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刻不容缓。
顾客清叹了口气,转眼紧盯着法阵的变化,看着玄鸟之翎依旧在传递着力量,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另外在此之前,我现在会用一小部分力量,试图帮你触碰到法阵内部,看看长湘的神识是否真的在里面,以防有诈。”君元说完,也不再过多废话,多次结印才完成了这次神术,“从头到尾,她也只有你能相信了。”
顾客清听后心头一震。
是啊,她自始至终相信的,只有他顾客清一个人。
长长的灵线像得到指引般从顾客清的指尖开始出发,慢慢地飘向了法阵的位置,轻轻地点击、触碰、再逐渐融入,只听细微的似是星光散落的声响,君元和顾客清下意识地就知道,已经成功了。
“是,你吗……”
熟悉的声音啪的一下在顾客清的脑海中炸开,他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是长湘!这是长湘的声音!
“顾客清,是你吗。”
声音再度响起,顾客清的嘴有些颤抖,一张一合像是被卡着说不出话,他设想过很多次见面的场景,在梦里,在现实,亦或者是幻想里,但顾客清从未料到,会是今天这种局面上。
“是我,长湘,再等一会……再等一会我就能救你了。”
顾客清强忍着鼻尖的酸楚,尽量让自己冷静些。这几百年来,他尝试了多少次失败,没有人会知道。
但好像,这一次却是君元实实在在地帮了他。
“嗯,我知道。”长湘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虚弱疲惫,缓了口气接着道,“我能感觉到,我的神识被封存在法阵中很久很久,像是睡着了一样。但幸好,还有朱雀在旁边守护我,这么久了……虽然,我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但我还是想说声谢谢。”
“谢谢你,能坚持不懈地改写我的结局,也谢谢他们,能毫无保留地帮助你走到现在。”
话还没说完,长湘又剧烈地咳嗽两声。
“长湘,你怎么了?”顾客清瞬间紧张起来。
“我没事,只是我感觉自己异常脱力,单凭我自己,是没办法从法阵中脱离出来,感到可惜的是,朱雀族群陨落后,我的身躯遭受到重创,随之而灭了,唯有神识保留至今。但现在,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讲给我听听吗。”
顾客清稍稍理了下思绪,挑些重要的精简地讲述给她听。长湘也是仔细地听着,从不敢遗漏一个字,等待片刻后她才道:“原来是这样…看来你们的辛苦原比我想象的还要艰苦和复杂。玄山的事,也是我对不住初临。”
“初临还是苍龙神君的时候,我当时还在接受朱雀神主的试炼,本想外出一次寻找新的契机,但未料遇见了天帝太和一众人等,他以我父亲性命作为要挟,让我交出玄鸟之翎。我亦不愿,与他们展开了战斗,可惜没能打过,我被封了最基本的力量,与普通的人类女孩无异。”
“接着,初临在祈雨祭祀上救了我,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就转身离去,此时,我的玄鸟之翎发出浓烈的红光,那是神主强烈的预兆,有可能初临就是指引我重生的契机。再后来的后来,也就是你们知道的那样,我附身到了一个叫傅秦的孩子身上,但也因此失去了原有的记忆。”
“天帝太和也许是察觉出不对吧,就用了一剑,那时候在草屋,将我的神识和灵魂硬生生地给刺了出来,但幸好,我成功完成了试炼,恢复了力量和记忆,重生回到了族群之内,转头遇见了你。”
很难想象,这么波折且多舛的经历,竟被长湘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给描述出来,好像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已经历经无数次了,每一次都在生与死的边缘中。
“顾客清,你很好……可惜我就是这么一个令你感到绝望的人呀。”长湘无奈地笑出了声,“我该说你什么呢?嗯…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神界也是,族群也是,现在更是,你其实一点都没变,特别是为了我。”
“总感觉…我与你见过了千千万万次面,你也拯救了我千千万万次,虽然记忆很错乱,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你的坚持与努力。可无可避免的是,迎接我的却是千千万万次死亡,死亡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是恐惧,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家常便饭了。”
“因为自从被朱雀神主认定的那一刻起,我其实跟那位判官母亲的结局,已经相差无几了啊……但我依旧乐观面对死亡,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感觉到害怕。”
“不会了……”顾客清有些哽咽,“以后再也不会了。”
“有我陪着你,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你的快乐,你的笑容,你的无忧无虑,才是我一直坚持的理由。无论外界如何喧嚣,在你这里,才是我最后的乐土。”
“……”长湘沉沉地叹息,似乎想立即说出残酷的真相,但又停留在嘴边,“如果换做是以前的我,会选择让你和你的同伴们立即离开,而不是到现在都还没走,但如果是现在,你们当真做好了生死决斗的准备,那么,我神女长湘愿为你们保驾护航。”
顾客清听后心中百感交集,甚至记得以前的自己问出‘神女的职责,长湘知道怎么做吗。’的这句话时,曾经的她也是这么铿锵有力地回答:“我只知道要保护族群,保护家人,也要守护好玄鸟之翎。长湘认为,引以为傲的资本,从不抹灭的坚毅,也将成为我来日最顽固的铁盾,抵御所有的不可能。”() ()
她可是独一无二的洛长相啊,朱雀族群的神女长湘。
“好。”沉默许久,他如是道。
就在这一刻,灵线啪的一下全数断裂,朱雀法阵顿时火光冲天,像当时的苍龙法阵一样耀眼夺目,爆发出一阵阵强烈的冲击!
