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

    喝不醉的人才不幸福。

    夙月虽喝了许许多多的酒,然而却丝毫没有醉意。她是如此的清醒,以至于两年前那些吹心刺骨的画面她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而玄夜却早已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夙月真羡慕玄夜,如果她也能这么醉一次,多好。

    夙月从玄夜身上搜出了银子,付了酒钱之后,便带着玄夜回到了习家。虽然冒着被习原责骂的风险,但她却也不得不如此。

    玄夜毕竟是驸马爷,又与夙月身处一起,夙月无论如何也要保证他的周全。如今玄夜毫无自保能力,夙月又不懂武功。想来想去,还是将他带往习家最为安全。

    只是玄夜的身躯对于夙月而言实在太沉,夙月费了好大一股劲才跌跌撞撞地把玄夜扶到了习家。

    虽然已是深夜,习家却依旧灯火通明。看来,习原果然在等她。

    夙月心知不妙,本想着进了习府再试图找条隐蔽的小路走,却不料习原早已在大门口等着她。

    习原的表情十分严肃。

    两年来,夙月从来没有试过如此深夜回家。当习原看到玄夜时,眉头更是紧蹙。

    “你喝酒了?”

    夙月尴尬了一会儿,心知瞒不过,便只好点头。

    习原似乎叹了一声,但却没有像夙月想象中的那样对她有所责备。

    “他是谁?”习原看了玄夜一眼,他并不知道玄夜的身份。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两年没见,这才小酌几杯。”夙月竟然有些害怕,毕竟习原对于她而言,就是半个爹爹。大晚上的,和朋友去花街喝酒,在父辈眼里,终究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事。

    习原听了,便点点头,道:“进来吧。”

    习原不喜奢华,即使习楠已经被封为贵人,他依旧过着从前那般朴素勤俭的生活。习家的老宅共有三个房间,分别住着习原习楠和夙月。在夙月来到习家之前,她的房间便是客房。如今习楠已经是槿贵人,她的闺房自然不能让别的男人进去。因此,夙月也只好把玄夜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习原虽然面色不悦,但却也是极给夙月面子的。早早便差遣下人备好两碗醒酒茶,烧好热水,并亲自送到了夙月的房间。

    “谢谢师父。”夙月接过习原递来的醒酒茶,心中似乎有一股暖流流过。夙月幼年丧父,这两年又多亏了习原照应收留,夙月自然是打心底感激他。

    习原的眼中关爱依旧大于责备。

    “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他?”习原捋了捋胡子,寻了张凳子坐下。

    夙月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习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从夙月的神情中猜出一二,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便不再问,只是说:“我以为你早已做好准备与过去告别。”

    “师父,徒儿不是不愿告别,而是不知如何告别。”夙月顿了顿,眼睛又看向熟睡的玄夜。

    “如果无法和过去告别,那就允许它的存在吧,这也是人生的一部分。”习楠说的语重心长。

    “如果不告别,那我还会快乐吗?”夙月的眼神有些迷离。

    “快不快乐只有你自己知道。”

    夙月低头不语。

    “夙月,你要记得。在这世上,我和楠儿就是你的亲人。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和楠儿都会支持你,永远相信你。”

    习原站了起来,走过来拍了拍夙月的肩膀,便转身离去了。

    这一夜,似乎异常的安静。夙月细细地帮玄夜擦着脸,脖子,手心,手背,帮他脱下靴子,盖好被子。

    夙月不知有多久没有照顾过别人了,可她还是把一切都做的井井有条。

    当她完成了一切,往门外看去,府里的人都已经熟睡了,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夙月熄灭了她房里仅存的习家最后一盏亮着的灯火,开门走了出去。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竟叫夙月看的有些痴迷。这两年,她还是时常做着那个诡异的梦,每每醒来,她便再也不能熟睡。于是,夙月便常常在门前静坐一会儿。对于那个梦,她已经不再害怕。她知道,那个女人就是她的娘亲,那个传说中的晴兰帝后。可是她还是看不见她的脸,她巴不得再多做一些这样的梦,也许哪一天,她的脸便会出现在她的梦中。

    夙月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她光洁雪白的手臂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夙月细细地磨砂着,想起了曾经存在过的木槿花纹路,想起了那个曾经存在的孩子。

    不知不觉,一夜就这么过去。

    恍惚中,夙月似乎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推自己。

    她缓缓睁开双眼,一丝阳光挤进了自己的双眼。除此之外,还有玄夜的脸。

    “怎么?太医院的习太医仗着贵人的重用,今日也不打算去宫里当值么?”玄夜轻轻一只手撑着下巴,问道。

    “你醒了。”夙月揉了揉双眼,一只手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真丑。”

    夙月却不理他,自顾自地进房间,洗脸漱口,全然把玄夜当成了空气。

    可玄夜全跟屁虫似的跟着她,她到哪他便到哪。

    “这里是习家?”

