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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城】暗(1)

    日渐回暖,几天后的早上,乐儿窗台前的那盆茶花,悄悄抽了芽。

    几天没浇花了,乐儿举着一瓢水,爬上桌台,正想往花盆里浇时,却看见花盆中的土仍旧是湿润的暗色。

    她用手触摸了土,果然还是湿的。

    思虑之时,有人敲了乐儿的门,问:“乐儿,起床了吗?”

    是姚雵的声音。乐儿举着那瓢水慢悠悠挪下了桌,道:“起了起了,可以进来。”

    姚雵推门而入时,乐儿看见他手上捧了几件衣服。

    “还好赶得上。”姚雵把那几件衣服放在椅子上,说,“你今天要跟着韶康去熟悉庖正事务吧,我估摸着会见不少人,可不能再向你现在这么穿了。前几天给你量的身,今天他们把衣服赶出来了,喏,来试试?”

    乐儿仍旧拎着那一瓢水走到姚雵跟前,问:“窗台上的花盆,是你浇的水吗?”

    姚雵点了点头,问:“怎么了吗?”

    乐儿摇了摇头,转而举着那瓢水,往椅子上那几件新衣服浇了上去。

    “诶!你这是……”

    只见乐儿放下水瓢,往那湿哒哒的衣服扔了一团火,那浸湿了的衣服瞬间燃起来,但见那衣服却没有被火焰烧成灰烬,仍旧漂漂亮亮地和火焰共存着。

    “最后一道工序,烤一烤,耐火。”

    火焰轻柔地摇摆着,温和得像原野上随着风起伏的草浪。

    ——

    乐儿穿着姚雵给她的一套橘粉色衣服,倒是显得乐儿谦虚稳重起来。一出虞府,韶康便已在门口等着了。

    庖正办事的地方是在离虞府不远的临华阁,二人到了阁前,韶康便招手让乐儿在门前等一会儿。

    乐儿倒是不懂这些规矩,韶康怎么说,她便怎么做。等到韶康招呼她进去时,她便见正厅左右分站着两排要员,乍一看上去都是恭谦有礼地微微弓着腰,但乐儿仔细一看便知道里头各有千秋。

    有些人肩背微弓着,头也是低下去的,只浅浅地看了眼乐儿,看见乐儿也在望着他,便把头低下去了。

    有些人肩背也是微弓着,但头却是扬起来的,双眼直溜溜地打量着乐儿,有些眼神没有恶意,但像是在看一个误闯进来的小孩儿,没觉得乐儿能和他们一样;有些人虽然也是看着,眼神中却只是恭谦和疑惑。

    还有些人就不是这样了。乐儿不知道这些人是对韶康不对付还是和她不对付,腰直得就和铁板似的,头也像是卡住了低不下来,偏眼睛却是对乐儿很感兴趣,斜斜地往下撇着,乐儿也不知道他这么扯着下眼皮看到底能不能把她瞧全乎了。

    乐儿再往边上一瞧,角落里站着一个女要员,也在看着乐儿,对乐儿浅浅地点了个头。

    韶康对乐儿说:“虞城的管辖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区域,城中,也就是虞府所在的这一片是直接归我管的,其余则是东西南北四事大夫总领负责。每个城区里的要员职能都大差不差。乐儿,你可以选择和城中的要员先熟悉熟悉。”

    说完,韶康便叫着四个和他一起管城中的要员过来了。乐儿余光便看见其他城区的大夫似是有些许不满。

    乐儿心想,这五城区之间的要员想是不和睦的。

    四个要员既简短又繁琐地和乐儿说着他们负责的范围,乐儿有心想记但也记不住那么多,听起来像是把简单的东西掰开了揉碎了,再花里胡哨地组合成乐儿没见过的样子。

    乐儿便也没过多地花心思去记,只见韶康招呼着其他城区的人便要走了,乐儿提着嗓子一喊:“庖正大人,你干什么去?”

