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白无常说:“怎么没在陶府看见你?我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你。怎么了?”
江岁兮说:“没什么。我好像看见卿如意了。”
白无常问:“这是谁。”
江岁兮想,如果自己还是人身的话,肯定会凑到他面前,就离他只有几厘米远。用眼神和他对视。
“如果想说话就坐会吧,我时间多的是。”
江岁兮随便挑了块地坐下。白无常就在她的旁边。
江岁兮说:“我前世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这个人是不是真正的我,不过他们都说,我只是卿如意的一缕残魄。”
白无常:“然后呢?”
“然后?呃。然后他们想尽办法把我给献祭了让卿如意回来。”
白无常似乎不知道怎么评价,说:“是这样么?”
“你觉得听起来像编的吗?”
白无常哈哈:“好吧!你还要回陶府吗?”
江岁兮不知道,她问:“你想让我回陶府吗?”
白无常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应该由你自己决定。”
江岁兮说:“我知道。但是。听取一个人意见总是好的。”
江岁兮内心补充道,关键是我这个人老是没有自己的判断。
白无常微笑,说:“如果你不想那就不要回去了。”
江岁兮哦了一声,爬到他的肩膀上,白无常也没说什么,就带着她走。
江岁兮问:“我们去哪里?”
“随便走走,你想去哪里?”
江岁兮说:“随你。”
过了会,江岁兮说:“我听那些说书的人说,像我们这种,是可以修炼的。是真的吗?”
白无常说:“不要老是听这些。”
这口气,像我妈。江岁兮想,她问:“假的?”
“倒也不是。”
江岁兮哦了一声,忽地心血来潮,问白无常:“你叫什么名字?我听说,白无常的名字是叫做谢必安这是真的吗?”
“真的。”
“我这一世死了下辈子能够投胎成人了吗?”
“嗯。”白无常想了一下,“不能,不过如果你这辈子行善积德或许会运气好一点。”
“好吧!其实也还好,要是投成猪啊,鸡啊什么的就不太好了。”
白无常笑,说:“这倒也是。如果下一世还是要投成牲畜我会向阎王那边申请让你投成你想要的。”
“真的?!”
白无常说:“真的。”
江岁兮说:“谢谢你啊!怎么称呼?”
白无常:“随便叫吧。怎么称心怎么来。”
江岁兮说:“就叫白无常吧。”
白无常嗯了一声。
“江岁兮!”
江岁兮看向白无常,白无常问道:“怎么了?”
“呃,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算了,没事。”
转身就又听见一声叫唤:“江岁兮!”
白无常回头,说:“是陶渡怜。”
江岁兮问:“你怎么知道的?”
白无常:“我看见的。”
“哦!你视力真好。”
江岁兮在原地等了陶渡怜很久都没见他过来,忍不住问:“他现在到哪里了?”
“还很远。”
江岁兮:“……”
白无常忽然问:“你要跟他回去吗?”
“呃。”
“不想?”
江岁兮没再说话了。她就在原地,白无常也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陶渡怜终于找到了江岁兮。
白无常就在江岁兮旁边,陶渡怜看不到。
他在叭叭一顿终于找到你了,捧在手心,转身就走。看见白无常。
“所以。你要跟他走吗?”
白无常问。
“如果你不喜欢,我不跟他走便是。”
白无常摇头,说:“不必。你若是喜欢,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太在意我的想法了。若是想见我,内心诚心喊我名字五遍便可以。”
“……好。”
刚应完,白无常又在她的眼前缓缓消失不见。
江岁兮在内心叹了一口气。
回到陶府,陶渡怜问她:“你为什么走了?”
江岁兮只是垂头眯眼,没理他。
陶渡怜轻轻戳了一下她:“睡着了?”
今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心心念念的人。
梦见林君安。
江岁兮一愣。林君安微笑道:“近来可好?”
江岁兮心中千言万语,说出来的话却是:“林君安?”
林君安站着原地,微笑。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江岁兮只觉得他原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江岁兮向前一步伸出手,想抓紧他的一角。
最后,他消失不见。
再然后,江岁兮就醒了。抬头便看见陶渡怜。
江岁兮:“……”
陶渡怜问:“你为什么走了?”
江岁兮心说,走了就走了。有必要这么坚持不懈吗。
陶渡怜叫何纷递来了笔墨纸砚。
何纷一边磨墨,一边问:“少爷。你该不会指望这条蛇写字吧?”
陶渡怜撇了他一眼:“废话少说,快点磨墨。”
“哦。”
磨完,陶渡怜把笔递到江岁兮面前。犹豫了一会,江岁兮还是用尾巴卷起笔开始写字:无他,走了就走了。
何纷目瞪口呆,“少爷?!这、这蛇成精了?”
江岁兮放下笔。
陶渡怜没理何纷。在江岁兮面前说:“是这样吗?”
