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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柒 绘书

    “齐大夫,你看……”一张折叠成巴掌大的纸从蒲安的袖口拽出,轻轻一抖,整张纸于齐百舸面前展开。

    纸张很大很长,被蒲安高高举着,像是刚过的新年里,每户人家贴在门头的对联,不过纸张是微微泛黄的白,有黑色的字密密麻麻像鬼画符一样拼凑在上面。

    齐百舸踮起脚,上上下下地巡视了一番,觉得对,又觉得哪里不对,这上面的“字”她是一个都看不懂,但是这个纸,似乎又哪里有些不同寻常。

    她伸手去摸了摸纸的材质,又轻轻嗅了一下收回的指尖,颇有意思道,“鬼草汁浸泡过的纸?”

    蒲安正欲和她解释,不料她却是个懂行之人,一下乐了,笑言道,“正是正是,齐大夫果然博学多识,只消一眼就可堪破此物,真是厉害……”

    又来了又来了,齐百舸捂住自己的耳朵,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煎药。”

    “哎哎,我真的有要事。”蒲安伸手拦住她,将那堪比春联长度的纸又往前递了一递,“齐大夫既然知道鬼草,那必然也知道鬼草连枝,同一株鬼草,用草叶汁浸泡过的纸称为阳面,根茎汁浸泡过的纸称为阴面,用硬物在阳面纸张上面写字作画,阴面纸张上面也会相应显示出来。”

    齐百舸没耐心了,“所以?”

    “你看,这张纸是阴面纸,使用阳面纸的是我派出去的密探,起初我也没看懂这些都是什么鬼玩意,但是后来我看懂了。”蒲安指着纸张最上方的一处,“依据我的分析,这应该不是字,而是画的图,奈何画图之人笔触不好,画得太过抽象,但抽象归抽象,毕竟我也见多识广……”

    “说重点!”齐百舸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蒲安得意的脸色立即一变,说话的语速都加快了,“这个画的是个箱子,应该指的是你的木箱,木箱打开了,这是指木箱里面的东西,最右侧的一个格子里面有一个小药瓶,小药瓶开了,散逸出了一些气体,有个什么人闻了这个气体,我猜是,然后这个人倒地不起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周围画的状如雷电的东西是什么?算了不重要,然后有另一个人,这个人脖子上涂黑了,所以我觉得这个人应该画的是那个密探自己,她自己急的团团转,然后跪拜下来了,我猜应该是问有没有解药?”

    蒲安一番分析行云流水,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齐百舸,伸出手,重复了一遍道,“所以有没有解药?”

    齐百舸目瞪口呆,又顺着他的分析再度看了一遍,觉得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这么抽象的画作都能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真不愧是乾王宫臭断案的。

    可惜,分析的好,事实却完全对不上,齐百舸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拎木箱是去救人的,里面不会装毒药,致敏致痒致人昏迷的药通通都不会装,你少在这里编故事了。”

    “哎——”这是蒲安未曾设想到的,他将注意力又转回鬼草纸上,思索的同时问道,“齐大夫,你再好好回忆一下,说不准是不小心装错了或者落进去了呢?”

    齐百舸真是要被他烦死了,示意他将手再度伸出来,开始于身上翻找,摸索出一瓶,便放一瓶于他的手上。

    “致敏红肿的,奇痒难耐的,昏迷不醒的。”三瓶药整整齐齐地摆在蒲安的手心,她拍拍腰间口袋,忽地想起什么似地,又从后腰的暗袋里面掏出一瓶,打开瓶盖,里面装着几支细长的针。

    “见血封喉,一针毙命,蒲安公子要亲自验验吗?”

    蒲安眉头微挑,喉咙上下滚动了下,赔笑道,“言重了,齐大夫的记忆力,我自然是信的。”

    齐百舸赏了个白眼给他,气鼓鼓地将药瓶挨个收好,蒲安则又陷入沉思,去盯着手中的那张纸了。

    忽然,那张纸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风吹着它左右摇摆着,又有新的痕迹出现了。

    先是一道长长的划痕,呈叉状将抽象的绘画全部覆盖,而后在最下方,出现了一行字——

    蒲安,你们的意图我已全部知晓,自会调查,不必前来,万事大吉。

    这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蒲安望着那行字愣了足足七息,大脑才再度开始运转,拿着阳面鬼草纸的人是小五,小五不会写字这件事也是他后知后觉才想明白的,而现在怎么又有字能出现在这个上面了?这个字看着有点眼熟啊……

    他眯着眼睛看了又看,一拍大腿反应过来了,坏了,这是温荐的字啊!

    他掰着指头数了数,这才区区十五天,一个月都不到,小五就被定王宫内人抓包了吗?

    也太太太太废物了!