    乐儿本想着喊韶康哥更显得亲近,兴许好便宜行事,但这么一圈看下来她却觉得不妥。万一有与韶康不睦的人听见这句“哥”也与她疏远了,那便损失了。

    韶康回过头,笑着对乐儿说:“乐儿姑娘,你刚来,对临华阁也不熟,先让他们带着你熟悉熟悉,我和其他几位要员先处理好城里的事情,再来找你。”

    这便是想把乐儿支走了。看来韶康并不打算让乐儿接触庖正的实际事务。

    乐儿可不想就这样被安排。借着韶康在公田里忏悔着讲出的承诺,乐儿转念便道:“城主想让我跟着你学,可以吗?”

    这话一出,乐儿便瞧见原先那个腰背板直的要员总算是用正眼看了乐儿,又等着看韶康是什么反应。

    他在这群人之中颇为打眼,乐儿很快便记住了,这位“板直哥”是负责城东的东事大夫。

    韶康轻吐了一口气,道:“乐儿,我知道城主的意思,我也不是故意要支开你。只是你刚来,让你就这么跟着我们学,难免一知半解。先让城中的要员带你熟悉熟悉,才不致于到正事时,我们说什么你都听不懂啊,是吧?”

    这话听着循循善诱,颇为有商有量,实际上乐儿听起来却不松快,像是教书匠在教固执却得罪不起的小孩儿。

    乐儿沉默了会儿,答道:“我只是想执行好城主的指示。”

    东事大夫见状便说:“既是城主的指示,庖正大人,便让她跟着我们在一边看着吧,乐儿姑娘初来乍到,想来也不会妨碍我们什么。”

    那语气不像商量,倒像是在逼着韶康同意。

    韶康似是无法,只好让乐儿继续跟着,便一齐来到议事厅。

    议事厅中身份座位全都是分配好的:韶康坐中上位,余下左右四个座席是四事大夫的位置,其余要员只能跟在自己的大夫后面站着议事。

    庖正的位置只有一个,乐儿虽说是跟着韶康学,位置却不能凭空多出一个。只见大家落座的落座,站定的站定,只剩下乐儿不知道该在什么位置上。

    城中的四个要员都跟在韶康身后站着,韶康见状对乐儿说:“乐儿姑娘,事出紧急,没时间再准备座席了,你现在我身旁站着听,好不?”

    借着要务紧急的由头,倒让乐儿没法瞎闹腾了。只是乐儿再怎么不了解凡间的三六九等,也看得出在场站着的身份就是比坐着的低。韶康让她站在他旁边,什么意图,乐儿不用想也知道。

    只是乐儿知道这时候不是应该和韶康计较这些的时候,便也乖乖照做。

    “三天后是春分,但是因为之前旱情的缘故,公田上的活儿应该比之前的年份做得晚了些,大家看看,三天内能抽出时间来筹办参中祭典吗?”

    韶康向大家发了话,乐儿在一旁听着。只见大家面面相觑,东事大夫又说:“三天干不了,祭台没法搭好。除非先抽出人力来,公田上的事情缓办。”

    另一位拿乐儿当小孩子看的要员也附和着,语气颇有些添油加醋:“城南也不行。庖正大人先前在绿松石作坊的烂摊子我还没收拾完呢,抽不出身来。”

    韶康反问道:“绿松石作坊里的工人不都痊愈了吗?”

    不想那南事大夫听韶康这么一问更起劲了:“是啊,庖正大人救人有功,拂袖而去。工头被撤职了,到现在也没个说法。庖正大人,我签子都交上去好些天了,您倒是劳驾回个话儿,找谁当新工头啊?”

    乐儿听得糊涂,问:“绿松石作坊发生什么事了?”

    南事大夫只是冲着乐儿笑笑,并没有回答。乐儿转身问韶康,韶康颇有些不自在地回答道:“只是工人们有些食物中毒,都处理好了,只是最近事情多,就还没去任命新的工头。”

    “欸乐儿姑娘,南事大夫给了我三个人选,诺,都在这儿,”韶康把南事大夫交上来的签子又交给乐儿,道,“你帮我瞧瞧,选谁上去比较好?”

