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校园生活转瞬即逝。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到了签圣诞节留校名单的时候。
斯图西犹犹豫豫，比以往的两年都要犹豫。
已知，一年级是因为害怕一个人在家过节，二年级是害怕斯莱特林继承人。
今年……
今年她有点害怕不知道潜伏在哪的小天狼星乱杀无辜。
怀揣着害怕，斯图西颤巍巍着攥紧笔，迟迟难以下定决心。
不知过了几秒，她呼出一口气，放下笔，将名单推向下一个人，也就是奥黛丽。
女生结果表格撇了一眼就打算传给后边。
“嗯？你今年不留校了？”
奥黛丽有些诧异。
“嗯……忽然很想去我爸爸那边的庄园看一眼。”斯图西回忆着说，“前些日子他寄信问我，要不要跟玛丽安一块过一个圣诞节。”
“玛丽安，你说的那个……端庄的金发美人？”
斯图西点头：“她也许是个很好的人，我现在回想起暑假，那是她第一次婚礼，我却没怎么理她。”
她还是有些情绪化了，对方明明那么漂亮，还对她笑来着。
虽然做好决定要回去过节，但她还是有些紧张和忐忑。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家里人一块度过一次圣诞节，她都有些不知道餐桌上她该怎么做，或者说点什么。
她是不是得编造点普通的学校生活？然后看一看麻瓜的杂志，了解一下目前的新鲜事？以及她这个年纪的女生在学校里的话题和潮流？
思索半天，斯图西捂住脑袋开始抓狂。
“啊…”
编造这种事，要比观察教授画可爱小漫画要困难一百倍！比随口骗人要困难一万倍！
短暂抓狂过后，斯图西忽然一顿，随后迅速展开一张空白羊皮纸，开始奋笔疾书。
[斯图西·弗朗西斯。伦敦城区**中学，寄宿制学校，三年级，加入漫画社团。]
“……”
天空中开始飘雪。
十二月份，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个周六，学生们被允许在放假前去一趟霍格莫德村。
斯图西将地图还给乔治和弗雷德，然后跟着两人在雪地里捕捉到散发着悲伤气息的哈利。
他们鬼鬼祟祟进了一间教室。
乔治在关门前招手示意斯图西也进来。
斯图西摇头：“跟卢娜她们约好了，我得赶紧去霍格莫德帮她们买糖果。”
“诶！那我也要去！”
“乔吉！？我们不是要跟李去……”
后面的话让人有些听不清，斯图西抿着嘴，赶紧匆忙说了再见就离开。
裹着厚厚衣服，围着纯白色狐毛围巾的女生快步走远。
乔治扶着木门看着。
她绕过雪人，后又退了回来，从地上捡了树枝，插在雪人的头顶。
。
圣诞将近，学校里已经停课进入放假状态。
每年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拉着行李箱踏上回家的路程。
自从上学以来，斯图西第一次在圣诞假期回家。她几乎没带什么行李，只带了她的画本日记本和一些乔治硬要塞给她的糖果和玩具。
两周的假期起码不会太无趣。
她还把一直藏在衣柜木仓带上，庄园附近有个合法靶场，只要成为他们的会员，就可以使用他们的场地子弹和木仓支。
东西被通通装在一个唐老鸭图案的背包里。至于默尔索，她颇为信任地让他在野外乱飞，跟着她去庄园的位置。
鲜艳的颜色搭配下，背包风格与她格格不入。
与此同时，她脸上还架着一副形态夸张的月亮眼镜，而坐在她对面的卢娜脸上架着一副太阳眼镜。金妮和奥黛丽把她们的星星眼镜挂在头顶。
斯图西靠着窗户，桌上摊开的本子上画着几只穿着红白圣诞服的小动物。
孔雀柠檬先生站在中间手握话筒在旁若无人地大声讲话，凤凰蜜糖先生正在往蝙蝠巧克力先生头顶戴红色圣诞帽，而后者看上去一点也不想戴，猫咪蛋糕小姐和松鼠椰蓉女士站在一旁偷笑，猫头鹰布丁先生正在给猎鹿犬苦瓜大叔分蛋糕……
除此之外，画上还多了两个陌生的面容。
夜莺玫瑰小姐和黑狼咖啡先生。
她私心十分喜欢庞弗雷女士，于是一改惯常取名的风格，给夜莺取名为玫瑰。
玫瑰小姐站在圣诞树上假装自己是树上的一枚挂件，黑狼咖啡先生身上披着一件打着紫色补丁的圣诞外套，正端着火鸡准备放到桌上……
列车穿过隧道，越过山林，冬日的山林覆盖上银霜。
她扭头看着窗外，发起呆。
包厢门被人敲了几下后慢慢拉开。