江岁兮点头。
“你不喜欢这里?”
江岁兮迟疑一会,摇头。
陶渡怜问:“你饿了吗?”
江岁兮点点头。
“你喜欢吃什么?”
看着眼前的糕点,江岁兮用尾巴勾住一口吞。
“少爷。我还没见过会吃糕点的蛇呢。”
陶渡怜说:“今天你就见到了。”
何纷尬笑几声。
陶渡怜对她很好。有的时候陶渡怜还会教她画画,写字什么的。渐渐的,江岁兮有点习惯陶渡怜的存在。
.
陶渡怜的爹乃是边关镇守将军,名叫陶崇德。
按道理来说,陶渡怜应该是会受到影响,从小会喜欢弄刀舞枪。
陶渡怜偏偏不,他更喜欢的是,写写东西,画会画,下下棋,游山玩水。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毫无兴趣。
偶尔,陶崇德摇摇头:没救了。这个时候陶渡怜的娘就会来安慰陶崇德,独得这一子,让他远离这些事情,快快乐乐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陶崇德想,也对,要是上战场一个不小心这陶家就断子绝孙了到时候怎么跟祖宗交代。
于是再没有强迫陶渡怜练剑练武什么,他若是想做什么就任由他去。这些年来他过的倒也是快活。
不知怎的,陶渡怜觉得今天陶府有点压抑,每个人低着头,不说话。
陶渡怜心慌,跳动的的厉害。
江岁兮察觉到了,上去,蛇尾放在他手心。
陶渡怜大概明白了江岁兮,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随后听见一道声音,江岁兮没听清,陶渡怜把她放在这里,出去了。
一阵吵闹,江岁兮原本在陶渡怜走后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的。
抬起头来,视线被挡住,江岁兮好奇,想去看,想了想,还是算了。不要把人吓到了。
待到晚上无人的时候,江岁兮从桌子下来,边爬边想,今天气氛着实诡异。
来到厅堂,看见白色一片,中间一副棺材,棺材前跪了一个人。江岁兮一愣。
走上去看,是陶渡怜。
陶渡怜也看见了江岁兮,一人一蛇就这样对视。陶渡怜抹去眼角流下的眼泪。江岁兮想去问他发生了什么,可惜江岁兮不会说话。
江岁兮想去安慰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也开不了口。就在他的旁边陪他跪了一夜。
虽说是陪陶渡怜在这里跪了一晚,但是江岁兮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床上了。被子盖住了大半,江岁兮从被子探出一个头来。
听说,是陶渡怜的爹陶崇德战死在了沙场上。
江岁兮在这陶府找到陶渡怜的时候,发现他穿着麻衣丧衣,头发是披散的。双眼无神。
江岁兮就爬上他的肩膀上。陶渡怜也没有任何反应。一脸漠然。反倒是路过的仆人看见了被吓了一跳,刚想大叫,陶渡怜终于有点反应,说:“别说话。”
对方连忙捂住了嘴这才没有叫出来。
现在陶府只剩下陶渡怜当家做主,江岁兮从陶渡怜口中听闻,他娘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陶崇德心血来潮的时候就会和陶渡怜讲他娘的事。
陶渡怜的娘叫做柳春寒。
柳春寒是位能文能武的女子,多年前,和陶崇德共上战场,柳春寒战死沙场。
今天陶渡怜带江岁兮去看陶崇德的墓,其实江岁兮也不是很确定他是不是自愿带自己去的,因为自己就在他的肩膀旁一动不动。
不过他没什么反应想必是知道自己灵性很高,不会伤害于他,懒得理自己吧。
陶渡怜把陶崇德埋在柳春寒的旁边了,他说,之前小时候他爹就常常念叨想他娘了,现在死后和柳春寒葬在一起也算是完成了他爹这么多年的心愿吧。
江岁兮心说,挺好的。
这次回去之后就很少看见陶渡怜了,陶府的大事小事都是有他处理决定。很少能够陪伴江岁兮了。变成了何纷照顾她。
江岁兮觉得无所谓,大半时间都在睡觉,不用特地由人照料。
江岁兮记性不好,她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不记得林君安的模样,有的时候提起,好像是个很遥远的人。
其实想,江岁兮内心明白,自己找的这个人不是林君安,无论是和他有什么关系,长得像是如此,是转生也罢,都不是他。就像是她明明在所有人眼中自己是卿如意的一缕残魄,但她其实就是自己,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一魄。
江岁兮望向窗外是个湖,湖中有一个亭子。湖中种了荷花,但是此刻只看见荷叶,并不密集。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天气阴暗,只听得见雨声。
江岁兮就这么看着窗外,与其说是愣神,倒不如说是仿佛这片刻离开这个世间,她从未出现一般。
江岁兮想,这样有意思吗。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