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出刁钻法子

    一年之计在于春,六扇门春日事忙,忙着翻修扩建,忙着查案办差。

    眼下,六扇门里最要紧的莫过于两桩案子,一是牵涉京城帮派的烟案,二是宁远侯府前姑爷的谋反案,前者是无情和追命在忙活,后者是冷血与清安,铁手则继续去料理吏部失窃的案子。

    沈国公府走水那晚的种种异常,尤其是有关那铃铛声的事,清安都与无情说了,这世上之事千奇百怪,但近年来清安觉得最怪的就是这女巫,仿佛如传言所说当真拥有神力。

    “大师兄你可要小心些。”

    “我当小心的另有其人才是。”无情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中却透着肃杀之气。

    俗称,杀气。

    清安知道自家大师兄说的是谁,是恭侯府上那位八小姐,自被戳穿隐瞒身手之事后这八小姐也不藏着掖着了,愈发积极的往自家大师兄跟前凑,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是纯想跟自家大师兄拉近关系。

    根据清安多年的后宅办案经验,这姑娘十有八九是有事相求,且可能还是个正经事,但因为她过于出众的娇弱演技,现在旁人已经都误会她是走的是爱而不得的苦情路线……

    是的,压力一下子给到了无情身上。

    这一回连诸葛夫人都看走眼了,还劝说无情拒绝归拒绝但……咱态度可以好点。

    “这次我都有点没辙了,这林八小姐太全面了。”清安在与冷血一道去大理寺的路上又聊起这事。

    “你说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不知道啊……她不像是馋大师兄。”

    “我看你是太久没好好办后宅案子了,都有点生疏了。”冷血毫不客气地吐槽。

    清安也不客气地斜他一眼,道“呵,你是因为没有八卦听,所以在这里发牢骚是吧?”

    话音刚落,一辆挂白的气派马车自两人身旁驶过。

    “那是上官家的吧?听说宫里的上官淑妃没了。”

    是的,皇上的表姐上官淑妃最终还是决定为爱走天涯,为了戴罪的旧情人放弃身份,离开皇宫,也离开自己的家人。

    这种事清安不好评价,因为前路太多未知,只能祝福。

    大理寺里,谋反党羽被关押至此已有些时日,面上证据初看似是先前南王一党余孽,可细究起来却与之前抓获的南王党羽并不相通,尽管主犯人等也承认是为南王做事,可南王那边却是不认。

    一头说多年来为南王谋反大业提供给钱银,另一头说压根就没有这回事,很明显,这其中要么有人撒谎,要么就是还有尚未牵带出来的事。

    当然,这还只是疑点之一。

    疑点之二是这惊人的钱银数额从何而来?

    既不是搜刮民脂民膏,也不是本就家有万贯钱财,难不成是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比起前者,后者真相更令人抓心挠肝。

    如今人是抓了没错,对明知谋反仍参与其中的事实也供认不讳,但就是不肯供出这巨额财富的源头,这也是为何把六扇门牵扯进来的原因——为了找出这源头。

    毕竟要说查办官员是大理寺熟门熟路,但论刨根究底、发现蛛丝马迹还得是六扇门,这案子冷血也办了有些时日,要说进展也不是没有,至少进大理寺牢房是熟门熟路了,至于其他的……不提也罢。

    今天二人去大理寺也不是奔着牢中人犯,而是唤了位案外人来问询,一位近日也活跃在京中传闻里的人物——被宁远侯府前姑爷带回家的那位孤女。

    比起宁大小姐恩断义绝的告发前夫谋反,这位声称孤女的女子让清安觉得更有故事,更值得挖掘一二。

    “民女孙氏见过二位大人。”

    孙氏双十年华,生得一张瓜子脸,五官堪可称得上标致,眉宇间却满是哀愁之色,她朝着二人盈盈一拜,纤薄的身姿仿佛随时都能俯倒在地。

    “孙姑娘不必多礼,坐吧。”清安坐在主位上端看着这位让宁大小姐失了夫妻恩爱的女子,和颜悦色地说道。

    孙氏低眉顺目,听从地坐下。

    “我有些好奇,沾上这种诛九族的罪名都是避之不及,你倒是上赶着攀扯,一路追随进京,就不怕被牵连吗?”

    “民女一介孤女自然是害怕的,可离了他,民女也怕。”

    “怕什么?”

    孙氏缓缓抬起头看向清安,情真意切道“怕后悔。”

    “孙姑娘你还年轻,往后人生的路还长着,你也看到了,眼前是条死路,不若改道而行,我相信自有一番天地等着你。”

    “民女不图富贵权势,不管他是风风光光还是成了阶下囚,民女都不会弃他而去。”

    “不若回头一道送你们下黄泉,如何?”

