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发这部分吧,写不完了太累了啊啊啊,剩下的我下周再写】
“我听说卡米今年是在马里布换的新房,我得说,马里布的海风实在太硬了,完全没有圣莫尼卡海滩的温柔,真不知道她怎么选的——被这海风一吹,我感觉她又要老十岁了。”格温妮丝站在凯瑟琳装饰一新的法式豪宅里,招人恨地指指点点说。
因为屋内的装修风格相当漂亮,她暂时挑不出什么毛病,所以才干脆更加热情地挑剔式点评起卡梅隆·迪亚兹的房子,引来了薇诺娜的一个白眼:
“你管管自己的嘴,收敛一点吧,”薇诺娜严厉又无语地说,“小心又被人往身上砸薯片,到时候我可不会还安慰你,无论你怎么哭都一样。”
去年底格温妮丝参加topshop创始人菲利普·格林爵士的生日派对时,凯特·摩丝和格温闲聊,问她为什么喜欢在海滩边慢跑,谁知道格温这个娇纵又缺心眼的混蛋,居然开口就说——“因为这样健身之后,我就不会像你一样显老啊。”
凯特那可是有着和约翰尼·德普打架把整个房间都砸了的炸裂脾气,所以她听了这话,当场就抓起一袋薯片砸在格温身上,然后指着格温怒吼起来,也不管格温那时是个已经显怀的孕妇……
格温妮丝回家后委委屈屈地哭了一个小时,但凯瑟琳和薇诺娜都觉得,她俩都很让人无语。
薇诺娜不想多谈论自己前前未婚夫的前女友,于是转头问凯瑟琳:“我听说猫王也在这里住过?”
“是,他去世之后才转手到嘉宝手里。”凯瑟琳点燃了手上的香烟,用抽烟的晕眩抑制难言的饥饿感。
凯瑟琳去年初拍完了恋爱假期后,也考下了加州的房产经纪证,然后很快挑中了她在洛杉矶心仪的房产——在“3B”之一的贝莱尔社区,而非东边被山脉分隔的比弗利山庄。毕竟贝莱尔的隐私条件要胜过比弗利,人口密度也更小。之前和汤姆同居的庄园是因为占地面积足够大,几乎包下了那个山丘,才勉强有几分隐私。
凯瑟琳的洛杉矶新居是从黄金年代的性感巨星莎莎·嘉宝手里买下的。马上九十岁的嘉宝去年因为在花园里突发中风,导致她厌倦了这套房子——虽然这是她的第七任丈夫当年送的礼物。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嘉宝和每个前夫的关系都很不错,前夫们不舍得也不敢生气。于是嘉宝毫不犹豫地以1700万的价格甩掉了这套占地1.1英亩,有12个卧室的豪宅后,又和小她28岁的第九任丈夫搬回了比弗利的豪华公寓。
比起脾气暴躁的泰勒,莎莎·嘉宝待人处事的态度稍微要好点——当然也好不到哪去,毕竟她七十多岁的时候,曾经因为无照驾车被交警拦下,她还不耐烦地打人耳光呢(对比起来,凯瑟琳觉得自己真的很温柔了,她打人都是有合理原因的)。
“我是一个杰出的管家,对吧?”出于对莎莎·嘉宝这位旧坞时代巨星的尊敬,交易结束时凯瑟琳去见了她一次,而嘉宝当时懒洋洋地打量着即将脱手的房子,随口对她炫耀,“因为你看,每次我离开一个丈夫,我都还能保有他的房子和他送我的钻戒,我从不吃亏。”
凯瑟琳和嘉宝在荧幕上都是美貌出众、有着性感风情的女星,谁更迷人不好说,不过在情史方面,莎莎·嘉宝的确可以炫耀——说实话,任何一个人了解嘉宝辉煌的情史后,都会觉得哪怕是凯瑟琳·霍丽德,在她面前也得自惭形秽呢:她收的订婚戒指也就是嘉宝的一半而已。
“不过你还年轻嘛,”嘉宝当时看到凯瑟琳因为欣赏美轮美奂的装修,冷落了一旁的裘德·洛时,也忍不住亲切又意味深长地教导,“你还有无限的可能。”
这座房子在洛杉矶算不上有多少年头——准确说,整个贝莱尔社区几乎都是60年代的产物。因为在半个世纪前,贝莱尔的一场连绵大火毁掉了数百栋建筑,不少举世闻名的好莱坞人士在这场灾难中失去家园。
所以这套宅邸是火灾后,由霍华德·休斯在烧成空地的缓坡上用防火材料重新修建(凯瑟琳不禁感慨好莱坞实在太小了,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人),然后卖给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猫王去世后转到嘉宝手里翻新加固,现在又卖给了凯瑟琳,作为她在洛杉矶的栖身地之一,她考下的房产经纪人证书还为她免去了百万的交易佣金。
莎莎·嘉宝多年居住下来,家装品味无可质疑,所以凯瑟琳对室内装潢改动并不太多,但把室外泳池改造扩大了一圈,一直推到悬崖边,做成无边际泳池。
户外厨房和草坪也扩建了一倍,凯瑟琳为此还把这个山头缓坡的另一栋稍小的房子也买了下来作为客楼,两处打通后翻倍扩大前院和后院面积,然后用树篱围了一块给索罗和Mav跑酷的专用场地——索罗今天在林木间疯狂穿梭,一直在跑圈,显然玩得很开心。
不过花园里没有辛巴的独属国度:辛巴根本不喜欢去室外玩,它最爱干的事情是天天趴在凯瑟琳腿上睡觉,上次本还吐槽说幸好辛巴是只猫——“如果它是一个人的话,”本笑嘻嘻地说,“我真的会嫉妒它这么幸福的。”
最重要的是,原本的花园也推倒重修了一遍,又开始修她喜欢的玫瑰园。装修团队半年以来一直在占地数千平方米的缓坡上修建古典拱廊和喷泉,从意大利空运土壤过来,漫山遍野地种植各色玫瑰——嘉宝对此也很乐见,毕竟她可再也不想看见这个她中风倒下的地方了。
她们聊了一会儿房产交易的事——凯瑟琳卖掉了之前比弗利山庄那座五卧套房:对她来说太小了,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需要。买家是《贱女孩》里的可爱配角阿曼达·塞弗里德,由格温牵线,因为很巧合的是,阿曼达居然是格温的亲戚,只不过血缘关系较远。
“这里的视野真是绝佳,你来看看吧,”凯瑟琳站在二楼中央的窗边,对格温说,“我就是看中了这个——从这看,能俯瞰整个西洛杉矶,还有太平洋,真是美极了。”
格温看了一眼,开心地说:“是啊,而且你的泳池修得不错……嘿,那边是安妮斯顿的家吗?”
“是威尔·史密斯家的房产,下次我得提醒他网球场的林墙要再修剪高一点。”凯瑟琳瞄了一眼格温指的方向,是她们西边另一个地势偏低的山间缓坡上,所以上次凯瑟琳拿望远镜远眺时无意间瞥到他和贾达在球场里,好像在吵架,“詹妮弗的话,我记得在南边——她也就比我早入住一个月吧,我听说现在她和杰拉德·巴特勒就在这里同居。”
不过凯瑟琳没打算像安妮斯顿这样迅速入住——她一年有一半多时间还是在伦敦工作,也就颁奖季这两三个月会在加州长住,但明天就是奥斯卡颁奖典礼了。再说,她还是想等私人道路的手续办好,她就能把她所在的这一面山头封下来,确保狗仔最多只能在山腰停驻。
既然提到了安妮斯顿,格温妮丝拉着她们回到客厅,熟练地放起老友记的第八集末尾,凯瑟琳对这集记得很清楚——没有哪个追过老友记的美国人忘得了这气人的一集:瑞秋等走了无数个同房间的孕妇后,总算生下了艾玛,罗斯拿到了妈妈给的戒指,然后……瑞秋居然答应了乔伊的“求婚”。
珍妮丝那独特的尖嗓引起电视机里的一大片观众罐头笑声。
薇诺娜看着凯瑟琳被逗得眼泪都出来了,随口说:凯茜,我每次听到她的声音就会想起你的本音——“当然,你压低声音说话还是很迷人的。”薇诺娜看着凯瑟琳突然僵住的脸色,立马往回描补。
凯瑟琳摸着自己的喉咙,觉得也没办法,人不可能完美嘛。再说声音和脸本来就不一定匹配,就像安吉有一张充满野性之美的面孔,但她的嗓音其实还算温柔,有时候还要故意粗一点才能壮气势。而凯瑟琳呢,一副尖嗓子和线条柔和的五官毫不搭边,所以一直以来,她不得不模仿了不起的盖茨比里的黛西那样,长年累月地以一种轻柔的低音说话。
格温妮丝没听她们说话,而是自顾自感叹说:“我上次碰到了詹妮弗,她看着我肚皮的眼神,你明白吧……看到她那种期待又遗憾的表情,任何人都会为她心痛的。”
在孩子上,安妮斯顿的好友科特妮·考克斯同病相怜,科特妮流产了七八次后才终于有了女儿,安妮斯顿在和布拉德离婚前也流产过,而众所周知,她真的很想要做母亲。
“布拉德真不该这么对她,”所以格温都难得念叨起前未婚夫的不好说,“说真的,我相信她会是世界上最棒的母亲……当然,仅次于我。”
凯瑟琳不明所以,只好轻声附和说:“是啊,我们都知道詹妮弗一直非常想要一个孩子……”
”所以我对她说,要是决定备孕了就来找你聚餐,”格温妮丝的话峰回路转,让凯瑟琳差点呛死,“这肯定会是个好兆头。”
凯瑟琳懒得理她,继续看这集老友记。在看到结尾罗斯准备求婚用的戒指时,格温露出嫌弃的表情:“这戒指好小啊。”
听到这句话,凯瑟琳矜持且谨慎地一笑,没有说话。薇诺娜注意到她的表情,细眉微微一扬,也笑了一下说:“我们去花园里享受一下阳光吧。”
凯瑟琳警觉地说:“我不去。”
“果然,你有新情况?”薇诺娜托腮笑眯眯地说,一旁格温也瞪大眼睛,期待地问:“谁啊谁啊!不会又是我约会过的男人吧!”
凯瑟琳顶着她们灼热的目光,无情拒绝说:“我的新情况可太多了,我只能说我收了两枚戒指。”
八卦是格温妮丝的天性,她顿时开心得尖叫起来,闹着要看戒指,薇诺娜也笑得很含蓄地说:“我看莎莎·嘉宝卖房子给你,实在是太正确了。”
凯瑟琳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那枚祖母绿钻戒塞给格温,格温妮丝端详着说:“这个款式怎么有点眼熟……”
凯瑟琳尽量不露馅地端庄微笑着,把话题扯回了近在咫尺的奥斯卡。
“后天你是不是就回伦敦了?”薇诺娜出去和阳光小美女的导演通了个电话,现在走进来问凯瑟琳,看到她点头后嗤笑了一声,“凯茜,你也只有在颁奖季才强调自己是美国人。所以之前你怎么投的,今年你觉得是瑞茜封后,还是希拉里·斯万克二封?”