    ——

    若是换小五自己来说,她只会悔恨地咬住袖口,眼泪汪汪道,真不怪我方队友废物,全怪这个计划漏洞百出。

    实际上在她第一天到达定王宫的时候,就险些被人识破身份了。

    但说那日她顶替齐百舸,乘了温荐驾驶的飞黄马车,一路颠簸地去往定王宫,那一路上她都很紧张,抱着齐百舸的木箱缩在马车角落里,偷偷将窗户扒开一个缝,想着要认真观察,然后果不其然地睡着了。

    也罢,自她晨间从乾王宫跟着蒲安去往荆王宫寻医,又到晚间入夜后跟随温荐去往定王宫,一日之内跑了三处,横跨了将近大半个山海界,劳累困倦也是正常的。

    她抱着木箱当枕头,睡得正酣,飞黄马车不知何时降落,稳稳地停在一处,马车后门被打开,一阵冷风席卷而来,小五瞬间被这冷风激得一抖,眼睛睁开了,大脑还没醒,模模糊糊隔着幂离看到马车下有一个人影,当即就想要将碍事的幂离掀开去看,刚掀开了一条缝,就见到了温荐那张煞人风景的脸,一下回过神来,赶紧将幂离的纱扯紧,夹着声音道,“到了?”

    “对,到了,还请齐大夫下车。”温荐说道,“一路舟车劳顿,定王宫内厢房已经备好,还请齐大夫先行休息,待休息好了,明日为我阿姐诊脉。”

    小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幸亏此时的温荐看不见她的脸,她从马车之上走下来,对他道,“好,多谢。”

    温荐点头,手臂伸出,示意她先行,自己则跟在她身后半步,一同向前走去。

    冬日冷风依旧,如同刮骨之刀,小五左手抓紧幂离下摆的纱,右手拎着木箱,微微一抬头,就见一山巍峨而立,上不见顶,与黑夜相融,漫天繁复的星星是为分界线。

    山中掏出一洞来,呈中间大两头尖的梭子状,梭子洞上方三分之一处有亮堂的星星,应该是贯穿山壁了,可见天空的,但下方则是黑黢黢地一片,除了最下方,用白玉石砌成的宫门前,挂满了灯。

    真是雄伟壮观。

    小五长舒了一口气,朝着定王宫门的方向走去,温荐跟于她的身旁,状似无意地说道,“怎么感觉齐大夫您的声音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您这一路还好吗?”

    糟糕。

    小五舒到一半的气又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清了两下嗓子,假装咳嗽了两声,说道,“无妨,许是刚睡醒,喉头微微有些哑,才会与先前有所不同,温少主多虑了。”

    温荐没有说话,呼呼地风声吹响耳边,小五紧握着飘动的幂离纱,目视前方大步走着,余光中,发觉他一直侧目盯着自己的半边幂离,以及肩背,似是要用眼神烧穿一个洞来。

    冷风阵阵,小五真是佩服自己,在这样的天气里,她还能冒出一身汗来。

    直至两人一同走到定王宫宫门前,看守宫门的战姬灵执戟行礼,温荐才一副若有所思道,“哦,原是这样。”

    小五握着幂离白纱的手更紧了。

    他带着小五走进定王宫门,“齐大夫应当是第一次来定王宫吧?定王宫位于崇吾山,是一座建在山坳里的宫城,一半露在山外,另一半藏在山腹之中。现在是冬季还好,风不算大,到了春夏之季,这边多大风,有时还夹杂着从西北漠地吹来的沙尘暴,漫天黄沙,每当这个时候,露在山外的房屋与洞府是不住人的,举宫会迁入山腹之内,望届时齐大夫不要惊讶。”

    小五淡淡地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她应当是在此处待不到那么久。

    温荐侧头望了她一眼,见她无多的话,自己倒是也不再开口,两人一同沿着山凿小道上上下下,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到了一处依山院落,院落门口有两尊石雕像,小五歪着头辨识了一番,像是两尊抱着膝盖的女像。

    却也在此时,石尊女像似是活了过来一般,屈膝而抱的身姿也直立了起来,活生生将她吓了一大跳。

    尖叫卡在嗓子里,温荐的声音缓缓而来,“齐大夫莫慌,这是定王宫的石姬灵,日后您院中起居,亦或是什么事,尽管吩咐它们就好。”

    石像很精致,高度也与平常女子同高,倘若不去看它们异于常人的皮肤和衣服材质,其实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女使罢了。

    “好好好。”小五声音略微有些发抖,松开因惊吓而不经意间抓住的衣角,“它们,它们在外面伺候就好了,屋里……屋里不用去。”

    “那我就送您到这里了,明日自有人来请您去给我阿姐诊脉。”温荐微微躬身,在小五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此处。

    小五有些发怵地看了一眼左右两尊石姬灵,硬着头皮推开了院门。

    院落不大,唯有正房与右侧边的小厢房,看起来像是先凿了个洞府,再在外面用石砌延伸了些,也是一半在外,另一半深凹于山壁内。

    她跨过小院门,将院门关上的前,还对那两个站立得无比挺拔的石姬灵们道,“别站着了,你们也快点休息吧!”

    殊不知,在另一处能一览无余她院中情景的高地,温荐正站在那里,用手比划着她拎着木箱走进房门的身量高度。

    总感觉她和一个人有点相似,身量有些相似,声音也有点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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