    “嗯。”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嗯。”

    “你在外面睡了一夜?”

    “嗯。”

    “你偷亲了我?”

    “嗯。”

    夙月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下了正在擦脸的双手,看着眼前一脸不怀好意的某人。

    “无聊。”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我觉得特别好玩,尤其是你生气的时候。”

    夙月却不理他,将他推出门外,自己换衣服去了。毕竟进宫一事耽误不得,她可不希望自己给习楠添麻烦。

    回宫路上夙月走得飞快,待她好不容易回过头时,只看到玄夜一脸的不悦。

    “你是赶着去投胎吗?”玄夜的脸色很不好。

    “前面就是你的住处了,你先走。”

    夙月实在是不希望别人看到她和玄夜走在一起,尤其是宜荌。

    玄夜知道夙月要去太医院,也必须从这条路走,可他却非要与夙月作对似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副我不走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拜见驸马爷。”

    夙月只听见身后有一群宫女的声音,便回过头去。一眼看见戎楚,宜荌和习楠正领着一堆宫女走过来,心里大呼不妙。这次她走得急,竟然忘了带上蒙面的布巾,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了下来,将头深深地埋着。

    “微臣拜见帝君,公主,槿贵人。”

    然而,玄夜却没有拜见戎楚,依旧这么站着。夙月早就听宫里的人说,帝君极其器重这个驸马爷,已经特批玄夜可以免礼。如此看来,果然不假。

    “夙……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习楠看见夙月,有些吃惊。

    “是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才让习太医替我看病的。帝君不会如此小气,连个小太医都如此吝啬吧?”玄夜挑眉。

    宫女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对帝君说话,正当宫女们以为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时,戎楚却没有发怒,依旧笑着。

    “当然不会,你喜欢的话,尽管让他去。”

    宜荌似乎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便试图转移话题,笑道:“槿贵人,这就是你口中时常提起的哥哥吗?我原先一直好奇,可惜上次习太医给我看病,却不幸染上恶疾,宜荌这才没能见上一面。听闻习太英俊潇洒,相貌堂堂,不知这传闻可是真的?”

    “公主谬赞了,微臣一介草莽,实在担当不起。”夙月依旧低着头,仍在做垂死挣扎。

    “习太医还真是谦虚。能有槿贵人这样的妹妹,想必你也一定不差。倒不妨抬起头来,让宜荌看看?”

    夙月依旧低着头,额头几乎就要碰到地上。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宫女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心想这太医也实在是过于大胆。

    “说来朕也好久没有和公主驸马爷一起逛过花园了,今儿天气这么好,不知驸马爷可否赏脸,陪朕走一趟?”戎楚冷不防扔来这一句话。

    “那是自然。”玄夜答道。

    “甚好。至于槿贵人有孕在身,还是回去休息吧。”说罢戎楚便带头往左走了。

    宜荌虽然面子上挂不住,却也不好抗旨,只是在夙月的身边稍微停留了一会儿,便和玄夜戎楚一道走了。

    “夙月姐姐,你刚刚是怎么了?真是吓死我了。”习楠连忙扶夙月起来。

    “没什么。”夙月拍了拍腿上的灰尘,方才多亏了戎楚替自己解围。然而宜荌这阵子要在宫中长住,自己恐怕是瞒不了多久。

    忽然想起了什么,夙月又道:“你把孩子的事告诉他了?”

    习楠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道:“我也是不小心说漏了嘴,才让他知道了。你放心,他答应我,一定会护我周全。”

    夙月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和驸马爷认识对不对?”

    “怎么突然这样问?”夙月有些心虚,虽然极力隐瞒,竟还是让习楠看出了端倪。

    “没什么。你不知道,刚刚宜荌让你抬起头来你却不从的时候,驸马爷有多担心你,眉毛都快拧在一块儿了。那样子,就好像你们在偷情,却被宜荌捉奸在床一般。”习楠取笑夙月。

    “是吗。”夙月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还要当值呢,今天就不陪你玩闹了。你也赶快回槿园休息去吧。”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习楠点头答应,她看着夙月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夙月如今似乎心情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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