在提名阶段的女主部门,凯瑟琳和格温妮丝都在邮寄信里写上了章子怡——格温妮丝是斯皮尔伯格的教女,不可能不为他监制的电影帮忙。但到了真正的投票阶段,她们当然不可能再投少数族裔:以艺伎回忆录的质量,没有好到让占多数的老白男评委们另眼相看的地步,根本没有希望的票她们是不会投的。
“我觉得多半是希拉里,虽然我投的是瑞茜。”凯瑟琳熟练地猜测说,“毕竟上一个小金人根本没给希拉里什么加成,百万美元宝贝又太爆了,她演得也好,现在隔了六年,二封也不算夸张。不像妮可,我和她争的那届到现在也才过了三年,这次哪怕是女配也没什么可能再拿。”
“那妮可也够高兴了,”格温妮丝仍然把玩着戒指说,“不用靠韦恩斯坦就拿提名……”
提名名单里章子怡毫无可能,查理兹·塞隆前年才拿了影后,朱迪·丹奇是英国人而且也拿过小金人,瑞茜·威瑟斯彭演得相对平庸(而且她吃亏在凯瑟琳去年拿了奖:学院不愿意短时间内又给当红女星影后),丑闻笔记里的海伦·米伦不像希拉里那样,能蹭成片大爆的热度——不能指望一部情节阴暗的同性片有好票房吧。想到这里,凯瑟琳又有些担心克洛伊了。
“今年百万美元宝贝后劲太足了。”薇诺娜感慨说。从去年夏天上映后,关于这部电影的讨论就没有听过,导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不仅拿到了导演和BP提名,还在没有拿到任何风向标的情况下空降男主角提名,实在是颁奖季最风头正劲的一员。
“那快感谢我……你当时还打算赶进度,去年底就让阳光小美女上映呢。”凯瑟琳靠着一只猫猫抱枕闭眼说——为了明天,她节食得都有点晕眩了,开始随意闲扯,“对了,你和汤姆拍得怎么样,还需要补拍吗?汤姆说你最近有新情况——”
说到这里,凯瑟琳就精神起来,戳了戳薇诺娜。但薇诺娜假装没听到最后一句,而是在夸赞汤姆的吻技,顺便吐槽汤姆居然也会八卦——“到底是不是基努,你不说的话我就去问他!”凯瑟琳眨眨眼,迅速报复回去说,“基努的吻技也不错对吧。”
薇诺娜没忍住发出一个怪音,然后安安静静地对凯瑟琳笑,就是不肯说话。凯瑟琳凑过去摸她的头发——凯瑟琳能感觉到,薇诺娜这次难得地从恋情里汲取到快乐和活力,而非沉重的责任和争吵:显然,他们俩都绝对没有考虑过婚姻。
“我们某种意义上,十多年前就在片场结婚了,”嬉闹了一阵后,薇诺娜带着一丝惆怅回忆过往,“这些年我给他发消息的时候,我也总是开玩笑地喊他husband……因为我很自信他会包容我这些小心思,永远对我这么温柔。只是我没想到这次和他重新合作,我们能再次擦出火花,也许我们不应该隔这么久的。”
凯瑟琳悄悄吐槽说:“你一直都这么喊他,哪怕你当时还是约翰尼或者马特的未婚妻?”
薇诺娜轻轻拍了她一下,但片刻后又微笑着反问说:“不可以吗?索菲娅对此大概都心知肚明——我们都知道,基努当时是不忍让她伤心才和她约会,而我那个时候还是约翰尼的未婚妻,所以我在片场还是没有跨越界线……”
“当然可以,这些根本不重要。”凯瑟琳在薇诺娜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我真高兴你能这么享受你的爱情,现在没有什么比让我们开心更重要。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官宣?下周电影上映的时候?”
“什么时候被拍到,就什么时候宣布吧。”薇诺娜淡定地说,“我和他都不在意这个。”
加州下午的阳光灿烂得让凯瑟琳几乎轻松了起来。格温妮丝的女儿“小苹果”艾普尔,现在就在玫瑰园里欢乐地蹦跶(摘凯瑟琳的花)。
在上周格温的儿子出生时,格温用丈夫的一首歌为孩子取名为摩西,而艾普尔也快两岁了。艾普尔在遗传上相当顺利,漂亮活泼,但又骄矜到近乎蛮横了——没办法,生活在被所有人宠爱的环境里,几乎没有人不会膨胀。格温妮丝自己就是一块被奶油、水果和蝴蝶结堆起来的甜蜜蛋糕,她养女儿自然也是。
她们还是去到花园里享受加州阳光,艾普尔摘了一篮鲜花为她们插瓶(凯瑟琳都不忍心看……就艾普尔扯的这个长度,这花活不过今晚)。格温今天带来了她的小狗,现在正在和索罗玩耍。虽然每次听到格温居然喊那只小狗为尼禄,凯瑟琳都觉得很抽象。
凯瑟琳回头打量格温,看到她扎了一个慵懒写意的高颅顶马尾,蓬松的金色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晃,阳光穿过郁郁葱葱的庭院景观和立体鸟笼花架,照耀在格温妮丝粉白到近乎发光的脸颊上。
格温习惯性地保持着多年来为了入镜而特意设计的姿势。她含胸伸颈(多古怪,大部分人这样会很难看,但她反而有种优雅的古典美……可能因为她的背太单薄,脖子又修长吧),握着玻璃杯的细白手指上涂着鲜艳的石榴红甲油。在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冰沙后,格温妮丝另一只手捏着吸管,然后对凯瑟琳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照亮花园的迷人微笑。
“干嘛一直盯着我啊,我的妆花了吗?还是我把你迷倒了?”她沾沾自喜地快乐问道。
凯瑟琳点点头,开玩笑说:“是啊,我觉得你太美了,想起布拉德当年因为被你甩了进精神病院,我认为这实在是非常合理……”
“那是当然,”格温妮丝捋了一下金子般灿烂的笔直长发,理直气壮又开心地说,“我这么迷人。哪怕我已经生了两个孩子,我还是很漂亮对不对?”
“当然,你比我还要漂亮,比你以前更有魅力了,天啊,我敢说现在没有人不为你着迷……”凯瑟琳笑盈盈地哄她,脸上满是能让人醉倒的温柔体贴,这让格温妮丝更是嘴角翘得完全压不下来——薇诺娜忍不住看了凯瑟琳一眼。
薇诺娜觉得她今天状态不大对。虽然这十多年凯瑟琳哄格温哄习惯了,但也不至于宽容到拿自己拉踩吧……
于是薇诺娜以谈论阳光小美女也去戛纳首映的理由,把凯瑟琳拉到泳池旁的躺椅上,低声审问说:“你想干嘛?就格温那脾气,你越捧着,她越来劲。”
“我就是想试试,直女是不是真的永远不开窍,现在看果然是的。”凯瑟琳诚实且难过地说,“你看我刚才夸她,结果她那么高兴地说,克里斯也这么夸她的……我恨这些结婚了的直女,幸好你不结婚。”
薇诺娜:“……”
“你是不是拍克洛伊拍得伤心了?”薇诺娜诚恳问道,换来凯瑟琳悠长的一声叹息,她哭丧着脸投入了薇诺娜的怀抱。没有人能对可怜兮兮的凯瑟琳铁石心肠,所以薇诺娜忍不住心软地搂着她,又问道:“好了,我在这里呢,有什么不开心的和我说吧。”
凯瑟琳的思绪回到半个月前克洛伊开拍的那一天。
……
凯瑟琳曾经认为,开机第一天就拍裸戏这种事,应该从泰坦尼克号开始,同时也从这里结束……但谁叫克洛伊的导演简·坎皮恩这样要求呢:她让她们第一天就拍克洛伊和米歇尔的床戏。
她甚至也不允许凯瑟琳和米歇尔·菲佛提前排练——
“反正你很熟悉,毕竟你拍过战火中的伊甸园,”私下里,坎皮恩毫不扭捏地说,“但米歇尔在这方面肯定不熟——我从没听说过她有什么同性传闻。要是等你们熟起来再拍床戏,可能就没这个感觉了,我要的就是米歇尔对你的那种百般纠结的抗拒,但又逐渐沦陷,一潭死水的心灵被年轻的,鲜活的肉.体唤醒,然后为此痛苦纠结……”
凯瑟琳很难定义坎皮恩嘴里的“熟起来”是什么意思,可能是什么双关吧,毕竟她从小喜欢菲佛的事情在坎皮恩那里也不是秘密。所以她对着她撒娇说:“所以你觉得我有希望,是不是?”
“我只知道你有希望像演安托瓦内特那样好。”谁叫凯瑟琳一直擅长真情带入嘛,坎皮恩想。她看着这个被她疼爱了许多年的女孩,叹了口气,故意不解风情地说,“至于别的,你该想想我写的那几句仲夏夜之梦里,狄米特律斯说的话。”
凯瑟琳怎么会不记得?她送给米歇尔的胸针,本来也是因为米歇尔演过仲夏夜之梦的角色,虽然演的是泰坦尼娅,而非海丽娜——
是我引诱你吗?
我曾经向你说过好话吗?
我不是曾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
我不爱你,
而且也不能爱你吗?
凯瑟琳的脸沉了下来。她难得对简生气地说:“难道你认为我是海丽娜,会像条狗一样对狄米特律斯纠缠不休吗?我有我的自尊!再说,你们怎么都确定她会不喜欢我?”