“我们来了!”
“主子!”
沈秋鹩和沈烨冲进来的一瞬间,顺势将这冲击合力驳回时,周围的一切开始逐渐暗淡。司衍将最后一波攻击打了出去,顺道还触碰了下墙壁,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原有风吟楼该有的现状了。
君元没有说话,反倒虚脱一般跪坐下来,捂着臂膀冒起了冷汗。
该死,怎么竟在这个时候……
“你怎么了?”沈秋鹩眉头一皱,立即扶好他,顺势搭上了脉探了探,心底总感觉这个伤势比之前还要严重,“该不会是跟那个人打了一架,你拼尽全力了吧?”
“…不拼尽全力,怎么赢得站在这里的资格。”君元咳嗽了两声,“灵界召越帮我压制了一段时间,不过,也够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严重透支你的身体?你明知道——”
沈秋鹩说到这又顿住了,用手指着他哎呀一声。
“明知道什么?”君元无奈道。
“我真的很好奇,华谂上神,之前受敬重的华谂上神,你当初究竟疯狂过多少回?那时候要不是我,你在堕神台早就……”
早就什么?
一个念想瞬间从脑海中闪现出来,难道,那并不是梦?
难道,真的是他?
“你——”君元越来越不敢往下想。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
想过父亲,想过师父,唯独不敢把人选定在东海龙太子沈秋鹩身上!
他跟自己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命的交情,值得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这种,犹豫半分,掩藏心底的地步。
堕神台时,他腹背受敌,君元原以为就止步于此,还以为是什么离谱运气导致,仅仅只是神器与人都重了伤出现在竹轩阁。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他。
气氛一刹那间降到了极点,双方扭过头谁也不看谁。
“我知道,你从来想不到是我。”沈秋鹩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止不住他曾经的那份执着,“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
“你是耀眼无比的神明,是我的信仰。就算像太阳一样陨落下来黯淡无光,当再次冉冉升起的时候,你还是你。”沈秋鹩说话全程都是温声细语,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重新蹲下来,手上已经开始为他治疗转移注意力,“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回什么,我只知道,我值得,我应该这么做。”
手臂原本冰封的感觉正在慢慢消退,冰霜慢慢过渡附着到沈秋鹩的手臂上,他强硬地忍受着这种痛楚,就像当年在堕神台上他无法替君元分担痛感一样。
他多想帮到他。
但这个上神的脑袋里永远想着的都是别人的处境,自己如何,根本不会想。
“你在干什么……?”君元这时候终于反应回来,连忙抓住他的手,“停下!”
“我可是龙。”他耿直回答,“比你这种弱小身板可强太多了,这种蔓延性感痛还是我来分担比较好。”
……他又回到了这种没心没肺的状态。
“我不是让你来冒险的。”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一意孤行。”
“完全没错。”
君元叹了口气,也不再辩驳,直接轻车熟路地上手点两下穴位,止住剩余的冰霜继续蔓延里部,现在想说他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不如不说好了:“算了,下次…别这样了。”
沈秋鹩眨眨眼,道了声得令。
沈烨也上前查看了两眼:“真的没事了?主子?”
君元点了点他的头:“没事了。”
再次看向沈秋鹩时,他的目光像触电似的收了回来,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君元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先不要想太多,得把眼前的麻烦事先处理了。
“还不能接触到法阵吗。”他又道。
顾客清看了他一眼,心情沉重地摇摇头:“你们刚刚交谈的时候,法阵已经出现第一次异样了,先是排斥冲击反应,再是自我保护,现在的朱雀法阵,谁也动不了。”
顶在最前头的风弥依旧催动着手上的玄鸟之翎,打算将它最后一点用途利用至尽。
他越是一语不发,泠见越是看得揪心万分:“大人,若是任务失败,泠见会回去回禀的,与大人无关。”
“陛下下了死命令,这是我的职责。”风弥对于这法阵也开始头疼了,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朱雀法阵能这么棘手,“你专心对付他们便好,这里,我来解决。”
“是。”他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