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个黑衣青年用手中的笔在凭空划了几下,写下了最简明的内容。
“我施以分身之故,无暇其他。现时机成熟,上神恐有性命之忧,速来求援。”
波荡的字体在空中闪烁了几下,便化为黑雾飘向上方。
碰巧,此时正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快报告萧子官大人,司少主跑了!”
“该死,也不知道他怎么跑的,明明萧子官大人动了点手脚让他昏迷,这不,我们稍微一没看不住,他就连人影都没有…”
“不说了不说了,赶紧想一想应对措施!如果让司少主成功找到那个地方,那风弥大人的一番苦心都没有了!”
“对对对,走走走!”
那个地方?
待那些仙家子弟慌乱地跑去报信,隐于黑暗中的他才渐渐露出身形。
没错,自己现在就如同他们所说一样,本应该作为交换而留下的司衍司少主,因为假装昏迷再使了招金蝉脱壳,跑了。
他本是冥界之人,平常的仙家法器更是奈何不了什么,更何况,萧子官对自己的手段也未免太简单了些。
估计方才是分身被他们击散之后,才知道“司少主”没有被真正困住吧。
来不及多想,需尽快找到君元为上。
司衍随即大笔一挥,自身便闪身而离。
另一边。
君元前脚刚踏入那陌生的客室,顾客清和芙轻止就紧随其后。
沉闷的气息缓缓流动,以及桌案上飘出袅袅兮烟的古怪香薰,再配上旁边鎏金昏暗的屏风,在暖光的烛台照映下,显得格外诡异。
屏风一共有三道,桌案旁边各两道,桌后正好有个大的,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看起来像是男子体态,健硕挺拔。
“你退下吧。”
芙轻止自然知道说的是自己,知趣地俯身离开了。
偌大的客室只有顾客清和君元还有楼主,场面更是一度冷清。反倒男子并不在意这些,便继续问道。
“二位远道而来我风吟楼,必是所知我仙家交物会前来。不知尔等,交何物,换何物?”
君元也不多说什么废话,转而盯向那道人影,眼神逐渐犀利:“楼主何必多问这一句,我们因何而来,您还不清楚么?”
“哈哈哈哈。”男子面对这针对性的反问,也不气恼,笑了几声后才说,“相聚即是缘分,上神又何必这么不友好,这让风某如何接手接下来的交易。”
一句上神,坦知所有的一切。
顾客清却在这时道:“楼主客气,不为别的,只为神女下落。”
“哦?”风弥听闻这个消息,露出几分兴致来,“风某听说,你们已然得到了最重要的东西,她的下落显而易见,何须交易呢?”
顾客清瞬间握住火团,顿时一声不吭。
君元可没有惯着那楼主的毛病,顺带怼了回去,也直接落座给他看:“楼主风声之快,我辈甚感佩服。不过,既然由此缘故在先,为何楼主您——还要接见我二位呢?”
风弥不再说话,君元原以为是他沉默了,可没想到风弥接下来的话更加令他背后一凉。
“那羽毛,可是个会认人的主。”
君元不由得笑出一声:“这话倒不知从何说起了,风楼主,您自掌控这风吟楼百余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今日便不求什么,但求用我这身上的玄鸟之翎,来换取当年的——”
“真相。”() ()
顾客清唰的一下看向他:“你说……什么?”
风弥的手默默地顿了一下,转而把手中正喝着的茶重新放在了地面上。
“真相固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的孟城还存在着。”
君元不紧不慢道:“是存在,还是虚幻?风楼主或许…比我们更为清楚。”
一记没来由的神力直冲冲打去,君元顺势闪身避开,那椅子便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你在威胁我,华谂上神。”
君元忙不停地站住脚跟,随后冷笑着:“不装了吗?是啊,太和这步棋下的比玄山的还狠,连当时的我都未曾发觉……”
“顾客清,你如果还秉持着自己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并且还被蒙在鼓里的这种状态,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当水神这个位置了。”
顾客清眉头一拧,不禁有些云里雾里,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跳脱开了他的认知上。
风弥听到这话倒觉得有意思了:“是吗?可你依旧来趟这浑水,华谂上神,孟城之事……你不该管的。”
“世间一切皆为棋子,也都有他本身应该被利用的价值。孟城也是一样,正如当初的他们不怜悯族群和法阵的后果,都会有人前来,重新改变。”
原来,他都知道。
顾客清心中五味杂陈,脑中思考了很久后,终于有了一点点的线索。
“所以,你就在无形中反手利用了轮回这个性质,让长湘一次又一次地飞蛾扑火,更是将当时的能量频繁地注入现有的法阵之中…是吗。”
沉言许久的顾客清终于开口,他慢慢地理清这种思绪,一字一句地说着自己不愿承认的事实,接下来,更是叫出了他原本真实的身份。
“拂云,我敬你是陛下面前的得力能臣,是与泠见不相上下的出谋划策的能力,但未曾料到,你连我也算计。”
算计他明明知道自己在孟城有任务,依旧来出手干预事情的发展。
也算计他明明知道玄鸟之翎的特殊能力,还在千百年前的过去,一次次让他体验了什么叫失败的滋味。
更算计他明明知道长湘固定的结局都是献身法阵,还是要利用这契机,来维持如今的孟城。
可笑的是,自己在陛下座下这么多年,对眼前的一切还浑然不知真假,兢兢业业。
一时间,他竟不知怪自己,还是怪其他人。
长湘的种种遭遇,都经过自己的推动,陛下的点火,以及拂云的助力,泠见的完收。
风弥见此并未多说,也并未反驳,只道:“顺水推舟而已。我动了这么久的手脚,你也现在才发现,何不平摊一下罪恶,谁又知好与坏呢?”
“你是助力者,亦为帮衬者,罪恶之人说自己本身无罪,可依旧是深陷泥潭中人,在拉着别人下水。”他反手就把那枚通行令返回到顾客清的手上,好叫他看清楚,“千百年前我就说过,陛下信任你,是他的事,我信不信任你,是我的事。”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那些暗地里的小动作陛下与我都没有说什么,我也更是没有对水无堂下手摧毁,这就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回敬了。”
顾客清的心,再一次摇摆不定。
这时萧子官凭空出现,急匆匆地路过君元二人的身边,意味不明地瞧了一眼才向风弥的方向走了进去,小声着:“我们没看管到,他已经逃脱了。”
风弥道:“继续追踪,不许让他靠近这里。”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