坎皮恩摸了摸她迷倒无数人的脸,又想想永远平静如水的米歇尔,顿时觉得这次凯瑟琳无论如何都会碰壁,于是嫌弃又心疼地推了她一下说:“好吧,傻瓜,自己玩去吧,今天不拍也行。”
凯瑟琳顺风顺水太久,吃点亏能冷静下来的话也不算全然的坏事,坎皮恩忧虑地想,再说,在菲佛这样好脾气但软硬不吃的女人身上吃亏,总比被别的人渣哄了强点。
都要开拍了,她怎么可能这么不敬业地抛下剧组去玩?她当然要拍!这边凯瑟琳在心里嘀咕,然后不太高兴地散步去了服装组——在即将用上的睡袍上,服装设计师柯琳·阿特伍德这位奥斯卡得主就给她量身设计了二十几套以做备用。
给她选在今天穿的是一套飘逸性感的白色丝绸吊带睡裙配阔腿裤,衣料质地精致绝伦,抚摸起来就像触碰潺潺流淌的溪流。这是克洛伊特意穿来勾引米歇尔的,如同她其它场景下的情.趣内衣。
但这套从后背看其实并不暴露,反倒是前胸做了开叉系带的镂空设计,露出大面积的锁骨和小腹,走路时近似透明的荷叶边薄纱裙摆会随风飘扬,胸口和腰部若隐若现,实在是相当迷人的一套睡衣,也符合克洛伊应召女郎的身份。
实际上,柯琳和米歇尔也很熟悉,因为早在十几年前,她就在犯罪片《匪徒之妻》里为米歇尔·菲佛设计过戏服。去年柯琳为了凯瑟琳这边两部电影的工作,甚至推掉了蒂姆·伯顿的惊悚片理发师陶德——在此之前,她也是伯顿的御用,但还是选择了凯瑟琳这里。
“蒂姆本来不太高兴,”柯琳亲手给凯瑟琳系上绵软的腰带,笑着说,“但一听到我的解释,又理解地叹息,说‘没办法,谁能从霍丽德那里抢人呢’,然后我就安心地继续手上的工作了……”
她大概是察觉到凯瑟琳的不快情绪,所以这样态度柔软地安抚,果然看到凯瑟琳的表情缓和了起来。于是她指着不堪重负的移动衣架上,最外面那条黑色修身长裙说:“这是米歇尔等会儿要穿的。她入行了这么多年,还是保养得这么好。”
“是啊,我觉得和疤面煞星里没有区别。”凯瑟琳托腮说,“她还是那么让人倾倒……”
柯琳顿了一下,她觉得这话有点熟悉……哦,但是凯瑟琳当年来看为另一个凯瑟琳设计的芝加哥舞裙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着迷呢。所以她慈祥又无奈地听着凯瑟琳继续说:“那件墨绿的吊带露背长裙太合适了,可惜……”
“可惜米歇尔现在这个角色不适合这么性感,”柯琳轻松接上了她的话——毕竟以凯瑟琳的专业程度,再喜欢也不会让感情影响到角色安排,米歇尔穿的戏服当然要符合人物性格,“我给她设计的都是保守的款式。不过我给你设计的睡袍和她当年的有些类似,看,今天这件乳白色的就是……嗨,米歇尔。”
穿着职业白色套装的菲佛走了进来,摘下了围巾,笑着和她们打招呼。然后菲佛转头对凯瑟琳说:“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一个男孩,长得有点像加里·奥德曼,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结果我问了发现,他真的是加里的孩子。加里可真是……”
“是的,凤凰社在英国拍摄的部分1月就杀青了,我问他之后有没有工作,”凯瑟琳想起这件事,仍然有点为那男孩难过,“他说没有,我就让他先来克洛伊剧组接着干活。”
她让艾玛给他多开点工资,之后表现得好的话,等都铎王朝剧组开机,他照样可以加入——她也只能帮到这个地步了,也不知道加里哪天会不会回心转意,不再如此偏心。
米歇尔注视着她。这一刻凯瑟琳脸上的同情神色,和那些传言里凯瑟琳·霍丽德脾气暴烈又酷爱美色的形象相去甚远(好吧,可能后者还是准确的,但年轻女孩子爱玩多正常啊),以她的地位,她的权势,她本可以非常霸道甚至猖狂,把周围的人挨个霸凌一遍也不会有事,而不是如此心软。
然后米歇尔看到凯瑟琳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羞涩地握她的手,然后过了好几秒才松开——柯琳在一旁眼神发飘地微笑,假装没注意她们诡异的气场。
说实话,米歇尔也很怀疑凯瑟琳的这份羞涩:她还记得去年来绿袖子剧组探班的时候,凯瑟琳看她的眼神里利刃出鞘般的欲望,而现在这些欲望全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人为缔造的纯洁。
……她可能是在模拟克洛伊的感觉吧,米歇尔这样猜测。外表是清纯无害、迷倒众生的黑发女郎,能变成目标想要的任何形象,但内心却偏执又疯狂……
《克洛伊》下午开拍的第一个镜头很简单,只是酒店的门被轻轻打开,米歇尔走了进来。
然后克洛伊在镜子里站起身。她如此坦然地在镜子中梳理湿漉漉的长发,展示着自己匀称白皙的性感身体,仿佛是直到确保米歇尔看到了光裸无暇的她后,才暂时披上睡袍。在米歇尔眼里,克洛伊似乎永远不会害羞,她好像拼尽一切机会向米歇尔展示和炫耀她的年轻鲜活,而这正是米歇尔已经失去的。
但很快,凯瑟琳半跪在厚实的地毯上,紧紧握着米歇尔颤抖的手。
米歇尔俯视着她,看着克洛伊纯洁如同小鹿般的眼神,和她缺少血色的嘴唇——噢,她穿得太少了。
她看上去太无辜可怜了,好像她不是个被自己雇佣来去试探丈夫有没有出轨的高级妓女,而是她乖巧的女儿,她可爱的女友,她干涸心灵的唯一慰藉。
早在很久以前,她们的雇佣关系开始前,她就无数次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注视着这个年轻诱人的尤物,从一辆辆豪车上下来,她柔软滑腻的手臂上挽着的那些男人们是如此可厌,但她烟一般轻软的笑,云一样厚密的长发,又是如此牵动她的神识。
她应该厌恶她的,可她做不到。
所以此刻克洛伊绘声绘色的描述,如同着了魔般在米歇尔的耳畔回荡:
【我坐在了他的身边,他转过头看着我,吻我,然后小声说,我们来吧。
但他一直起不来,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他很尴尬,所以我安慰他说没关系,我喜欢这样,再多等一会儿就行——我说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很高兴。
哦,那会儿他还穿着西装,但我早就脱……抱歉,这是他要求的,他不愿意脱他的衣服。我用别的办法帮他起来,马上就有了效果,然后他在我的……阿嚏!】
一声喷嚏中止了凯瑟琳的描述。米歇尔凝视着她,她裹着睡袍,但似乎仍然瑟瑟发抖,让人怜爱。在妩媚性感的裸.露下,克洛伊白得像瓷器般的脸颊上却泛着明亮动人的笑,像是在纯真和早熟的夹缝中艰难盛开的一丛繁花。
不过,她的手指点到了自己的嘴唇:显然,克洛伊漂亮的双唇正是她口中那“别的办法”,而看上去,她因为和米歇尔丈夫过分疲惫的运动着凉了。
想到丈夫的背叛,米歇尔心碎而绝望地看着她,整个人仿佛被难以言喻的空洞包裹成一个悲怆的茧。但即使如此,她在恍惚中仍然温柔地问:“去医院了吗?”
“我吃过药了,没事的。”凯瑟琳乖巧仰头,面容恬静而温柔,好像她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说真话的乖孩子。虽然克洛伊的心脏理应在此刻狂跳,这是撒谎时那种狩猎般的紧张——如同一种兴奋剂,催促着她编造出了更多隐晦又淫.荡的细节……
看着米歇尔苍白无力的悲怆面庞,克洛伊有一瞬的心痛。但她的谎言还是编得很值,不是吗?她一定要得到这个像母亲又像伴侣的挚爱女人。
克洛伊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米歇尔发现自己需要这个吻,因为她匮乏的信心需要被喜爱地注视才能治愈——但又在几秒后把克洛伊推开。
她们是在一面落地镜前接吻的。
年轻的克洛伊和步入中年的米歇尔,像一面镜子折射出的一对双生花。经历、年纪与社会地位都天差地别,何况这还是个充斥猜忌与背叛的故事比但此刻,她们对彼此的关心似乎在假意中仍然有几分真心。
拍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凯瑟琳甚至觉得简直算容易:喜欢是盲目的事情,她看着米歇尔眼周的每一条细纹,优雅的齐肩金发,还有她纤薄的唇角,每一处都让她看得屏住呼吸,这都是她八岁起就着迷的一切。但她不能这样简单地代入,她早已架构好克洛伊的灵魂,让这个角色在心中生根发芽……
在她八岁那年,她看完了菲佛主演的疤面煞星,在回家的路上,进书店买了一本《如何在镜头前表演》,然后回家对着镜子模仿——她也有和菲佛一样的金发,她幻想着自己像菲佛那样主演一部世界闻名的电影,然后更加认真地学习和磨炼书里的知识。
那本书教会了她理解一件事:真正的表演不是表演,而是自然的反应。演绎寒冷不该只是颤抖,而是需要去寻找生火取暖的工具,表演疼痛不仅是大叫和哭泣,而是翻箱倒柜,像即将渴死的人寻找水源那样去找对症的药……表演爱也是。
没有爱而渴盼爱的人,就像冻僵的双手触碰热水那样灼烧般疼痛,在遇到一点可能的爱意时,并不会热情地迎上去,而是胆怯地退却,眼中既有期待,也混杂着惶恐和质疑:我真的值得这份爱吗?
她抱着书,菲佛的海报被她小心翼翼地悬挂在一旁。她在镜子前练习到晚上,她觉得自己把菲佛的笑模仿得真好,虽然她还小,但以后一定会主演属于自己的电影——直到那个生下她的女人走进房间,看到她的笑,看清书名后,把它从她怀里夺过来,同时也没有放过海报……
米歇尔·菲佛的金发,她的红唇,她漂亮的吊带绿裙,随着纷纷扬扬的纸屑,落在了凯瑟琳的脚下。
在剧本最后,克洛伊抓住栏杆,身后空空荡荡,摔下去就将面临死亡。而她踩在破碎的玻璃上,绝望地哀笑着,心头和唇边都叩响同样的疑问:我给了你被岁月侵蚀失去的信心,我全心全意地给予你真挚而激情的爱,为什么你会推开我?是否是因为……我真的不值得被爱?