    孙氏闻言面上闪过一丝错愕,明显是被清安的话吓到了“……民女知大人不是这等人。”

    “那是孙姑娘见识少了,你们二人既是这般深情,便一起受这牢狱之灾吧。”清安说完唤了门外等候的女狱卒“好好想想还可以跟我说些什么,想好了,随时找我。”

    孙氏被带走了,临走前仍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她不会以为我是好人吧?”

    从头到尾绷着脸没出声的冷血斜了清安一眼“你真觉得她身上能挖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我查过她的底细……”

    “这种孤女的底细有问题的和没问题的差不多,但我也查了……”

    “你还能查出什么不一样?”

    “她来京城后常光顾一家老字号但名气不大的炒货店,是我都不知道的炒货店,确实好吃。”

    “有心情买炒货……看起来也没那么忧愁。”

    “她不是第一次来京城,因为那家店非常难找,但她的身世是什么你想想?”

    “也不一定是你猜的这样。”

    “那家店是三年前搬到那里的,也就是近三年间她来过,所以我让我娘画了她的画像,回头交给兵马司衙门,我感觉会有新线索。”

    “……我们要查的是那些钱的源头,你力气用偏了。”

    “我们图这个,会不会她也是图这个呢?不告诉我们,或许会告诉她呢?就算不知道,也不图,我们可以让她图啊!牢里的那个你问不出,就让别人来问嘛……”

    “你总是能想出刁钻的法子。”

    “光我想没用,你又不用,上回我提的那孩子的法子,用不用?”

    离开大理寺后,两人一道回六扇门,还没踏进门槛就碰上了气鼓鼓往外走的水芙蓉,清安忙一把将人拉住,又冲冷血使了个眼色。

    冷血识趣得很,头也不回地自个儿先走了。

    “芙蓉姐,这是怎么了?”

    “追命他……哼!”

    追命跟水芙蓉是六扇门出了名的欢喜冤家,斗嘴打闹是常有的事,当然,总又一扭头的功夫又和好了……

    “师兄他最近可没来六扇门,哪里又惹着你了?”

    “他可不就是整日围着那女巫身边打转。”

    “……芙蓉姐,你总不会是吃醋他围着姑娘转吧?”

    “我……我……我就是看不惯他没个正形。”

    “那也犯不着生气呀,他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

    经清安这么一说,水芙蓉也觉得自己这火气来得怪“行了行了,我不管他了!”

    清安一笑,道“没人管得住我这三师兄,就看往后娶媳妇行不行了。”

    “他这样……谁敢嫁他啊,哼!”

    斜月弯弯挂枝头,又是一日忙到头。

    清安与小亭子在齐青瑶的铺子门口碰上了,确认过眼神,都是被齐郡主喊来吃饭的人,自打齐青瑶得了这处地方,三人正月里见面的次数都赶上了过往几年。

    小亭子一上楼就奔那贵妃榻上躺着不动弹了,嘴里还直嚷嚷着累,再是开始骂上峰……

    打工人的怨气古往今来如此。

    一边上,齐青瑶脸色也不好看,外露着一种随时可能掀桌的杀气。

    “怎……怎么了,齐郡主?”

    齐青瑶猛地一拍桌,把咸鱼躺的小亭子都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不行,我要说出来,不能我一个人难受。”

    “说!”小亭子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凑过来道“郡主,饭可以等下吃,事得先说。”

    “温女官……”

    “她又怎么了?”清安拿起杯子喝茶,杯子刚碰到唇边“如果她是话本子的主人公,到这会儿也该走运了。”

    “走运没见着,倒是越发气人了!今日她来找我借人壮声势,但我堂堂郡主的人岂是说借就借的,我问她作甚去,本郡主一听,必须借。”

    “她到底干嘛去?”

    “找她爹外室的麻烦。”

    关于温女官的爹养了房外室这个瓜,清安一开始是从自家大伯父那听说的,而咱薛家大爷则是因为闲的无聊去找自家三弟从其他京商那听来的,总之荒唐得很,据说整日不着家不管生意事就与那外室厮混。

    温家生意出事后,举家离京回乡,这外室如何安置的清安自然不清楚,但现在看来应是没处理妥当。

    “说出来你们许都不敢信……温家家里生意上出事,举家变卖产业离京,可这老东西竟还藏着钱养外室,大宅子住着,仆人伺候着……是一点没让吃亏,且又偷摸着溜回京了,人一直都在京城。”齐青瑶听了同去的嬷嬷说的,直到现在还气得很。

    小亭子听了直接破口大骂“啊呸!怎地正经明媒正娶的妻子与生的孩子,如今还比不得这些不入流的玩意了,苦是家里头吃着,福是外头人享着……他咋不上天啊!”

