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兵晚点还有点事,想着现在把孩子们送回去,叫来隔壁水果店的大姐帮忙看店。
车一转头,往山上开去。
车上。
林汀晚叽叽喳喳同陈兵说话。
上车前,她本想同陈景维一样坐在后座,但这样有些过于明显,并且搞得陈兵像个司机,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选择了自己最常坐的位置——副驾驶。
主要是因为晕车,只有坐这儿才不会。
陈景维坐在主驾驶陈兵位后面,右手边放着糕点,能隐隐约约闻到塑料袋透出来的甜香。
他收回视线,抬头扫过副驾驶。
林汀晚正偏头与陈兵说话,说到好笑的事情,她嘴角弯弯,笑眼盈盈,陈景维看入了迷,聊天内容根本没听进去。
此时此刻正专注说话的林汀晚感觉背后有双眼睛,抬眼往后视镜瞧,就那一瞬,对上陈景维的视线。
她冲镜子一笑,陈景维迅速别过头,冲着窗外轻咳两声,胡乱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相机,录像,一人兀自地说着:“这沿路的玉米杆真………”想了半天,他吐出两个字,“绿啊……”
林汀晚哼笑一声,正准备说话,被陈兵截住了,他手握方向盘,闻声也往窗外成排的玉米杆看去,张嘴提起陈年旧事,语气不紧不慢:“我还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不对,应该再小个十岁左右的样子,那个时候最烦的就是夏天,要掰包谷不说,还要打谷子,穿个长袖,不穿豁人,穿了热……”
“……早上很早就要起来割猪草……”
得,又是那套耳朵听起茧的说辞。
林汀晚熟背于心:“喂了猪,吃了饭还要摸黑走很远的山路去上学……”
陈兵没get到林汀晚的意思,顺着这句话继续往下说:“我就跟你另外一个舅舅,两个人打着电筒一起去……”
“好了,舅舅,”林汀晚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你这些陈谷子烂麻子的事儿我都听了好几遍了。知道你们辛苦,再等几年,轮到晚辈孝敬你了。”
这句话把陈兵哄得服服贴贴。
“人陈景维夸一句玉米杆真绿,你说一大堆不相干的。”
一句话,点了两个人。
陈兵手覆上头发,挠了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那不是有感而发嘛,舅舅下次注意。”
—
车停在院坝。
林汀晚解开安全带,拿起放在膝盖上的书包背上,开门下车。
陈景维先她一步下车,手里提着东西往屋去了。
陈兵没着急走,下车去麻将馆看看。
林汀晚也跟着进了屋子。
一踏过门槛,陈景维被一群孩子围着,他手里抓着装有甜品的袋子举过头顶,下面的孩子手伸长抓着。
天气实在太热,行政楼二楼本就用的少,没有安装风扇,孩子在里面呆久了纷纷喊热,所以补习班计划第二天便宣布“流/产”,但林汀晚也答应叔叔阿姨们,小朋友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来找她或者给她打电话。
今儿来了这么多,无非是因为天气凉爽,跟着大人出来透透风,顺便蹭动画片看。
袋子是磨砂质感半透明的,没传统塑料袋那么透,可还是让小孩子们看到了。
陈景维嘴里重复着:“这不是我的哦,所以你们缠着我没用哦。”
话说完,甜品主人正站在门槛里一侧,交叠抱着手臂,挑眉望着他。
陈景维眉头往下压,跟她使眼色:救救我。
行吧,救救你,也救救我的芒果酥。
林汀晚站定在他身侧,两手手掌心朝下,向下压,示意小朋友们安静,“好啦好啦,大家安静点。哥哥手上拿着的,都是姐姐的东西,你们想吃呀?”
一群小孩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着甜品袋点点头,更有甚者直接咽了一口口水。
“那你们把手洗干净再来吃,好不好?”
异口同声的好,而后一群小孩跑去屋外洗衣池洗手。
林汀晚抽过他手里最大的一袋,凑近他耳边,“剩下的放冰箱里吧。”
远看有小孩子回来,陈景维回了声好,提着剩下三袋甜品去了厨房,放在了冰箱里。
出来时,林汀晚手里的甜品袋大敞着,她先是检查小孩子的手有没有洗干净,确定干净了后,从袋里夹出一块芒果酥递到小孩手里,出声提醒:“这个很容易掉,你们休息不要把衣服弄脏了。”
小孩子们双手捏着芒果酥一角,一口咬下去,鼓着腮帮子嚼,一排八个小孩动作整齐划一,吃的同时也不忘仰头看电视,小猫舔舐着落下的酥渣。
陈兵买的刚刚好,刚好够八个孩子分。
林汀晚早前买过,三位老人吃不惯这新奇的东西,所以让陈兵少买点,陈兵想着孩子们在农村不常吃到,便“自作主张”多称了几块。
扭头过来,陈景维正好在看。
林汀晚摊开手,给他看手里空掉的甜品袋,耸肩歪头:没啦。
陈景维不爱吃这种,轻笑着摇头:没事,我不吃。
—
晚饭过后。
全部收拾完,陈万国一家也该回去了。
但两老人聊起当年往事滔滔不绝,陈景维握着陈万国的茶杯在旁候着。
话题快到收尾阶段。
林汀晚从冰箱里提出两袋装好的蛋挞,悄悄站定在陈景维身后,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在陈景维扭头看过来的时候,手指好像被挂上了什么东西。
眼神一折,往下看去。
一袋蛋挞。
他愣愣地抬头盯着林汀晚:?