一个坚决的声音在她心中反复回荡。我当然值得。如果我得不到,哪怕去偷去抢去骗,我也应该拥有很多爱。如果我得不到,如果我的命运就是如此卑微而绝望……那我可以用死亡,来把自己刻在你的灵魂里。
凯瑟琳自虐般地回忆那些灰暗的过去,她不断回忆,直至把自己的心挖得鲜血淋漓——她很明白,当她把演技和真挚的情感放在一起的时候,化学反应是最好的,这才是对电影的负责,何况她现在早已度过了这个坎。
妈妈,为什么你不能多活几年呢,凯瑟琳模拟着克洛伊的疯狂和偏执,同时在心底戏谑地发出一种报复般愉悦的笑声,妈妈,如果你能看到你百般阻拦的女儿到底有多成功该多好……你的怒吼,你的折磨,只是我攀升的垫脚石,因为你的一生都是如此孱弱无力,而我又如此强大……现在如果不是主动回想,我甚至要忘记你了。
化妆师上来给她们的身体补妆时,凯瑟琳仍然在沉思。她眼神放空地盯着米歇尔,米歇尔对她平静一笑。
然后她们如同被摆弄的玩偶一样仰头抬手动腿,由化妆师在大腿和小腿外侧肌肉上打上大面积阴影,胸口和锁骨涂上油脂,这样在打光下,女演员们的身体就更加如梦似幻。结果等她们坐到床上的时候……菲佛好像比凯瑟琳预料得更慢进入状态。
她们一个镜头就能NG五六次,这让追求高效的坎皮恩在抓住凯瑟琳的一个小错后,忍不住提高音量批评说:“凯瑟琳,你又忘了!把手放在米歇尔肋骨右侧,抚摸后亲三下,这才是我的要求,你刚才只亲了一下,手还去摸她的头发了——“
“怎么还要这么严格地规定次数啊,”凯瑟琳察觉到菲佛的不适应,于是贴心地回头打岔,“我有时候会亲好几分钟,但有时候也直入主题的。你这样显得太机械了,缺乏美感……”
“听上去你很有经验,那你扭扭捏捏什么,你27岁了,不是17。”坎皮恩和凯瑟琳太熟了,同样打算通过折腾凯瑟琳的方式让菲佛减少紧张,所以她半是玩笑半是警告说,“凯茜,难道你不和男友拍裸戏你就演不好吗?专业一点。”
菲佛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发出轻轻的,稍微舒缓下去的笑声,一旁打光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先别吼嘛,”凯瑟琳想让她更放松,所以故意娇滴滴地说,手上仍然抚摸着菲佛的金发,“你明知道我很擅长这个,你急什么。”
坎皮恩并没有为菲佛的无所适从而焦虑:她觉得这反而更符合人设。菲佛演的本来也是一个有一定年纪,性取向笔直的成熟女性,在被年轻女孩勾引时,那种慌乱不可置信,但又有所触动的感觉其实是很真实的。
坎皮恩又给她们调了一些舒缓的配乐。说实话,也难怪菲佛不自在——她们俩整个下午都是字面意义上的赤身裸.体,除了大腿间由亲密戏协调员贴了胶带,其他地方毫无遮掩。
凯瑟琳甚至有空在心里吐槽:化妆师在米歇尔身上涂的高光粉实在太厚了。
因为她骑在米歇尔后腰上,贴着背亲吻的时候,很多粉都会沾到她的……胸口(毕竟她涂了油)和嘴唇上。这导致每来一回就要重新上妆,化妆师把她们的身体当做画布一样刷来刷去,凯瑟琳庆幸她的胸围足够,不需要还花时间在胸口打修容画阴影。
亲密协调员在旁边也建议说,凯瑟琳的手最好握住米歇尔的腰,这样更省力……凯瑟琳对此提出抗议——
“累不累倒不重要,”凯瑟琳挥退助理递上来的浴巾,直接赤.身走到摄像机背后,和坎皮恩一起看着回放讨论(她不想又被浴巾弄脏身体上的妆底,然后浪费再二十分钟),她对坎皮恩低声说,“这个只能拍特写,在能仔细调整的时候试试角度,否则我要是用力不对,会拍到……”
“没关系的,凯瑟琳,”米歇尔察觉到了凯瑟琳的好意,在凯瑟琳回来后,她轻声说,“谁都知道我已经47岁了,又是这么近距离地拍,就算拍到了妊娠纹也很正常……但还是谢谢你。”
凯瑟琳歪着头看她,拉了拉她的手,然后微笑着安慰说:“不用谢,米歇尔,这是你的荣誉勋章——而且我并不是嫌弃你的皱纹,我怎么会嫌弃呢?我其实是担心我自己。要是我没掌控好力度在你的腰上留下指印,那样拍出来可能和氛围不搭,克洛伊这一刻应该对你很温柔,她要像一团棉花,一只小猫一样,小心翼翼地蹭着你,讨好你,唯一希望的只是你可以摸摸她的头。”
看到菲佛被她的比喻逗笑了,真的摸了她的头,她们又回到了床上。这次镜头主要对准的是米歇尔——凯瑟琳的长发如同波浪般垂下,在菲佛的身上涌动。在她们缠绵的接吻中,世界几乎颠倒而疯狂,她们在镜头前坦诚相对,只有极少数时刻,她海藻般的黑发可以短暂覆住菲佛一览无余的曲线。
但这个时候,菲佛会颤抖得明显一点:因为凯瑟琳的身体完全贴着她,抚摸她,缠绵又湿漉漉地吻着,手指轻轻划过……
凯瑟琳的手指很老实,也很有经验,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她都是虚空划过。她没有真的去触碰菲佛的私密,小心翼翼到哪怕没有去看,手指也能做到连胶布都没有碰,但在镜头里的效果却仍然有着暧昧又缠绵的气息,就好像她的手指给米歇尔带来了天堂般的极乐。
站在摄像机旁的坎皮恩注意到这一幕,忍不住觉得好笑:凯瑟琳未免太有经验了——也难怪,凯瑟琳跟着她这么多年,没少在镜头前脱衣服。而且凯瑟琳一直有股傲气,不屑于用拍摄做借口来额外对喜欢的人动手动脚,一定要追求光明正大,心甘情愿。
这场结束后,工作人员为她们各自清理了身体。在休息收工之前,菲佛突然拥抱了凯瑟琳一下,告诉她,希望待会儿她待会儿来她的拖车上单独谈谈。凯瑟琳有点迟疑:难得的,她不太能判断米歇尔到底在想什么了,这是有所暗示,还是只是想感激她的照顾?她可不想显得过分自恋,再说,她对剧组里的人都是力所能及地照顾。
不过有一件事凯瑟琳确定很确定:菲佛肯定从来都没和女孩做过。要知道菲佛拍蝙蝠侠的时候,在基顿面前展示性感时非常自然。
至于她丈夫有没有像她这样娴熟地亲她,爱抚她……如果没有,那他就是最愚蠢的傻瓜,居然不珍惜他娶到的宝藏,所以她应该让菲佛快乐。如果有……那她应该让菲佛更加快乐——反正她喜欢的,她就要试着去得到。
在伦敦郊外的帕丁顿这一天,阳光难得不错。米歇尔站在拖车旁,告诉自己的养女克劳迪娅,让她去参加草坪上的音乐会——这是凯瑟琳自费聘请的乐队,在剧组休息时间给大家表演,以此解压。
米歇尔远远望见,剧组的制片人兼女主角众星拱月地穿过草坪,向她的方向走来。
一批群众演员在这里候场休息,他们都在注意到她的那一瞬就立刻放下手上的事,激动又争先恐后地问好,为自己能和她合作而荣幸——而凯瑟琳的态度如此随和,没有无视任何一个人,哪怕只是无名之辈。一个背上纹着红色墨水纹身的年轻女孩激动得怀里的书都掉在地上,凯瑟琳还为她捡起来,温柔嘱咐她拿好。
好莱坞这么大的明星对普通人能有这个态度,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都很罕见,米歇尔想。
她回忆起很久以前,她和这个女孩的前未婚夫汤姆·克鲁斯在金球奖同台获奖的时候,克鲁斯也是这样对待粉丝的。克鲁斯给她很明显也相当刻板的印象:热情,温柔,随和,但同时又在这副完美盔甲下小心翼翼隐藏着深度的自我,和对电影强烈到疯狂的控制欲。
凯瑟琳当然要更心软一点,但仍然很像。他们一样迷人,一样对自己苛刻地追求完美,这绝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如果凯瑟琳不是在试图求爱(她在好莱坞这三十年被多少美丽的男男女女追求过?她自己都记不清了,所以怎么会看不出来凯瑟琳的想法),她也会很喜欢这个女孩的。
实际上她现在仍然喜欢:一个专业能力强又崇拜她的年轻女孩,谁会讨厌呢。但她很清楚,这不会产生爱情,所以多暧昧一分都可能产生误解,造成天翻地覆般她不想要的结果,她也不愿背叛家庭,她不愿意为了不确定的东西抛弃稳定的幸福。
凯瑟琳遇到了急着去参加音乐会的克劳迪娅,目视这孩子离开后,她对菲佛微笑:“克劳迪娅是个很漂亮的孩子——你把她养得很好。”
“当然,”菲佛轻声说,被夸赞孩子总是让人开心的,“当年我决定收养一个混血婴儿的时候,人们的眼神还是那么惊讶……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没有任何人是纯粹的任何东西,而婴儿比我们纯洁得多。在我心里,克劳迪娅和我亲生的孩子没有区别。”
凯瑟琳突然想到了安吉丽娜收养玛切琳的那一年。好吧,她真的永远喜欢温柔的,美丽的年长女性。幸好安吉现在还在产后休养,沉迷于养育希洛的快乐之中,应该猜不到她想做什么……吧?
凯瑟琳在原地心虚了好几秒,好一会儿才迟钝地看到菲佛拿出了那枚胸针,无声但坚决地表达拒绝之意。
凯瑟琳并没有慌张。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柔和得像柳枝拂过:“为什么,亲爱的,你真的不能收下吗?你知道我有办法让你一点麻烦都不会碰到,这是我的剧组……”
凯瑟琳像刚才那样亲吻米歇尔的脸颊和眼睛,但只是蜻蜓点水,然后把胸针别在了她的长裙上,好像一个握着玫瑰的绿裙仙子在她胸口翩翩起舞——米歇尔的脸红了,眼睛里倒映着抿嘴轻笑的凯瑟琳。
凯瑟琳看到菲佛在努力呼吸,试图平静下来——凯瑟琳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得意。
下一刻,菲佛开口了,她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仿佛坐着热气球飘到了空中,但她说的话却让凯瑟琳的心沉入谷底:“如果你是为了电影,为了克洛伊的人设,你可以这样对我,我不介意,但我不会和你约会的,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我爱我的丈夫和家庭。”
“我这么让你讨厌吗?”凯瑟琳吃惊地问道——她活了27年,第一次碰到有人这么直白地拒绝她。
米歇尔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说:“凯茜,现在电影才开拍,让我出局还来得及。”
仿佛一盆冷水浇在凯瑟琳头上——如果菲佛退出,那电影马上就得停摆。她的表情变得冷凝起来,似笑非笑地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亲爱的,我为什么会想让你出局?”
“不要担心这会让我生气,”菲佛的语气仍然诙谐自若,仿佛只是在开玩笑,“实际上,虽然我入行快三十年了,但我仍然认为,我会在我接受每一份新工作的第一周被解雇……一直是这样。事实上,每次拍摄前,我都会试着想出我应该退出的理由来安抚我自己。我猜是这对失败的无穷恐惧,我拥有过的机会实在太少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因为你开除我而产生丝毫怨恨,也不会乱说哪怕一句话。”
我有这么恐怖吗?凯瑟琳困惑地问自己:我看上去像是一个因为泡不到就恼羞成怒把人赶走的人吗?还是说以她现在的地位,无论她做什么,都还是会让人辗转反侧,仰视和担忧她的每一个决定?