棕褐色的头发微微有些乱，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雀斑。陌生的男生局促地站在门口，犹豫着开口。
“那个……我可以跟你们成为朋友吗？你们的眼镜……太酷了。”
陌生的男生名叫罗尔夫·斯卡曼德，是一名赫奇帕奇的二年级。
斯图西没有搭话说太多，她打过招呼，就继续倚靠在窗边看着外边发呆。
其他几个人跟对方聊了很多，其中奥黛丽似乎认识他。
斯卡曼德…
奥黛丽是不是什么时候提到过？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就似乎只是一瞬。
列车驶入车站，减速到停下。
到了下车的时候。
站起身来背上背包的那一刻，斯图西忽然感觉一阵恐慌。
她真的要下车去面对那个新的环境了，她真的准备好了吗？
大概是女生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很妙，了解她的奥黛丽没有询问。
一只脚迈下列车，她没能等到穿过墙壁，就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站在不远处。
“……”
斯图西产生了一瞬间退回去的冲动，但还是把另一只脚迈下来。
了解魔法世界的小巫师家属允许进入站台等待他们的孩子。
这样的规则在她还没入学时，就被告知了她的父母，只是过去的两年，她从来没有等到他们有空穿过那面奇幻的墙。
可是现在，她看到詹姆斯·弗朗西斯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对方看到她后抬起手轻轻挥动，露出一个温和而体面的笑。
“斯图西！！斯图西！！”
她停下脚步，扭过头。
弗雷德和乔治戴着两顶一样的帽子，两人腿长到仅是迈了几步就追上来。
斯图西看了一眼等在不远处的爸爸，警惕地看着两个人。
乔治笑嘻嘻地伸出戴着手套的两只手，摊开露出空空的双手。
“？”
“摘掉手套看看！”
她充满疑惑地捏住手套的末端，慢慢拉下。
手套下的掌心静静躺着一枚黄色包装的打嗝糖。
“……你已经给了我三个了。”斯图西一时间有些无语，为了提醒对方让他想起来这件事，她拍了拍自己的唐老鸭背包，“你今天早晨在礼堂给的，还有其他一些……玩具。”
乔治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和弗雷德对视一眼，成功看到弗雷德眼里的嫌弃。
“好吧，我还以为我忘记了。”
他说着，又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粗糙的木质小雪人，头顶上长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树枝。
“这个你肯定没有，送你了。”
把小雪人和打嗝糖全都塞到斯图西手里，乔治没再多聊，一边挥手，一边跟弗雷德走向莫丽·韦斯莱的方向。
“……”
掌心的小雪人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温度，斯图西赶紧把东西塞进口袋，似乎担心它在空气中太久变得冰凉。
走到詹姆斯·弗朗西斯面前，斯图西别扭地喊了一声：“下午好，装优雅的詹姆斯。”
听到这个称呼，对面的男人愣了一瞬，随即回忆起过于久远的记忆，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下午好，装无辜的斯图西。”
那个不算特别的夏天，她在学校门口附近的漫画店用厚厚的漫画砸了一个试图伸手拉她的男生，争执中店长喊来了双方家长。
看起来又乖又无害的斯图西一口咬定是书架上的书掉下来砸到的对方，自己坐在那安静又可怜地啪嗒啪嗒掉起了豆大的泪珠。
而詹姆斯·弗朗西斯咬定自己女儿一直接受的淑女教育，根本不可能打人，礼貌优雅的着装和谈吐，让男生的母亲坚定地相信自己儿子在欺负女孩子。
时隔多年，斯图西再一次提起那个，两人离开漫画店坐上车后互相起的外号。
“所以那两个男生是谁？”
詹姆斯·弗朗西斯冷不丁地开口。
“哦，金妮的其中两个哥哥，我应该跟你提过，二年级是他们家带我去对角巷买的新学期的书，还帮我联系魔法部连通了飞路网。”斯图西回得天衣无缝。
男人点点头：“有印象，那他刚刚给了你什么？”
“……”
两人沉默了下来，对视一眼后，整齐地迈动脚步朝着外边走去。
