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只觉得这一觉睡的格外沉,待她迷糊地睁开眼,问时辰。
很快从侍女口中闻得“已至未时了......”
凌月猛地清醒过来,“怎会如此久?舅舅可有遣人来唤?”
侍女回道:“午时才至,太子殿下请翁主同去陛下处用膳,得知翁主未醒,便吩咐奴莫要打扰翁主。陛下处,他自会解释。”
凌月一听便放下了心,说道:“唤人来梳洗吧......”说着,饥肠辘辘的感觉也涌了上来。
“去看看灶上有何东西可吃?”
侍女再次回道:“太子殿下已令灶上准备翁主的膳食,待您醒来,便令人送来,奴这便吩咐人去灶上。”
凌月点点头,“阿兄他做事自来有条理。”
侍女笑,“是殿□□贴翁主。您瞧,他还亲自送来了一捧花给翁主,说是在后山跑马时见到,甚觉漂亮,因而采来送予翁主。奴自作主张,放进了水罐里。”
凌月顺着侍女的指引,见到了放在案几上插着一簇花的水罐,五颜六色,倒是极为鲜艳亮眼。
想到一早十四才送过花,凌月不由得有些好笑,“他莫不是在和十四较劲吧?”
这话凌月说得,侍女却不敢有任何回答,只低头作恭敬状。
凌月也没指望能听到任何回答,只说道:“去看看太子还有几位皇子在何处?莫要惊动他们......罢了,不必了,一会儿用完膳,我自去找他们......”
“诺,翁主......”
不知是饿的久了,还是一觉醒来精神恢复的缘故,午膳不自觉地就多用了一些。凌月摸着稍显鼓胀的胃,叹道:“便是不去找他们,也得出去走走消消食。这下,也正巧了。”
更巧的是,刚一踏出殿门,就遇上刘彻身边的内监,见凌月一行人,忙上前见礼,“翁主长乐无极,殿下令奴来瞧瞧您这边的情况......”
“阿兄在何处?可是与其他几位皇子在一处?”
内监答:“几位殿下都在一处,奴领您过去......”
“嗯,带路吧......”
原来几人在离马厩不远的一处开阔的空地,既能做练武场用,又能练马跑马。
凌月到时,只见到刘彻站在围栏外面,倒是没见到十四他们。
“阿兄......”凌月上前唤道,“不是说几位表兄和你在一处吗,怎的不见他们?”
“十一,十二,十三去饮马了,自己的马自是要自己照顾,才能驯服的听话,至于十四......”
刘彻看向场内正跑的风驰电掣的一匹马,“吵嚷着要提高马术,孤正令人教他。”
凌月顺着他的视线,当即就有些担心道:“这么快,他不会摔下来吧?”
“你想到何处了?马上有侍卫带着他,摔到谁也不会摔到他。”刘彻看着她,语气里多少含了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至少凌月是这种感觉。
“我不过就那样一问,何故发火?莫不是十四惹到你了?”凌月主动拉上他的手,劝道:“莫要生气,他那脾性你还不知?除了舅舅,何人能在他那里讨的了好?”
“孤并未生气,是你想多了。”
连孤都自称上了,还说未生气,只是凌月并不拆穿,转而说起了别的,“你送来的花很好看,我甚是喜欢。阿兄有心了......”
“喜欢便好。”
凌月很明显能感受到他的态度软和了下来,再次开口道:“我也想骑马走两圈,阿兄为我牵马......”
“你还挺会随口使唤人......”
凌月歪头看向他,“阿兄不愿?”
“......愿意......”
十四终于被颠的七晕八素受不了时,忙对控马的侍卫大喊,“停下,赶紧停下......孤......呕......”
好歹忍着没在马上就吐出来,待得马停了,被侍卫放下来。马上狂奔到围栏旁吐的撕心裂肺。
泪眼朦胧间,见到阿姐坐在阿兄牵的马上,两人看似未有交谈,可氛围无不透着融洽与安宁,十四又是忍不住一阵干呕......
刘彻看着嘴角带笑,微微眯起眼的凌月,问道:“可是心情畅快了?”
凌月点点头,“白日里的景看着格外不同,旷远碧空,巍巍奇峰,又有风动草木,百鸟清啼,如何不美。与夜间的仿若择人欲噬的模样完全不同......”
“景有两幅面孔,人又何尝不是。”刘彻不知为何作此感慨,不过只一瞬,便绕开了这个,说道:“待骑马结束,便去泡一泡汤泉,能缓解骑马后身体的酸疼。”
“阿兄也一道去......”
刘彻不由得瞅了她两眼,“你若是约我一起,也非是不可......”