“我又不是韦恩斯坦,还搞这种剧组霸凌!”凯瑟琳委屈地说,简直有点泪光闪烁,“你就是我最好的人选,我是为了电影负责……好吧我承认我想泡你,但那起码要放在电影质量和你的表演之后吧!你才是最合适的!”
菲佛露出了一个怜爱(但不上当)的柔和笑容:“我知道你不是我遇到的那些恶心的制片人。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能决定我角色命运的人,我都不会这样说。但你的存在,让我可以和你坦诚讨论。你想想,如果我温柔地吊着你,一直到拍完……然后再也不给你回应——你太聪明了,也许很快就会发现我的意图,到时候就糟糕了是不是?”
真有技巧啊,凯瑟琳想——先把高帽子给她带上,让她不好意思翻脸……虽然凯瑟琳本来也没打算翻脸。她只是觉得有点丢脸……
不对,是非常丢脸。怎么会有人不想和她约会呢?她又不是要求苛刻的那种,而且她约会也很讲情趣啊……
这个时候,她才又一次发觉自己不是全知全能的,这个世界不是什么都围绕着她转——这几年的成功让她变得自大了。
“那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呢?”凯瑟琳低声说,久违得觉得自己有一种束手束脚的尴尬,她客客气气,甚至有点虚伪地说,“我很抱歉,如果我对你造成困扰的话。”
在这一刻,米歇尔的表情才真正变了,那是一种平静的哀伤和无奈。她轻轻说:“在我不了解你之前,我在想我极有可能因为不愿意顺从你而失去这个珍贵的角色——如果你是个典型的,大权在握的男制片人的话。”
“但我太想要一个机会了,而《克洛伊》又实在是个太好的机会——你肯定记得,十二年前我离奥斯卡最近的时刻,输给了霍利·亨特,我太明白你和简·坎皮恩的才华了。我曾经做了一些愚蠢的选择,放弃了沉默的羔羊,放弃了本能,错过了末路狂花……然后华纳承诺会为我单开猫女的个人电影,但拖了十多年后,他们把这个机会给了比我更年轻的女孩……我曾经非常成功过,我承认我怀念那个时刻。凯茜,你从来没走过下坡路,没有感受过那种经历漫长等待后被轻易放弃的感觉,过去的辉煌在他们面前如同脚下的尘埃般不值一提,他们只注意你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松弛的皮肤……他们只要年轻的,鲜活的肉.体,无论是用来做什么的。”
“市场上没有给快五十的女人留下表演空间。所以我想,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是个讲道理,会听取意见的人呢,”菲佛的话太过沉重,凯瑟琳冷凝地沉默着,菲佛好像也不关心她的回答,她的嗓音仍然那么具有质感地说着,“万一……就算我拒绝了你,你也同意我留在剧组呢?”
她14岁就开始边上学边兼职做收银工作,然后到好莱坞来追求梦想……她永远不愿意退休,直到她再也没有戏可拍的时刻也是如此。
“很感人。你说这些就是为了让我心软,”凯瑟琳平静中甚至有些冷酷——要是她听一个故事就心痛好一会儿的话,那她就没时间做别的事了,“现在你成功了,我理解你的担心——这些不会在我的剧组发生,我向你保证,我们只会是友善合作的同事关系。”
凯瑟琳转身离开了菲佛的拖车。柳树新抽的枝条轻缓拂过她的脸庞,她却觉得有些疼痛。她分开茂密的柳枝,然后看到米歇尔描述的具象化一幕——一个非常年轻,看上去最多不超过二十岁的女孩就在不远处,听到凯瑟琳的动静转过头时,她金发碧眼的锋利美貌几乎压倒了阳光。
她坐在草坪上看书,握着书脊的手上涂着热烈的红指甲油,像是她自己涂的。她的背上有红色墨水的纹身,噢,是刚才在她面前差点摔倒的那个女孩。
她真漂亮,这还只是剧组里一个客串的小演员,凯瑟琳想,然而好莱坞就是这样,永远不缺年轻美丽的新人前赴后继地冲进来厮杀,任凭高层挑选,演员在他们面前太弱势了。
“我记得你叫安柏?”凯瑟琳难得有了耐心和她闲聊——她确实记得剧组里每一个人的名字,“你在读什么,这是……聂鲁达的诗吗?”
“安柏·希尔德。对,这是他的作品。”希尔德高兴地跟她展示,被叫到名字时如同一团兴奋的火焰在颤抖,凯瑟琳问她:“那你的纹身呢?te amo como……该死,我的西班牙语太差了,是什么意思呢?”
凯瑟琳不像格温妮丝,格温的西班牙语非常好——她和西班牙王储约会时都可以流畅沟通。
希尔德站了起来——她和凯瑟琳一样高。她翻开其中一页——“也是聂鲁达的,意思是‘我爱你,就像爱恋某些晦暗之物,隐秘地,在阴影与灵魂之间’……我很喜欢这句。”希尔德兴致勃勃地解释说,然后转身热情给凯瑟琳再次展示她后腰上漂亮的纹身,“也很适合克洛伊是吧?”
凯瑟琳点点头。她打量着希尔德,感受到自己的目光让这个年轻女孩变得更加期待和得意——凯瑟琳顿时失笑地说:“你应该再浓妆一点,亲爱的,你太适合金发红唇了。”
希尔德的样貌其实是冷酷式的美,五官充满锋芒(凯瑟琳觉得和妮可一个类型),但可能是因为年轻,穿衣的品味还没培养好,气质又有点跳脱活泼,甚至有点傻乎乎的,这让她的美貌变得钝感了。
凯瑟琳没有再和她多说什么,而是回到了工作室。
第二天,又换成凯瑟琳和戴恩·德哈恩拍床戏,她又是一身黏糊糊——对这样的安排,凯瑟琳忍了,在同一栋豪宅里把相关戏份一起拍完,就可以尽早退租,节省开支。
毕竟克洛伊的制作成本是3500万,其中两千万都是她的片酬,所以要是克洛伊和藻海无边一样票房不能破亿的话,那就算不上票房爆款的文艺片了——要求冲奥文艺片有票房,这听上去很荒谬,但没办法,大家都是这样期待凯瑟琳·霍丽德的电影,稍微不符合就会唱衰她:星战之类的票房商业片得在全球票房榜上大杀特杀,恋爱假期这样的小妞片过了三亿也只被视为她的正常发挥(诺丁山还比恋爱假期多五千万呢),至于冲奥片?那必须是小成本奇迹才让人满意,票房回本都是不够的。
凯瑟琳一整天都不高兴,坎皮恩一喊cut,她脸上的笑容和演绎的欲望都瞬间垮掉——反正她小发脾气也没什么影响。对此,坎皮恩心疼又有点想笑:她又能说什么好呢。
又一次,戴恩被凯瑟琳推倒在床上,她强势地捂住了戴恩的嘴,同时又要求他一直睁着眼睛——克洛伊坐在米歇尔的儿子身上,目光流转在他熟悉的眉眼上,然后又热切地亲吻着。
你什么都不知道,克洛伊望着被她放在梳妆台上的胸针,痛苦地想道。
我潜入你母亲的梦境深处,渗进她的疑惧、她的希望、她的执念,然后对你述说着我自己的故事……而你对此,却如此幸运地茫然。我们的身体彼此交融,就好像分担了新生的生命,我如此爱这一刻,因为你脱胎自你母亲的腿间,而那是我最眷恋的地方。
可我完成了我的使命,用谎言和我的身体为你的母亲带来了全新的魅力,但她头也不回地去寻找自己的丈夫,而我被她残忍地搁置和遗忘。
她甚至想用钱来打发我,就像我服务过的那么多衣冠楚楚又肮脏的男士一样。
她急促喘息着,怨恨彷徨的复杂情绪凝成了一滴泪,落在了戴恩面色酡红的鼻尖——年轻的男孩不解又心疼地抱着克洛伊,像他的母亲米歇尔那样温柔而着急地问:“亲爱的,你怎么了?”
克洛伊摇了摇头,转身望了一眼她之前打开的衣帽间:刚才,她就是靠着米歇尔的高跟鞋,再次把这个男孩想象成米歇尔,想象她的表情在她的爱抚后是如此甜蜜而柔媚——就在此刻,克洛伊听到了停车入库的鸣笛声,听到了熟悉的上楼时高跟鞋那清脆迷人的声响……
米歇尔几乎崩溃了。这很好理解——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接受一个她雇佣的妓女在骗她说她丈夫出轨后和她上床,现在又来勾搭她的儿子。在米歇尔赶走儿子后,她努力想劝走克洛伊,但克洛伊拿起那枚送不出去的芭蕾舞伶胸针,把尖锐部对准自己。
“你向我倾诉你的秘密,我们共同构筑了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小小世界……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拒绝过!你让我彻底爱上了你!”凯瑟琳的脸上有一种尖锐到割裂的愤恨,她的五官极度扭曲着,就好像一把利剑无情破开了她的美貌——
再来一条之前,戴恩·德哈恩对坎皮恩小声说:“凯瑟琳怎么可以有这么强的爆发力?她看上去就像真的和米歇尔感情破碎了一样!”
“……”简·坎皮恩表情复杂地戳了一下他的脸蛋(上帝啊,这傻孩子有时候真的让她想到当年的莱昂……真不知道等克洛伊上映的时候,观众会怎么沸腾),“你也一边玩去吧,离凯瑟琳远点。”
“我才不呢,”戴恩天真地笑着说,“凯瑟琳还说,让我和她一起去奥斯卡的派对……”
坎皮恩操心地去问一离开镜头就垮着脸的凯瑟琳——助理团团围着她,忙着给她裹外套、递冰水、检查发型然后按摩肩膀,有一个还试图讲笑话哄她开心,虽然不太成功,但凯瑟琳还是扯了一下嘴角,安慰助理的辛苦。坎皮恩笑着问她:“这男孩的女友呢?”