    清安饶是已经见惯了这些龌龊事,还是有些心疼温女官,也懂得她那份一如既往的坚定拒绝,她皎皎如明月又如何,她身后始终是一滩污泥,是烂在根上的丑陋。

    人终其一生都难以逃离恶劣原生家庭的影响,哪怕斩断关系与血缘,在潜移默化下滋长出的灰暗面也将如影随形一生。

    “温女官做什么了?”

    “把那老东西给外室的金银钱财全弄走了。”

    “……按照当朝律法,外室不比家中妾室,她这么做不怕被告上官府?”

    “我想应当是有牵制的法子吧,不然私闯民宅……不,那宅子也是她家的,不算私闯。”

    “那钱财也是她家的,又叫什么抢呢?叫本郡主说,就算是抢了也就抢了,这狗屁腌臜的事律法主持不上公道,事主自己解决也别来沾边……真是用处一点没有,碍事处处都有它!”

    小亭子也是赞同道“叫我看律法本就是权势者为了管束平民百姓而立,真正落在百姓身上,能为百姓解决实事的没多少。”

    “所以才需要好的执行者,比如清正为民的官衙,比如你……这样的英雄。”

    “我看我像狗熊,又狗又熊。”

    “真正的英雄是看透了规则与本质后,依然为心中正义与公道一往如前的人……只要有一个人不放弃,多一个人不放弃,当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公道蔚然成风,世间自然清朗。”

    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不是一人几人的事。

    但必须是不能放弃的事,且应该是要越来越多人加入进来的事,众人拾柴火焰高,火把会熄灭,但薪火相承,始终会有地方亮着光,看到光才辨别得了暗,不至于身处混沌黑暗仍麻木不知。

    “还是说点开心的事吧……过不久就是花朝节了,我听说庆阳大长公主要回京主持拜花神。”

    花朝节,又称女儿节,除了踏青赏红、庙会巡游,拜花神也是老传统,花朝节女子们会祈求花神降福,许愿自己如春日花儿一般美丽又充满朝气。

    京中每年主持拜花神的人物也不一般,皆是年长且身份贵重的女子,比如今年这位庆阳大长公主。

    庆阳大长公主,名唤云绾,是太上皇那一辈最小的公主,也是位曾上阵杀敌、擒拿反贼的公主,传闻这位公主生性不羁,有英勇之名,也是位纵情享乐的快活人,早过而立之年的她如今仍未婚配。

    古往今来,这样的女子甭管搁高门大户还是寻常百姓家,都是要被好事者群起而攻之的,但她偏生于皇室,又是同辈里年纪最小的公主,因此全了她一个潇洒人生。

    早十年间,庆阳大长公主乃是京中许多女子意识觉醒的启蒙,当然近年来这股风又被压制了,这也是庆阳大长公主这些年待在封地懒得回京的原因,是的,懒得……

    “郡主,你拜山头的机会来了,庆阳大长公主可是京城女子商会的创立人。”

    “我可是听着公主事迹长大的,公主久不在京城却仍处处有她的传说,跟谢将军一样……”

    “你们说我能摸到公主府的门槛吗?”

    “大概是不能。”清安干脆地答道,又解释“她在京城没有府邸。”

    “我说……今天这时辰了为什么还不开饭?”小亭子捧着脸看向齐青瑶。

    “因为还有人没来。”

    “不会是你家……”

    小亭子话还没说完,人来了,确实是咱们齐郡主的准夫婿以及他的好友……谢将军。

    兵马司衙门里,小亭子跟曹镇关系非常一般,俗称看闺蜜对象的一百种不顺眼,刚看到曹镇她差点没忍住耷拉下脸,但一看谢朝也来了,整个人顿时来了精神,连带把曹镇都给看顺眼了。

    紧跟着,又出来一人,小亭子更是看直了眼,赶紧看向清安。

    清安也看到了,那慢吞吞出来的人是云楚,惹得她继续盯着往他身后瞧……

    “就我一个。”云楚故意笑嘻嘻地往清安面前晃。

    “一个人来,胆子很大啊。”清安恶作剧地说道。

    云楚闻言一怔,虽然没听明白但求生欲很强“我现在把人请来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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