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
迷迷糊糊之时,叶欢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张开眼,相羸歪头盯着她,这一幕的冲击力不禁令她惊叫,很明显相羸也被她吓了一跳,人向后退了两步。
秦珏站在相羸身后,叶欢的表情由惊转喜,纵身跳到地上。
“这么快就出来了。”叶欢的嘴咧到耳根后,许久不见,她竟有些无措。她指了指马车,“先上去吧。”
秦珏应下,转身对相羸打手势,示意相羸上马车。相羸的动作略显笨拙,上马车时不知道踩马登,同手同脚向上爬,叶欢想劝,秦珏拉住她,对她摇头。
相羸进了马车,掀开帘子,眼巴巴地望着秦珏。
“我给你拿。”叶欢接过秦珏手上的忘忧草,看上去生机勃勃,“养得不错啊。”
秦珏坐上马车,叶欢问道:“去哪?”
“去我的院子。”秦珏拿回忘忧草,而后望了一眼宫门,合上帘子。
叶欢收起马凳,驱车离去。
秦珏的院子,叶欢再熟悉不过。眼看落日西斜,叶欢依旧不紧不慢地赶车,她看得出秦珏很宝贝那盆忘忧草,生怕颠簸摔坏了。
“到了。”
叶欢放下马凳,掀开帘子,扶秦珏下马车。相羸效仿秦珏做法,脚向下试探好几次才踩到马凳,落地时夸张地舒出口气。
吱呀一声,石门大开。
秦珏许久未回,当初自己精心的布局,此刻在他眼里尽是陌生。小院内一尘不染,连落叶也没有。
“我经常过来打扫的。”叶欢扬起下巴,“是不是还算干净。”
秦珏点头,忘忧草放在石桌上,随后对相羸道:“二姐,你去那边那个屋子,以后你就在那休息。”
相羸啊啊两声,顺着秦珏手指的方向进了屋子。
叶欢见状,道:“原来你真认识她。”
“嗯。”秦珏坐到石凳上,“在玄机阁记录上,二姐是失踪状态,没想到会在燕月。”
“找到她也不容易。”叶欢没再提唐钰唐曲的死讯,人总得向前看。
两人之间弥留一丝尴尬,叶欢有许多事想问秦珏,比如他现在对她到底是何想法。
他还喜欢她吗。
叶欢瞥见秦珏脖子上的红痕,微微一愣,脑瓜顶上顿时冒起火来。
“是不是她对你动手了?”叶欢怒目圆瞪道。
秦珏摸向脖颈,道:“无碍。”
“狗皇帝,报复不了我就去报复你。”叶欢打心眼里瞧不起秦世离,宁国律法标得清清楚楚,女子不可对男子动手,她身为皇帝,自己带头破坏律法,成何体统!
“叶欢。”秦珏对她做出噤声的手势,“谨言慎行。”
叶欢鼓起腮帮子。
“你今日怎会出现在宫门口?”
“等你。”叶欢眉眼弯起,“我寻思着,你今日怎的也该出来,我得亲自送你。”
秦珏的耳朵倏地发烫,紧接着道:“莫非,你今日入宫了?”
“嗯。”叶欢悠哉游哉道,“她不是想见我吗,我就主动去找她了。秦珏,我其实想在自己当上宁国首富时再把你救出来,今日的时机和身份都太不对了,甚至我没问过你的意愿,我很抱歉。”
与之相比,秦珏更好奇的是叶欢怎么将他救出来的。他也问了,叶欢答道:“我祖上叶家,就是曾经的宁国第一世家。当年鼎盛时期,叶家与皇室有不战之约,叶家享受与皇室同等的身份地位,但不能觊觎皇位,而皇室不能迫害叶家之人。可是当年大战后,叶家破败,除了先帝和振国侯,都以为叶家绝后,但先帝秘密给叶家后人留了一道圣旨,可以实现叶家后人的三个心愿。”
不战之约,也是叶欢从原主丢失的记忆中得知的。
也难怪曾经的叶家受人尊敬,其余世家也要敬仰三分,若叶家存在,她也不用忙前忙后累死累活。
“所以我在朝堂上就把圣旨用了啊,不仅是你,连玄机阁的孩子也安全了。”叶欢面上淡然,“这样也好,除了你们安全,我没什么想要的。”
“原来如此。”秦珏对于叶欢的身世并不惊讶,或者说,在叶欢身上发生任何事都符合常理。
叶欢搓了搓裤腿,暗戳戳地看了眼秦珏。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叶欢道:“你先说。”
秦珏摇头,“你先说吧。”
“我想知道,你对我到底是何想法。就是,你还喜欢我吗?”
“叶欢。”秦珏的眸底清澈,又杂着无尽柔情,“你愿意娶我吗?”
“我愿意!”