凯瑟琳撒娇般地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说:“那姑娘在多伦多拍红眼航班呢,哪有时间一起去……唉,真烦啊,昨天又出了事故,斯嘉丽差点脚踝骨折了。”
斯嘉丽·约翰逊作为红眼航班的绝对主角,她要是受伤,剧组必定得延期拍摄,那开支起码是以百万级别地上涨,难怪凯瑟琳提起时看上去心有余悸。看她担忧的样子,坎皮恩摇了摇头。
下一场,是米歇尔口不择言下说出了克洛伊最不想听的话:“你误会了,那时我对你有感觉,只是因为我把你当做了我的丈夫……”
克洛伊的脸色惨白得像一具尸体。鲜血从克洛伊的手心流出,就如同从她的心口流淌。
“你流血了!克洛伊,求你……让我送你回去。”眼泪从米歇尔潮湿的蓝眼中落下,她哽咽着,抚摸着克洛伊波浪般的棕黑色长发,眼中隐隐浮动着怨恨和痛楚,又有几分心痛,“你真的很漂亮……非常漂亮。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吧。”
“我要你吻我。”克洛伊含泪说。一直以来,都是她给予别人吻,她需要一个吻来安慰自己——这一刻,她的疯狂褪去了,仿佛又变回那个依恋着米歇尔的纯洁甜心,像一只等待主人爱抚的小猫。
米歇尔颤抖着,迟疑着,到最后她的唇还是像铅笔在薄薄的一层纸上涂写般,给了克洛伊一吻,浅淡而冰冷——但她旋即惊叫起来:她的儿子看见她吻克洛伊了!
羞耻和恐惧如同野火般烧起,这让她不加任何思考地迅速推开克洛伊——而正闭眼醉在这个浅薄的吻里的克洛伊,猝不及防地直接撞在脆弱的落地窗前,玻璃四溅,划伤了她的脸颊。
克洛伊鲜红的指甲攀着空荡荡的玻璃框,命悬一线的她脸上仍然有鲜血、眼泪和薄薄的红晕——因为刚才这个吻。
她仰头,似乎已经听不清米歇尔母子惊慌的喊声,对着冷清的月色绝望地笑了起来。
倘若凭借死亡,我可以徜徉在你身边,永不离去。
倘若凭借死亡,我可以继续述说你的故事……
倘若凭借死亡,我可以蜷缩栖身于你的回忆之中,甚至不必再对你有所碰触,不必再吐露有关你的片纸只字……
克洛伊又对米歇尔露出了纯真无瑕的笑容,主动松开了手。
凯瑟琳从四米高的楼上往后倒,摔在提前架设好的软垫上,来回大概摔了十几次后,坎皮恩大发慈悲地宣布结束,还顺便感叹了一句——“为什么你跟着我,总是在跳楼呢。”
凯瑟琳累得浑身酸痛,她瘫倒在软垫上,手放在眼睛上遮着阳光。想起拍藻海无边的痛苦经历后,她生无可恋地说:“可能你拍我悲惨的时刻最有灵感吧。”
“简,我听说在原版的法国电影里,克洛伊根本没死……你这样安排,是因为从泰坦尼克号后,你就经常想看她从高处往下跳吗?”戴恩·德哈恩对坎皮恩悄悄地这样说,然后又被拍了一下,坎皮恩一脸严肃:“胡说八道!”
不过坎皮恩也清楚:美好的东西在面前亲眼消散,总是令人难忘的。尤其是像克洛伊这样的女孩,她在脆弱中孕育坚强,理智中之下却有着疯狂的底色……毁灭她是一种极度悲剧的感官刺激,她的死亡能让她变成扎进观众心里的那根针,纤细无比,却又痛彻心扉。
……
“事情就是这样,从那之后我和米歇尔再也没有私下聊过天了……不许笑!我相信你会安慰我,我才跟你说的!”凯瑟琳讲完后,看着薇诺娜抽动的嘴角,顿时更委屈了——她又能给谁说呢,告诉妹妹的话她不好意思(对安妮,她有偶像包袱),告诉安吉?那不就是找死。告诉格温……坏了,那全世界都会知道她失恋了。
想发疯让世界毁灭的话,倒是可以告诉莱昂,哼。
但薇诺娜还是忍不住笑。凯瑟琳轻轻锤了她一下,薇诺娜喝了一口茶说:“对不起,但我想起我当年客串的那集老友记,‘椰子壳的撞击声仍然在我的耳边环绕’……我觉得我还是很明白爱上直女的痛苦,起码我演出来了。现在你也可以演了是不是?”
凯瑟琳被她的描述转移了话题,本着学习的态度认真问她:“那你当时怎么诠释的?教一下我,可能用在克洛伊上正合适……等颁奖季结束了,我还有大半个月才杀青呢。”
“……你忘了我和安吉丽娜拍过吻戏吗?那段时间她真的有点太疯了。”薇诺娜捂着额头,被凯瑟琳这种随时随地学习的精神给累到了,“她白天拒绝和我对视,不和我一起吃饭聊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自残,让我简直提心吊胆……”
“她又自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要去骂她!”凯瑟琳跳了起来,显得相当气急败坏,但薇诺娜动也没动一下,熟练地冷笑一声:“不如顺便把你泡不到菲佛然后失恋的事一起说了?她一定会对你非常亲切。”
凯瑟琳乖乖地坐了回去,薇诺娜安抚地摸了下她的脸颊,满意地继续回忆。
“有天晚上,她打电话告诉我要来我的房间,我刚同意,她就进来了,原来她就站在门外只穿着内衣(凯瑟琳发出酸溜溜的哼声,又被薇诺娜拍了一下),然后我们排了一个小时的吻戏……如果不是你和莱昂当时闹离婚,让她的兴趣转移了,我不知道她还会做什么。”薇诺娜摊手说,看上去对移魂女郎的拍摄经历,还痛苦得记忆犹新,“我得说,我当时拒绝你也是因为有点害怕你也变成这样。但我感觉,你和玛切琳的存在让安吉冷静下来了。”
“我可真是荣幸啊,那为什么我让她和布拉德分手,她也不干呢。”凯瑟琳嘀咕说,脸上仍然有很深的郁闷不解,“而且为什么我总是喜欢上这样类似的女人。”
即使已经过去半个月,她想起那次在拖车上和米歇尔·菲佛谈话,仍然觉得脸庞在燃烧——她真的从未碰到这种被直白拒绝的事情,早知道她就不说了。
薇诺娜想了想,没头没尾地冒了一句话:“我的一个表妹去年考上了剑桥大学。”
“啊?”话题跳得太快,凯瑟琳迷茫了。
薇诺娜继续说:“她的父母给家族里的每个人都发了邮件,包括我,不停分享他们的快乐,念叨这件事从去年念叨到今年。”
“上剑桥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吗?”凯瑟琳认真问道,“你表妹的父母是亚裔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因为读完一所好大学对有些人来说,一辈子也没有比这更大的成就。但对你而言,这只是你伟大的成就里小小的、完全不起眼的一片啊。”薇诺娜耸耸肩,声音似乎是故意冰冷下来,甚至有些尖利凉薄,“不过虽然我不了解全部,但我认为……凯茜,你的亲人里很少有这样为你的成就如此自豪的。你一直在索取很多爱,这也是为什么你永远会爱上年长且具有母性的女人。这也是为什么我完全不会嫉妒你,有时候你甚至让我觉得可怜和心痛。”
凯瑟琳已经很少有这样被刺痛的感觉了。如果是从前,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薇诺娜(如果是莱昂说的,那她怀疑莱昂没办法活着出门),她一定会大发脾气。
但凯瑟琳还是有点恼火:很少有人敢这样挑战她的神经了,就算是薇诺娜也不能这样说她,何况她现在心情不好——所以她不高兴地亲了一下薇诺娜。
但薇诺娜没有拒绝,反而懒洋洋地回应了她的吻,只是在凯瑟琳拉着她,作势要去卧室时,才轻声警告说:“我非常贪心的,凯瑟琳,你清楚我会过于苛刻地要求一切。我对你纵容,是因为我们还在界限之内,你是我的挚友和救命恩人,我可以为你做很多别的付出……”
十多年的相处,她已经太依赖凯瑟琳了,想到友谊永远如此稳定,才能保持情绪平静,而不是像她曾经的恋情那样凋零,最后相逢陌路。所以薇诺娜继续说:“我还没和女人上过床,所以这和恋爱结婚的程度也差不多了。但如果和你恋爱的话,我既不能容忍出轨,也受不了分离的焦虑——这些你都不可能给我,不要以为就算我没有安全感也不会发疯,我只是这几年脾气才好点而已。”
凯瑟琳极其——极其不情愿地松开薇诺娜柔软的腰。她凝视薇诺娜比她更瘦弱的身躯,觉得这里面反倒孕育了巨大的能量。是啊,她都忘了,薇诺娜可是和约翰尼·德普恋爱订婚过好几年呢,大家曾经的精神状态都十分堪忧。
凯瑟琳有好几年没这么缠她了,薇诺娜怀念又害怕地说:“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难过。难道你就没有失恋过吗?”
“没有啊,从来没有任何人拒绝过我,我是说真正的喜欢,不是随随便便的约会……除了菲佛——哦,现在还有你,对了,你甚至拒绝我不止一次,我感觉我的魅力失效了。”凯瑟琳的嘴角垮下去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看她又在装模作样,薇诺娜捂住了她的嘴,气恨恨地说:“我现在觉得你有一点活该,我后悔来安慰你了。”
“你好残忍,”凯瑟琳大叫说,“你才说了你爱我的!”
薇诺娜忍无可忍地仰头翻了个白眼:“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现在似乎很爱米歇尔,为她的婉拒悲痛欲绝,但下一秒你就能爱另一个,只要她足够漂亮,温柔,成熟,并给你回馈……没错,就是我,我太好了,所以我拒绝你也非常合理——你睡不到菲佛就拿我当替代品,实在太过分了。”
“我花心得有这么明显吗?”凯瑟琳认真地询问,很明显脑子里在转一些鬼点子。
“有什么关系?你交往的那些自大的男人们就算发现了,也几乎永远不会承认。”薇诺娜呵呵一笑——就像汤姆和莱昂,他们怎么能承认凯瑟琳花心呢,必须觉得凯瑟琳只是年轻太爱玩而已,心里还是有他们的,这样才能好受,“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你了,因为你根本不会难过多久。”
薇诺娜看的很清楚,凯瑟琳就像是一条强悍的母龙,脚下永远死死踩住她珍视的,一直捍卫着的财宝,但却不一定明白她在保卫什么。她也许是混淆了母爱和姐妹或者友情,但是倒也无所谓,她有这个将错就错的资本,何况在凯瑟琳心里,也许认为得到爱就行了,不必去细分是什么爱。
凯瑟琳沉默了好一会儿,懒洋洋地说:“是哦,确实不是每个人都像本一样接受度那么高的。”
谁?本??本·阿弗莱克?
“…………格温知道吗?”一阵震耳欲聋的沉默后,薇诺娜问道(知道,凯瑟琳故意甜甜地笑着说,格温还鼓动过我和本约会呢……不过你先别告诉她),“戒指是他送的?”