路上，斯图西给他吃了口袋里的那枚打嗝糖。
于是弗朗西斯先生一边打嗝，一边开车驶向郊外的庄园。
“嗝……玛丽安，嗝，她的母……嗝，母亲。该死，那两个小子嗝，怎么给你这种糖……”
坐在副驾驶的斯图西咯咯笑着，完全没有任何淑女的形象。
弗朗西斯先生一边严肃地让斯图西坐好，一边止不住地打嗝。
他断断续续地讲完了情况。
玛丽安的妈妈，温蒂·塞尔温这次也从国外回来，会跟他们一块度过这次圣诞节。
对方是个不太好相处的老人，弗朗西斯先生希望斯图西不要太在意对方可能会说出口的讨厌的话。
“她刚见面就讽刺了我几句，但她没有恶意，你就当没听懂就好了。”
对于这种发展，斯图西并不太在意，忽略一个人说的话和态度，是她很擅长的事。
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将繁华甩在身后。
目光所及之处已经能看到一个不大的庄园，被覆盖在霜雪之下。
不真实的小城堡出现在面前，还是给斯图西一种‘这么有钱’的感觉。
她这时才忽然切身感觉到，她爸爸好像确实挺厉害的。
他们下了车，进入可以称为小城堡的房子里。
热浪扑面而来，金发碧眼的美丽女人身穿一件红色长裙，披着毛茸茸的白色披肩，等在门口附近的沙发上。
见两人进来，她起身温柔笑着迎上来。
她第一时间给了弗朗西斯先生一个拥抱，随后看向斯图西，就如同在婚礼上露出的笑容，她再次用类似的温和却有些紧张的神情看着斯图西：“一路上累了吧，需要休息吗？”
“还好，谢谢关心，玛丽安……”
斯图西没想好要称呼对方玛丽安阿姨还是玛丽安继母，就看到楼梯上走下来的白发老人。
老人身材依旧保持的很好，个字高挑，五官轮廓立体，皱纹并不能掩盖她年轻时绝对是个惊艳的大美人的事实。
她穿着一身黑紫色的长袍，头上还戴着一顶小巧的黑纱软帽，就像爸爸说的那样，看上去很不好相处。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女人看着斯图西，她似乎准备说什么。
“咚咚……”
一只猫头鹰很不合时宜地飞过窗边，停在窗台上，它的嘴里叼着一封信敲打窗户。
不是默尔索，不是海德薇，不是韦斯莱家的那只，也不是奥黛丽和卡莱尔的………
“不必在意，是我的宠物。”女人开口。
斯图西：“……”
。。
田园风格的房间内，地上铺设着一张纯色浅绿色地毯，就像把嫩草搬进了屋里。
女人拉开床边的折叠门，外边是一个宽敞的露天阳台。
温蒂招招手，示意局促站在门口附近的斯图西走进来。
她点上一支烟，烟雾之中，举手投足的性感看得斯图西一怔。
就像电视上才会见到的人，如今就站在那个装了雕花护栏的阳台上。
喜欢。
“哪个学院的？”
温蒂轻弹手中的烟，漫不经心地问。
“拉文克劳。”斯图西老实回答。
吐出一个烟圈，温蒂拉了拉身上的黑紫长袍，露出一个微笑：“如果你是个格兰芬多，我就要考虑一下要不要跟你多聊了。”
斯图西默不作声，她站在距离温蒂有些距离的地方站定，四下观望这个令人舒适的房间。
“你不喜欢烟草的味道？”温蒂注意到女孩的距离，摇摇头，她似是在自言自语说：“你们拉文克劳似乎都不喜欢。”
“嗯？抱歉，您说什么？”斯图西收回打量床头边放置的唱片机的视线，她刚刚还在想这一款机子的年份和质量，没注意到女人后来的话。
“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往事。”女人晃动手上的烟，只见燃烧的烟草仿佛失去了燃烧的动力，熄灭只剩下最后一点上浮的烟雾。
温蒂吹了口气，一阵风吹来，将阳台上的烟草气味吹走。
“我的女儿是个哑炮，我想你应该清楚哑炮的意思。”
“……了解一些。”
“我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展示过魔法，她也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存在魔法。”
斯图西这才望向女人布满皱纹的面庞，看到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悲伤，斯图西捏了捏衣角：“麻瓜世界的科技也不比魔法差，一样很奇妙。”
温蒂笑了起来：“你很会说话，我见过的拉文克劳可没有你这么会哄人。我的那几个老朋友，他们听到我这么说，估计要开始嘲笑我了。”