凌月立刻反应过来,羞恼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说你也泡一泡,不是邀你一起泡......”
发觉越解释越说不清的凌月只能恼道:“半个时辰内,不许你再开口......否则就罚你,明日继续为我牵马。”
刘彻立刻接道:“乐意之至......”
“表兄...我怎么瞧着你......年岁越长,越不板正......”
“板正是给外人看的,月儿又不是外人......”
无从反驳的凌月只能道:“你还是莫要说话了......”
“好吧,小的谨遵翁主之令......”
待刘彻真的闭口不言了,凌月又觉得浑身不自在。再加上,两人不知不觉走的远了些,凌月便开口往回走。
刘彻自是随了她。
回来就碰到十四一脸的不悦,“你们去了何处?如此久?”
凌月道:“就是随意走了走。你也莫站在这里了,一会儿让阿兄领你去泡汤泉,缓一缓身体的疲乏。”
十四负气道:“我不去”
“那我们去,你便在一旁等着好了。”
最是经不起激的十四......
“我去......”
果然,泡一泡汤泉,身体就像卸去多余的负累般轻松又舒畅。只是不便泡的时间过长,不过才半刻钟,侍女便来提醒凌月出水更衣。
刘彻带着几个弟弟,差不多同时间出来,与凌月在殿门前汇合。
随即一起去向景帝与王皇后问安,顺道共用晚膳。
席间说着白日几人做了何事,时间倒也过得快。随着晚膳撤下,外面已是全黑一片。
刘彻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儿与表妹,还有弟弟们这便告退了,父皇与母后早点安歇吧......”
景帝点头,“也好,朕本就想说天黑难走,你们早些回去,倒是你先提了。这便走吧......”
凌月连同其他几人亦起身与刘彻一同行礼退了出去。
不同于昨日,今日送凌月回寝殿的变为了五人。
十四抱怨道:“为何阿姐不与我们住的近一些,便不用来回折腾了。”
“若是十四不愿走这一段路,阿姐也不勉强......”
还未说完,便被十四打断了,“愿意,愿意,阿姐你莫要误会,十四非是那个意思......”
“那便安静一些,免得总张口,灌一肚子夜风,届时受凉了可怎生是好。”
“阿姐,我怎的觉着你对我越来越缺少耐心了......”
凌月实在没忍住,点了点他的额头,“净说傻话,还指望我对你有何耐心?”
说话间,寝殿已近在眼前。
凌月对刘彻在内的五人摆摆手,“都回吧,早些安歇......”
“我们见阿姐进去再走。”
凌月便由着他们,转身进了寝殿。等到侍女禀过他们已离开,才开始拆发,换寝衣。
本以为补觉补的时间太长,会辗转些时候才能真正入睡,谁想不过片刻,已然睡沉了......
接下来的几日,基本重复着第一天的安排。待到景帝的身体逐渐好转,且被随行的侍医建议多走动后,跑马的人里便多了景帝。
只是他并不能随意驭马奔跑,只能如凌月般,让马儿散步似的悠闲地走一走。
也许是行宫的风水养人,且近期朝中又未有需要紧急处理的大事,景帝就只是安心休养,不过月余,头疾便不再发作,身体看着也全无大碍了。
启程回宫的日子便就提上了日程。
根据随行的太史令的占卜,一个日头晴好的日子宜动身。景帝便选在了那一天。
比起去时的病气缠身,回程时景帝轻松的心情引得整支队伍都透着一股松快之感。甚至极大的缩短了赶路时间。
只是这份好心情在快到长安时,戛然而止。
长安来的使者被带至景帝的车驾前回话,“禀陛下,接到废后薄氏庄上之人前来报丧,废后薄氏于今晨薨了......”
景帝只沉默了一瞬,便吩咐春佗去后面请太子与凌月翁主前来议事。
不过片刻,刘彻与凌月便到了,只是身后还缀着四个小尾巴。
景帝令使者将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给太子与翁主。
凌月乍一听,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怎的......会如此突然?舅母......”
手上感觉被用力攥紧,凌月方才清醒过来,向景帝请求道:“舅舅,让我去送一送......薄娘子吧,到底先前对我多有照顾,不去月儿岂能安心。”
刘彻紧跟着请求,“父皇,让我陪着月儿一起去吧。”
景帝并未立时回答,微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才道:“薄氏既已废位,又如何能劳动一国太子。至于月儿,若不允你去,倒显得舅舅过于...不近人情。罢了,你去送她一送吧......”
十四趁着这时,赶紧插进话来,“太子阿兄不能去,十四可以陪着阿姐......”
然而,十四也未被允许同去。
景帝只让春佗陪同,令有一队侍卫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