“你们都快进到订婚了我居然还不知道!”薇诺娜勃然大怒,凯瑟琳委屈地反驳——只是收了戒指而已,薇诺娜忍不住质问,“那不是迟早的事情吗,不然你为什么要收?现在你还觉得菲佛拒绝你不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要知道虽然菲佛拒绝了我,但是如果她在成片里出彩的话,我甚至还要努力给她公关奖项!”凯瑟琳叫起来,“难道我不是全世界最善良最漂亮的女孩吗?我太无私了!”
“你回伦敦之后少跟格温混吧,”薇诺娜诚恳建议说,“你现在说话都像她的双胞胎了。”
“我听到了我的名字?”格温拿着戒指走过来,恋恋不舍得放在凯瑟琳手心,抱怨着她的订婚戒指比这小,然后问道,“你们刚才在干嘛?还有,到底是谁送的戒指?”
凯瑟琳心虚地不说话。薇诺娜心不在焉地说:“在聊天。”
“胡说,”格温妮丝语气严厉起来,像在批评自己的女儿淘气,“什么聊天能让你们的口红消失?”
薇诺娜看格温装傻充愣的样子,挑了下眉毛,冷笑说:“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满足你……”
格温妮丝立刻吓跑了。薇诺娜靠回凯瑟琳身边,凯瑟琳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说:“你想看我的奥斯卡战袍吗?每次一想到它有多漂亮,我就能无视我为了穿进去所以咕咕叫的肚子了。”
要知道,凯瑟琳这半个月又拍裸戏又要走奥斯卡红毯,为了塑形,为了在镜头和闪光灯面前展示最好的状态,她最近虽然算不上是靠空气活着,但也差不太多……而她一节食就想疯狂做.爱,可能是因为在一方面失去的,就要在另一方面得到满足。
想到这里,她给本发了个消息,让他在明天晚上的名利场派对结束后来找她。
薇诺娜站在这条美得让人目光久久停驻的月光鱼尾裙面前。这是去年九月奥斯卡人道主义奖的名单出来后(是的,从公布到颁奖隔了半年),阿玛尼先生为凯瑟琳量身定做的奥斯卡战袍。
在过去的多年,凯瑟琳虽然偶尔在某些场合会尝试别的品牌,作为合格的代言人,她出席奥斯卡时永远是范思哲为她定制礼服。现在长达七年的合约结束后,凯瑟琳也没有续约或和别家签约的意愿——她不需要代言也可以随时拿到最新款的礼服。
“阿玛尼这两年下血本了,”薇诺娜感叹说,“我记得去年他们才开始做礼服高定吧?怪不得这年颁奖季直接找上你,毕竟你是最好的广告……告诉我,为了让你穿上它,他们花了多少钱。”
“我忘了,可能就是包红毯费用,还赠送了礼物?不过我对送来的香水没什么兴趣……我觉得还不如他十年前出的。”凯瑟琳坦白说,“应该给的不多,毕竟那几套都确定送我了。”
好莱坞的一线要借阿玛尼的高定当然一点也不难,但像凯瑟琳这样免费拿走几套礼服,品牌方还要支付她上红毯前造型和交通费用的“倒贴”行为……但这是凯瑟琳,学院今年还给她预定了小金人,她的公关跟任何品牌打招呼,都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薇诺娜抚摸着由水银丝绸和欧根纱熔在一起,散发液态金属般光泽的裙身,觉得这条裙子几乎就像油画里流动的月光——她松开手,光滑的裙面像溪流般从她手中优雅滑落。
女星很难不着迷于华衣美服,所以薇诺娜欣赏了五分钟后,才想起打电话逼问本订婚的事情。结果本居然胆敢用惊喜的语气问她:“凯茜告诉你了?她是不是想答应了!”
“你想得美,”薇诺娜发出一声让本的太阳穴都尖锐一痛的哼声,“我只是想知道马特的反应。”
“马特能有什么反应……”本语气飘浮,显得很心虚,薇诺娜立刻说:“胡说,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做事什么时候会瞒着马特?”
本只好把马特那天的悲惨情况挑了一部分告诉她——他可不敢得罪凯瑟琳的“女友”之一,万一她们在凯瑟琳面前说坏话怎么办……他可不能又犯莱昂犯过的错。
薇诺娜挂断电话,觉得很满意——一想到马特绝对气疯了,她就舒服了。然后她转头对凯瑟琳回忆说:“可能你不知道,但我和马特当年一起出席一场活动的时候,他在采访里说,他愿意为本在车流中躺下,本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全场提到了三次本,但只提到了我一次。”
“他们俩一直都这么腻歪,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凯瑟琳取下用碎钻点缀的钉珠薄纱披肩,在薇诺娜身上比划,同时语气含蓄地说。
于是薇诺娜嘲讽道:“那我看现在本大概会告诉马特,我不要你为我在车流里躺下,我要你同意我在凯瑟琳身边躺下。”
凯瑟琳叉着腰,淡定地呵呵笑:“是吗?反正马特已经同意了,他祝福了我和本——说得好像我真要结婚一样,我还没想好呢。”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薇诺娜就愤怒地把那条披肩轻轻甩在凯瑟琳身上。
……
“各位晚上好,今晚我们很荣幸能为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同时也是位深具同情心的活动家,我最好的朋友凯瑟琳·霍丽德,颁发琼·赫肖尔特人道主义奖。”
在产后三个月里,除了在杂志上公开过和女儿、男友的家庭合照外就再也没有被狗仔逮到的安吉丽娜·朱莉,此刻身着一袭黑裙,艳光四射地上台,为凯瑟琳的获奖致辞。她金棕的长发没有旁起,而是优雅地垂在肩头,在提到凯瑟琳的名字时,她妩媚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甜蜜。
“她到底躲到哪个岛上去了?”娜奥米·沃茨询问自己的挚友妮可·基德曼,指望她的八卦灵通一点——她今天虽然是为了和大卫·林奇一起为最佳外语片颁奖而来的,但更重要的事还是陪伴妮可:虽然妮可很大概率拿不到女配奖,但她还是想来。
听到这个问题,坐在妮可另一侧的未婚夫凯斯·厄本也好奇地笑了笑,但没有说话——他上周嗑药嗑多了,现在没有多少精神。
妮可犹豫着,没有说话——她听说安吉丽娜这两个月可能带着孩子一直住在凯瑟琳的私人度假岛上,所以狗仔怎么也拍不到……但她不想相信这个。
但台上的安吉丽娜显然比她想象得更深情:要知道一个在荧幕上总是以冷酷飒爽的形象出现的女星,此刻流露深刻的感情时,总是更容易打动人。
“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们都还是孩子。而那时候,我就发觉她是一个勇敢、善于安慰的好人,也是给我带来最多温暖与爱的女孩。其实那时候没必要理会我的,因为我那时穿着破旧的夹克,满嘴脏话,还和别人打架,看上去一塌糊涂……但她停了下来,像很多年后她仍旧保持的善良一样,给予我关心和理解。”
“那天晚上我告诉她,我讨厌在镜头前脱衣服——那时候我并没有想到,在之后的许多年,这变成我电影里的日常。”
安吉丽娜·朱莉的声音短暂停下,台下涌现了一股小心翼翼的笑声,但并不明显:大家不太能判断安吉丽娜到底是批判,还是在开玩笑。
片刻后,安吉丽娜少有的,被倾注丰沛爱意和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很久以来,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看了漂亮的新年烟花,从那时起到现在,已经走过了整整17个年头。但在去年底我思考给凯瑟琳的颁奖致辞时,我突然意识到,她从未忘记过我的痛苦,我们的痛苦,好莱坞所有饱受不情愿的裸.露戏份折磨的女演员的痛苦。凯瑟琳是好莱坞第一个在公共场合推广亲密戏指导员的女星,她在去年参与建设了ICG亲密行为指导协会,就在上个月,这个协会的注册人数突破了一万,在加州和纽约州开机的剧组中,超过82%的剧组都配备了指导员……我不会说这都是凯瑟琳的功劳,但毫无疑问,她是一个天才的推动者,值得她拥有的所有荣誉和尊重。”
“善良和同情心是珍贵的,而在不寻常的生活环境里保持长久的善良,则需要极高的共情能力和伟大的品格。我想这就是凯瑟琳的表演天赋为什么如此惊人……不过我对此不会多加赘述,我想学院的态度很明显不是吗?凯瑟琳收获的小金人数量之多,也许她马上就要换新的展示柜了。”安吉丽娜笑着说,她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盯着台下,反正镜头此刻也扫向了在场嘉宾的反应——
不过就算有嘉宾心里泛酸,在转播摄像机前,他们也都马上露出了敬仰的笑容。连梅丽尔·斯特里普这样德高望重的女演员,似乎也目露感动地点点头,哈维·韦恩斯坦、皮克斯的创意执行官约翰·拉塞特等等业内大咖,同样不得不从无动于衷的状态切换成感动。
但哈维在心里冷哼了一下,目光在前排嘲讽地逡巡——看着虽然相当美艳的霍丽德和朱莉,他只觉得扫兴:这都不是他能染指的。
坐在他斜前方的娜奥米倒是有几分感慨,在摄影师移开后,她卸下客套的笑,对妮可说:“凯瑟琳对安吉丽娜实在太好了……就像你这么多年一直照顾我一样。我记得安吉丽娜今年底才有作品上映吧?凯瑟琳点名她来颁奖,也是送她产后曝光的最好平台啊。”
别随便这样类比啊,妮可忧心忡忡地想,我照顾你是因为对你是纯粹的姐妹情,噢,没有说掺杂爱情有什么不好,我只是说个事实。
“所以这份荣耀不仅仅是给凯瑟琳这位演员和制片人的,同时也是给电影作品外她所做的非凡贡献。她在电影业中的地位,给了她一个登上更大舞台的独特机会。她为那些遭受着家庭暴力的妇女和孩童提供安置点、食物和工作机会,她为好莱坞的女性独立电影提供慷慨的投资和执导建议,为那些为了活出尊严和希望而奋斗的人发声……”
“凯瑟琳的存在证明了,我们都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她实践了她十几年前对我的安慰,也为更多人带来了机会和福祉。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位最了不起的女人,因为她大部分时候思考的不是怎么帮助,也不是为什么帮助,而是面对需要帮助的人时,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做。”
台下嘉宾为她最后一句话若有所思。安吉丽娜伸出了手,等待一身白裙的凯瑟琳上前从她手里接过小金人,她的目光眷念而温柔,却又富有侵略性,当她们两人并肩在站一起时,就像一对黑白双生的天鹅,纯洁而神秘。
安吉丽娜看凯瑟琳的眼神也太……妮可眼神游移地想,简直有点像前夫当年看自己。