斯图西没多说什么，静静听对面的女人讲故事，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畅谈的机会，迫不及待地把很多很多事讲出来。
“她小时候那么可爱，又聪明，又活泼，我一直以为她会成为一个十分出色的女巫。”
“我没有在她面前展现过魔法，我想让她在收到入学通知书时，带着强烈的惊喜与期待的心情进入霍格沃茨。”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她是个哑炮，明明她那么聪明。”
“我的母亲，在那之后就渐渐变得很不喜欢玛丽安。我只好带她离开家族，送她进了一所麻瓜的中学。”
“就像我说的，玛丽安真的很聪明，麻瓜的知识完全难不倒她。如果她是个女巫，我猜她估计也会进拉文克劳，或者斯莱特林。”
“后来很遗憾，神秘人的动作越来越激进，我们家族内有食死徒，他们或许会对我或者玛丽安下手，所以我只能把她送到我的麻瓜朋友家寄养，自己去山里躲了起来。”
“等神秘人死去，我才回来，找到玛丽安时，她已经长大了，有了很多自己的想法。”
“她说想要得到很多很多钱，在这个时代，麻瓜没有钱是很难的生存下去的。”
“可是麻瓜的世界跟巫师完全不一样，她找了几份工作，然后碰到了各种各样的蠢货，你敢想象吗？那群该死的麻瓜总想对她动手动脚。当然了，我的女儿就像我当年一样美丽。”
“我对他们使用了几次一忘皆空和昏昏倒地，好在我有些人脉，魔法部没有深究这些事。”
“她现在在做报社编辑，给你父亲做专访时两人看对了眼。”
“说实话，你父亲是个人渣。这一点你清楚吗？”
说话声中断，斯图西看着依靠在躺椅上的女人点点头。
“嗯，他有过几个情人。如果跳出我的视角，以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来看，我简直要给他一拳。”
这话让躺椅上的女人笑得直抖。
“好姑娘，我要喜欢你了。”
“当然，我是他的女儿，他对我很好，如果有人打他，我肯定会护他的。”斯图西补充，生怕对面的女人忽然决定抽出魔杖给爸爸一个教训。
上一个魔法部有人脉的都可以处死一头高级保护动物。
“很理智，玛丽安大概也是这么理智，她知道你的父亲对她有好感后，又了解到你母亲和他的关系已经濒临破灭，于是就接受了这种好。”
“你父亲确实有些本事，存款数字很可观，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虽然不喜欢他，却没有阻止这场婚姻。”
“不过，后来他们婚礼之后，玛丽安找到我哭了一场，她跟我说，她毁了你的家，那种愧疚是看到你后猛然激发出来的。”
“她说你是个像纯洁的精灵一样的女孩，你的那双眼睛就像能看到她所做的所有不堪的事，令她无法原谅自己。”
“她大概不会有勇气告诉你这些，但我觉得你会想知道这些事的。”
斯图西微微愣住，她根本没有想过会有这些发展。
一阵无法描述的酸涩感在心头环绕起来，斯图西瘪瘪嘴：“确实谢谢你告诉我。我那天只是在发呆想事情。”
“我没在意这件事，只是离婚后的再婚而已，不是什么稀奇事。”
温蒂没有点燃手里的烟卷，只是拿在手里晃动把玩，她用上明显的质疑语气，“是吗？当年我在霍格沃茨时，十分精通揣摩人心。”
“……真的。”斯图西似是为了证明什么，话变多了一些，“他们本来就是迟早会离婚。妈妈是个很浪漫的人，而且是个很忙的大设计师，她很厉害，很不喜欢听到有谁拿她是女人说事，她教我如何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如何让别人尊重我……”
“但是爸爸他就总念叨合作，淑女，体面还有什么适当的伪善……”
斯图西憋住泪意，抿嘴继续说：“他们的人生故事或许就是这样写的，发现互相不合适，然后分别，毕竟未来的日子还长。”
温蒂沉默半晌，才叹息一声：“看来你理智到不用我安慰你。”
气氛有些难过。
“……我带了一些好玩的，你要打嗝糖吗？”
“不……”温蒂皱起眉，“我讨厌那种没什么用的恶作剧产品。”
“……那痒痒喷雾呢？”
“我说我讨厌那种东西。”
“好吧……”
斯图西挠挠膝盖：“我包里应该有费力拔烟火。”
“你的房间在隔壁。”
“……哦，还，还挺近的。”
“我的意思是让你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