叶欢气血上涌,脸上都写着愉悦。她不住地喘着粗气,只见秦珏表情愈发不对劲,人中处流过温热,她伸舌头一舔,一股血腥气蔓延在口腔。
她抹了把鼻子,鲜红色的血蹭在食指上。
“抬头!”秦珏上前把叶欢的头掰起来,他的手穿插在叶欢的发缝中,却见目中无神。
“不舒服吗?”秦珏心提了起来。
叶欢摇摇头,道:“秦珏,我不晕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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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珏出宫的消息很快传开,翌日管安和徐壮壮下朝,就拎着礼盒和吃的去秦珏的小院。
“哎,确定是回小院了吧?”徐壮壮问道。
“肯定的。”管安道,“这时辰,肯定在院里练功呢。”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小院,管安用力捶门,过了一阵,门开了。
叶欢顶着浮肿的眼皮探出头,衣衫不整,看清是管安和徐壮壮,又望了眼天。
“这么早,你们两个来干嘛?”
管安和徐壮壮目瞪口呆,还是管安先回过神。
“你昨晚没回家啊?”
叶欢眼神躲闪。
她怎么开口?她与秦珏久别重逢,不该躺在一起叙旧吗?而且她憋得直冒鼻血,她不得搂着秦珏缓解一下。
顺便做点羞羞的事。
“行了,别说了。”管安一眼看出情况,“小六起了吗?”
“嗯,你们方才敲门,人就醒了。”叶欢让出一个空隙,“进来吧。”
秦珏趁这功夫已经梳洗完毕,看上去比叶欢干净清爽。趁叶欢洗漱的功夫,管安和徐壮壮放下礼盒,相羸呆呆地站在秦珏身边,又看向管安和徐壮壮。
“给你带了些礼品,庆祝你脱离苦海。”徐壮壮道。
“谢谢。”秦珏道。
“客气什么。你不知道今早上朝,皇上脸都绿了。”管安指了指相羸,“不过小二你就打算一直带着,你一个男子,不合适吧。”
相羸眨巴眨巴眼,知道管安在说她,便伸手指向自己。
“二姐现在听我的话,换个人不一定。”秦珏道,“况且燕月的事,她好像还没忘记。”
管安打开包烧鸡的纸袋,给相羸掰了一个鸡腿。相羸吞咽口水,下意识看向秦珏,秦珏点头,她才接过鸡腿狼吞虎咽。
“对了,今早上朝还提了燕月。”
“哦,怎么说?”徐壮壮说罢,燕月已经盘好头发出来。
她拆了个盒糕点,听徐壮壮继续道:“前燕月皇后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燕月百姓官员归顺燕月,燕月的玉玺也已落入皇上手中。只是……”
叶欢看她吞吞吐吐,不耐道:“只是什么?”
“燕月皇后主动陪葬,服毒自杀,尸体已经和萧玉真的一同丢进乱葬岗了。”
手上的糕点掉在石桌上,叶欢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似乎在回味徐壮壮的话。
成诗一直在疏散燕月百姓,安抚燕月百姓的情绪,到最后都在为燕月着想。萧玉真膝下无女,兄弟姐妹早就被她杀绝了,燕月覆灭已成事实,叶欢可以保证,没有人比成诗更爱自己的国家,所以他才选择把燕月送到秦世离手上。也正因如此,他才选择自杀。
“罢了,一切终于结束了。”叶欢捡起石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鼓囊起腮帮子,“晚上喊我哥和小霜一齐吃个饭吧,哦对了,玄机阁那群孩子也在宁城,一块喊上吧。”
管安:“可以呀,去哪吃?”
叶欢看向秦珏,“去哪?”
“在家吧。”秦珏道,“出去吃,我不放心二姐。”
“嗯,在家吃还省钱。”叶欢笑眯眯地凑到秦珏身边。
管安和徐壮壮看得起一身鸡皮疙瘩,秦珏也避让地咳嗽两声,脸颊泛起绯红。
“行了行了,别肉麻了。”管安打了个激灵,“叶欢,你变得让我恶心。”
“那怎么啦。”叶欢始终盯着秦珏,“反正,我和秦珏要成婚了。”
“什么?!”
管安和徐壮壮唰地起立,眼睛瞪得溜圆。相羸啊吧啊吧地凑上前,看看秦珏,又看看叶欢,而后站到叶欢身边仔细打量。
“嗯,确有此事。”秦珏垂下头,耳根已经红得刺眼。
“好事啊!”管安笑得合不拢嘴,“得大办,得风风光光地让小六嫁人。唉对了,别忘了给振国侯捎一份请柬。”
“我知道。”叶欢拄着胳膊,“我岂会委屈他。”
“恭喜恭喜!”徐壮壮情不自禁大笑,“这回骄儿总算是能放心了。”
秦珏扭过头,与叶欢相视一笑。
恍惚间,三年转瞬即逝。
商贾画师,状元名男,英将少年,皆为美满。
宁城风云平定,却又暗藏玄机。
不知何时再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