这一年的奥斯卡老套而无聊——所有奖项在此之前几乎都被猜中,毫无悬念,没有像去年那样出了卡西·阿弗莱克这个大爆冷的史上最年轻影帝:今年的最佳男主角部门里,要么是希斯·莱杰、杰昆·菲尼克斯这样太年轻的提名者,要么就是冷门演员,电视机前的观众也不太关心……说实话,去年卡西拿奖引起的热议,大多也是因为他是凯瑟琳的男主角。
这届的最大胜利者当然是拿下最佳导演、最佳影片还有剧本和配乐奖的断背山。妮可今晚虽然输给了《不朽的园丁》里的蕾切尔·薇姿,但她的心情还是很不错(她本来也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快拿第二个),所以在随后的名利场派对上,她和断背山的导演李安交谈时,仍然笑容轻松。
年轻的安妮·海瑟薇在断背山剧组里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欢乐地给妮可打招呼,夸赞她这套华美的孔雀蓝长裙说:“你的礼服太漂亮了,多配你的眼睛啊!妮可,我真的很崇拜你……”
都是同性题材的电影,断背山今晚大获成功,有着六项提名的丑闻笔记却一无所获,海瑟薇自来熟地握着妮可的手宽慰说:“你和海伦在里面的表演把我迷住了——上一次我有这样的感觉,还是看战火中的伊甸园呢。”
站在安妮·海瑟薇旁边的这对相逢的前任——娜奥米·沃茨和希斯·莱杰听到这个,下意识转过头来看着海瑟薇。
海瑟薇这才反应过来,干笑了一下,正准备说点什么弥补一下,妮可立刻就笑着说:“谢谢夸奖——谁会不喜欢凯瑟琳的电影呢。她在哪里?我的提名真的需要感谢她。”
希斯马上热情回答:“在二楼,和与歌同行的剧组一起待着,杰昆把她拉过去的,原本她还在和詹姆斯·卡梅隆聊天呢。”
希斯说完就看到娜奥米对他露出一个微妙嘲讽的表情,他也好脾气地笑了笑——娜奥米前几年因为心疼妮可,和凯瑟琳的关系一直非常普通,最近好不容易缓解了,但又因为娜奥米想演的面纱,被爱德华·诺顿拿去和凯瑟琳谈合作后(但听说他们因为意见不合,吵了一周后相互拉黑了),到现在都没能定下来,娜奥米的档期也跟着拖,她就更郁闷了。
妮可和杰昆很熟——实际上杰昆·菲尼克斯和卡西·阿弗莱克这对连襟,早在十多年前就参演过妮可的电影《不惜一切》,某种意义上,她比凯瑟琳还早认识他们呢。所以妮可走在长廊上,无意识地牵起自己的鱼尾裙避开地毯上的一摊呕吐的污迹,温柔地告诉服务生让人来处理,然后从托盘里拿起一支香槟。
我应该去感谢凯瑟琳的,妮可漫无边际地想,哪怕她不需要我的感谢——
香槟撒在了她的孔雀蓝裙摆上,她被迫停下来脚步,慌张地看着来人,听他嘲笑地说:“恭喜你的第一个金酸梅。我说过,家有仙妻就是一坨狗屎。”
看着大概是喝多了,刚刚呕吐过的哈维·韦恩斯坦,妮可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发颤地说:“但我有丑闻笔记的奥斯卡提名,哈维,这才是你应该恭喜的。”
“那就是个笑话,”韦恩斯坦懒洋洋地拽住她的手臂迫使她留下,他看着妮可脸上的喜色在撞见他后转瞬消逝,反而更加得意了起来,“整个奥斯卡就是我手心的玩具——妮可·基德曼,你怎么会这么蠢,居然想背叛我?难道凯瑟琳会一辈子包养你吗?她真是心慈手软,看样子居然还没吃到你——不过我也对你这样的美人很心软不是吗?看看我给了你多少片子啊,结果现在你就这么抽身想走?”
他把一张房卡塞到了妮可的手里,然后笑眯眯地松开了她:“午夜之前我要在25楼的房间里见到你。否则,你一辈子也别想来奥斯卡的颁奖典礼了。”
“你太失礼了,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妮可倍感羞辱,下意识这样说,但韦恩斯坦太明白怎么戳她的心窝,他嘲笑地说:“我不在乎,反正你的未婚夫又不是汤姆·克鲁斯。”
妮可被他的话气得身体摇摇欲坠,漂亮的蓝眼睛里有眼泪在滚动,这让韦恩斯坦笑得咧开了嘴——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的权力欲和成就感得到满足,别人只能仰望的,万众瞩目的女明星在他这里不过是个玩具,别人得不到的,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哪怕好莱坞遍地都是鲜嫩的肉.体,但像妮可这样的猎物太少了,她是克鲁斯的前妻,说不定还是凯瑟琳的囊中之物呢。
他想到十多年前给钢琴课公关的时候,那时候凯瑟琳·霍丽德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孩,他不便下手——搞成波兰斯基那样,事情就闹大了。所以他决定再等几年——谁能想到那艘大船这么快把那女孩送上宝座,今晚她的发言难道不是句句都在针对他?他没办法折腾她,难道还不能对付妮可吗?
他欣赏着妮可脸上极度的痛苦和恐惧,几乎觉得自己畅快地以此为食。他最后扎下狠狠的一刀:“好好想想你的未来,你不会以为凯瑟琳也会喜欢你十年吧,你已经不再是22岁了。等他们都离开你的时候,你能靠什么继续留在好莱坞的一等制作里呢?”
妮可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消失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认为,她过去得到的所有成就,都只是因为和汤姆的十年婚姻?
她一直有些后悔在汤姆给她安排了小岛惊魂后,她和韦恩斯坦搭上了线,踏上了恶魔的游艇……
但她又觉得自己没有选择。欲望如同一条贪婪的蛇,现在就快要把她绞死,吞吃入腹,但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为什么她不能追求像她的前夫那样永远受人尊敬爱戴呢,为什么她不能渴求最好的剧本,最顶级的配置……但为什么,这一切都要靠这么恶心的手段来获取……
“亲爱的,你好好考虑吧,”韦恩斯坦笑着看了一眼走廊上的时钟说,看到娜奥米·沃茨闯进来对他怒视时也没有变脸。在离开前,他抛下最后一句,“我的耐心不多了。”
妮可靠着墙壁,几乎要虚脱地坐下去,娜奥米艰难地扶着她——真的很艰难,因为妮可比娜奥米高了一整个头,但娜奥米还是坚持不让她摔下去。
“我听到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娜奥米的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韦恩斯坦这个心胸狭窄又好色的老白男,他的暴君作风娜奥米太熟悉了:一旦得罪了他,哪怕只是委婉回绝了他的电影邀约,他都会打电话给每一个导演、每一家杂志社,说不要用她……而这总是会奏效。如果妮可不去……她会遭到什么样毁灭性的报复,可想而知。
妮可绝望的表情让她心痛。她们从高中相识,二十多年来一直是妮可坚持帮助她,她才能在好莱坞立足,她必须帮忙,哪怕她的力量如此微薄——她突然想到了安吉丽娜的致辞。
她也顾不上什么自己的颜面了。《面纱》和希斯这个前任加在一起,也没有妮可重要,所以她对妮可说:“不如,我去问问凯瑟琳愿不愿意帮忙?”
在另一条长廊上,凯瑟琳散着步,耐心安慰着她的前男友希斯`莱杰:“老杰克的脾气有多古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听说马特在无间行者的剧组里,就见过他发疯。”
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之前,克里斯托弗·诺兰宣布了蝙蝠侠电影续集的重磅配角,蝙蝠侠最重要的反派小丑将会由年轻的希斯饰演——这让杰克·尼克尔森(他在迈克尔·基顿版的蝙蝠侠里饰演小丑)刚才在派对上当场对这个选角表示不满。而老杰克是希斯最崇敬的演员之一,被偶像当面质疑,希斯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糟糕。
凯瑟琳继续安慰他说:“华纳哪次选角不挨骂啊?但每一次事后都证明他们在选角上几乎不出错——虽然他们总是在别的地方犯错。你想想迈克尔·基顿,他当年可是以爱情喜剧出名的,华纳宣布他演蝙蝠侠的时候,粉丝快把他骂化了……”
希斯愁眉苦脸地点点头,然后目光越过她的头顶,露出惊奇的表情:“娜奥米?你又来找我吗?”
凯瑟琳回过头,看到是娜奥米·沃茨,她客气地笑了笑,准备离开,不打扰这对前任说话——结果娜奥米反倒一把抓住她的手。
凯瑟琳吓了一跳,一只手握着小金人茫然无措,另一只手被娜奥米紧紧握着,看着娜奥米祈求的眼神,她呆住了:发生了什么?难道在她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她也泡过娜奥米还不负责吗?有吗?娜奥米不是一直因为心疼妮可,对她态度很冷淡吗?
希斯也尴尬地收回打招呼的右臂,困惑的眼神在她俩之间来回逡巡:难道娜奥米前几年对凯瑟琳态度不好,是因为她俩之间有情况?不是因为娜奥米心疼妮可被汤姆抛弃?那凯瑟琳这两年这么关心我的心理状态,不会是因为愧疚吧……
娜奥米结结巴巴地说:“也许你不会相信……”
娜奥米看着凯瑟琳流露出的迷惑又心虚的眼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虚),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鲁莽的决定很蠢——她和凯瑟琳根本不熟啊。但在这个危急时刻,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
怎么才能让凯瑟琳相信,她不是在骗人呢?再拖下去,妮可就真的把韦恩斯坦得罪死了,那妮可之后怎么过……妮可曾经那样无私地照顾她,她绝不能让妮可陷入这么痛苦的境地里!
“我为我以前的不礼貌道歉(什么?凯瑟琳更加糊涂地说,你也没有无礼过吧),但请你帮帮妮可,”娜奥米柔美的蓝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让凯瑟琳的酒醒了大半,情不自禁地因为美色屏住呼吸,然后又赶紧仔细聆听,“韦恩斯坦他……他给了妮可一张房卡,一定要她——”
凯瑟琳大概是想说点什么,但她毕竟刚喝了不少酒,一激动就有些大脑充血般的头晕——她在原地晃了一下,希斯赶紧扶住她。这让娜奥米有点绝望:她怎么会想到找一个喝醉的人帮忙呢。
不过很快,凯瑟琳就冷静下来,说话的声音稳定而让人安心:“你不用多说,我了解他的作风。”
希斯也用澳洲口音的脏话骂了几句。凯瑟琳想了想,对娜奥米温柔地说:“亲爱的,你告诉妮可,让她给韦恩斯坦打个电话,语气可怜一点,就说想再和他谈一谈,就在……二楼东侧的阳台吧。”
就在刚才,她还在和布兰妮以及詹姆斯·卡梅隆在那里聊了很久呢,凯瑟琳想,那里根本没有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