林汀晚食指搭在嘴唇上:嘘。
刚谈完的陈万国起身叫陈景维:“走吧,景维。”
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
回头看见陈景维和林汀晚似乎在说悄悄话,听到他的话,林汀晚往后撤了一步,他的好孙子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万国暗暗懊恼:嗨呀,就该让孩子们多聊聊的!
他顺了一口气和陈何友一家道别:“走了,大哥大嫂,走了哦,幺女,早点休息。”
林汀晚点点头摆手:“拜拜,外叔公。”
送完人,林汀晚回屋带上门,确认锁好后才上楼。
刚回房间,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亮起屏幕。
林汀晚没在意,直接去衣柜拿了一套新睡衣进了浴室,已经养成每天洗澡的习惯,不洗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
等从浴室出来,她才拿起手机看。
八分钟前,陈景维发来的。
【围巾:谢谢】
四分钟前,发了一条又被撤回。
林汀晚问:
【挺晚啦:不用谢,所以你撤回了什么呀?】
被撤回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蛋挞?】
发出去一秒,陈景维就后悔了。
有点自作多情,万一她只是不爱吃才给他的呢?或者陈兵舅舅随便带的,她随便给的……
这么问,着实还矫情。
想了很多措辞,消息发出时都浓缩成两个字:没事。
她还摸不清陈景维在想什么嘛,刚才那个眼神凑得那么近,看的很明白。
再逼问一次,准会说出来的。
【挺晚啦:再给你一次机会哦,不说就真没机会了】
很好,奏效了。
对面动态转为:对方正在输入中……
陈景维键盘按出火花,却迟迟不敢发出去。
两个小人在打架。
天使:发呀,直接问她,直接问她的想法!
魔鬼:别发,大男生追着问多矫情!
……
发!他想知道,他想知道林汀晚为什么会知道他喜欢吃蛋挞。
很多男生不爱吃甜品大多是觉得太腻,陈景维不是,他不爱吃终归是因为自己没吃过。
第一次吃蛋挞,是周昊带回来的。
周昊,陈景维大学室友。
大一军训后火速谈了个对象,是整个宿舍最早谈恋爱的。
为了给女朋友准备跨年礼物,周昊在学校面包店做了三个月兼职,每天晚上回来都会给他们带没卖完的面包。
那天,周昊带回来一盒蛋挞,正好够四个人分,临走前他还特地借店里的微波炉叮热了,回到宿舍时还没冷透。
陈景维一口咬下去,蛋香四溢,湿润的挞芯混着酥脆的挞边,口感丰富,甜度适中。
往后去面包店溜达,他都会忍不住买一两个解解馋。
林汀晚猜得很准,被撤回的消息重新出现在眼前,一字不差。
【围巾: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蛋挞?】
她怎么知道他喜欢吃蛋挞?
当然翻的他的视频咯,早期粉丝少,视频流量也较少,粉丝问的问题,只要不过分涉及隐私,他都会回复。
林汀晚直话直说:
【挺晚啦:嘿嘿,我把你的账号翻完了,这你视频评论里看到的】
发完又补了一句:
【挺晚啦:你别私密啊,我就看了一眼,就一眼】
私密了,她还去哪儿看到这么嫩的陈景维啊。
如约得到答案,陈景维匆匆回了晚安。
退出聊天软件,点开视频软件翻找。
终于,在自己早期的第五条视频看到了。
【猫猫爱睡觉:围巾有什么喜欢吃的甜品吗?】
【围巾:喜欢蛋挞。】
陈景维划拉划拉列表,强忍着私密某些视频的冲动。
忽地想起自己许久没有发视频。
自从和陈建军大吵一架后,他没有心情拍视频。
倒也奇怪,粉丝不减反增。
发个吧。
点开相册,除了风景便只有一张林汀晚的照片。
他点开今天新拍的视频,配乐斟酌许久挑了林汀晚那次在他摩托车后座放声高歌的《风吹麦浪》。
文案很简单:失踪人口回归,给大家看看我老家的乡村风景 #风吹麦浪
视频刚发出,状态栏弹出一条消息提醒,陈景维点进去,林汀晚发来的。
【挺晚啦:我发现你这两天都不叫我汀晚姐了诶,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嘛?】
有几次她能听出来,陈景维是刻意在规避“汀晚姐”这三个字,总觉得有些生分,汀晚姐汀晚姐的,多亲切啊。
陈景维没想到林汀晚会在意这个称呼,本意是怕叫着叫着真把他当成邻家弟弟,然后发现当男朋友不如当弟弟来的好,那他岂不是……
结果弄巧成拙,造成误会。
他改口叫回来:
【围巾:没有的,汀晚姐】
看见熟悉的三个字,林汀晚松了一口气:还是这三个字听着得劲。
【挺晚啦:好的,那晚安啦!】
【围巾: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