打扫家里的卫生、修修电灯泡之类的。有时候，他也会陪章虹出去散步逛街，或者看一看风景。
陆一帆不是没想过，趁着放假找份工作赚点钱。但又觉得虽然现在家里并不是很富裕，但起码有点积蓄，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趁现在有时间，他想多陪陪母亲。
至于钱，什么时候挣不是挣呢。
章虹倒也没让他一直陪着，所以有时间的话，他会看看书。
日子过得十分悠闲自在。
相比之下，沈萤就忙碌多了。每天不是在备课就是给学生补习，几乎没什么闲暇的时间。
不过，当她看着自己手机里每日都在增加的数字，瞬间觉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虽然忙，但沈萤和陆一帆还是每天都有联系，只是频率不高。
电话差不多是一个星期打一次，每次聊着聊着，沈萤就睡着了。
陆一帆听着电话里平缓的呼吸声，哑然失笑。怕她手机会打到没电，又怕立马挂电话会吵醒她，所以他一般都是隔了两三分钟再挂断。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沈萤回来的那天。
沈萤是坐高铁回来的，经过八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陆一帆前去接她，俩人一见面，他就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累不累？”
沈萤揉揉脖颈，头向后微仰，“有点。”她坐的是硬座，长时间坐下来，难免有些吃不消。
“看你这么累，我先送你回家吧。”
她拿起手机，说：“我来叫车。”
二十分钟后，陆一帆握着行李箱的拉杆，看着面前的建筑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楞着干嘛，走啊。”沈萤催促道。
他偏头看向她，一脸目瞪口呆，“怎么来这里了？”
话音刚落，旁边一对情侣手挽着手，先进去了。
这下子，陆一帆的脸就跟煮熟的虾似的。
“先进去再说。”沈萤攥着他的一只手腕，把他拉进去了。
刚才那对情侣还在办理入住手续，沈萤和陆一帆在旁边等着。
过了几分钟后，轮到他们了。
前台人员看了眼沈萤和陆一帆，业务熟悉地问：“两个人吗？”
沈萤在前台前，陆一帆则是在两步开外的地方杵着，双手搭在行李箱上。
“一个。”沈萤说。
“住多久？”
“住一晚。”
“我帮你安排在三楼的305了，记得明天中午十二点前退房。”她说着，把房卡和身份证一并给了沈萤。
“好的，谢谢。”
陆一帆有些不自在，跟着沈萤坐着电梯，上了三楼。
沈萤找到房间号，用房卡开了门。
陆一帆在身后站着，“我就不进去了吧。”
“怎么了？”
他顿了顿，说：“不太好。”
沈萤好笑地瞅了他一眼，“又不是头一次来宾馆，你怎么别别扭扭的？”
陆一帆立即出声反驳她，“那又不一样。”
“哪不一样？”沈萤好整以暇，反问道。
陆一帆想说上回是那么多人一块，这次却只有他们俩。而且之前他们是分开的，住的是两个房间，现在是要在一个房间里。
房门已经被沈萤推开了，她要了个单人间，里边的床在门口就能看见。
沈萤走过来，低声说道：“你是怕自己没定力吗？”
“……”
沈萤看着他略显呆滞的模样，忍俊不禁，“你没听到，我跟前台接待的人说的话吗？”
陆一帆眼珠子转回来，“什么话？”
“这房间就我一个人住，你放心我不会留你在这过夜的，只是进来坐一会儿。”在沈萤的一再劝说和保证之下，陆一帆这才进了房间。
沈萤拧开一瓶矿泉水，坐在床边喝了几口。
靠窗户的边上摆着一套桌椅，陆一帆拉开椅子，侧身坐着。
“你怎么不先回家？”
沈萤听见问话，不疾不徐地旋上瓶盖，“他们不知道我今天回来了，我跟他们说的是明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