    乐儿接过签子,这上面选的三个人都大差不差,乐儿随眼缘指了一个:“这个吧。”

    韶康重新结果乐儿递来的签子,把乐儿指的那人的签子折断,道:“乐儿姑娘还小,没有什么经验。这人一看就扶不起,还是我来选吧。”

    折断木板的声音嘶哑难听,像在撕扯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乐儿有些被韶康的举动吓到了,而后一想,韶康微微轻提的嘴角之下,是不是记着乐儿在公田上一把薅起又推开他的仇。

    韶康本就没想过要让乐儿接触虞城人事的任免,这样做也不过是告诉在场的人,就算乐儿是城主派来这里学习的,也并没有什么实权,人事任免仍旧都由韶康决定,别趁着来新人了就给他整出这些幺蛾子。

    韶康从剩下的两个木板中抽出一支,递给南事大夫,问:“工头的事情解决了,三天时间里筹备参中祭典,做得到吧?”

    南事大夫见韶康兴致不高,也就没有再和他对着干,接了签子,漫不经心道:“没问题。”

    而后,韶康又转头去问东事大夫:“城南是因为作坊的事情,城东又是什么原因?干不了活,难道大家就先别吃饭了?”

    东事大夫理直气壮道:“我是有正事儿!先前又是旱灾又是下雪,春分那天观象台天象如何,需要防风还是遮雨,还没请示城主呢?”

    占卜天气,是有灵觉的巫觋才能做的事,虞城的大巫,当然非城主莫属。即使这事实际上也是韶康来办,但他却不能在众人面前越了城主的权。

    韶康有些烦躁:“你先按晴天来办,我再去请示城主。”

    东事大夫摇着头道:“这可不成,之前可以先听你的办事,这次只有三天,必须问清楚了再准备,不然中途等你请示完城主再改,真的来不及了!按章程来办,又快又准,你说是吧,乐儿姑娘?”

    乐儿算是听明白了。虽然虞睿表面上还掌管着虞城的求神问卜,实际都是韶康在办,于是韶康一直缩略了请示城主这一步。

    也不知道少了这一步,韶康平日里都有多少事情是瞒着城主做的。

    乐儿只装作如他们所认为的小孩儿一般,理所当然道:“对,耽误了事情就不好了。庖正大人,如果您抽不开身,我可以帮忙跑腿去问城主。”

    这可怎么行?以后要员们都通过乐儿去请示城主,那还有他韶康什么事?

    “不必。东事大夫,下午给你答复,来得及吧?”

    东事大夫满意地点点头:“微臣领命。”

    而此刻,乐儿也大略知道了虞睿让他来这里的另一个意图:盯着韶康,让他按章程办事。

    要员们又叽叽喳喳地说着参中祭典之前被绊着的一些琐事,好在也不是些什么大事,协调一下都是能解决的。等到众人终于把祭典前的事情安排完,韶康就招呼着让大家散会了。

    “等一会儿!”乐儿突然道。

    韶康疑惑:“乐儿姑娘,你是觉得还有什么事没解决吗?”

    乐儿道:“你们的事情安排完了,能不能在议事厅给我留个座儿?我站着腿酸。”

    在议事厅添置一个座席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意味着职权如五城区的大夫一般重的人又多出一个,是动摇现有制度的,可不敢随意提及。

    四事大夫在今天来临华阁之前便已听到些许在虞城中传出的风声,说城主想要乐儿姑娘接替韶康的职权,只不过兹事体大,又觉得乐儿年纪实在是小,便也只当作闲话谣传。

    等到今天真的见到乐儿和众人一起在议事厅议事,又提出在议事厅多设一个座席的时候,这时大家便不由得多想了。

    大夫们不明所以,不敢插话,都在等着韶康的反应。

    韶康颇有耐心地解释道:“乐儿姑娘,议事厅的规格,有多少座席,是虞城祖辈传下来的规制,我改动不了,这件事,你须得去请示城主,若是城主答应,我便照办。”

    这是给乐儿挖了坑。祖辈传下来的规制,就连虞睿也轻易动不得。若是乐儿初来乍到便说动城主破了虞城的祖制,议事厅的要员只会觉得乐儿很危险。

    乐儿道:“行,我去问问。”

    听乐儿这么说,角落中那个默默站着的女要员,却微微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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