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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的门是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位身着蓝色条纹西装的外国佬走了进来,看样貌很像是国外那种资历高深的专家。

    “请二位出去一下,我想要和这位女士谈一谈。”

    他的话很明显是在对安和林晦所讲。

    张芒只是静静的观察着眼前走进来的男人,没有注意到林晦脸上那变幻莫测的表情。

    看样子,接她的人来了。

    只是在他们临走前,张芒抓住安的衣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门口等我。”

    在得到肯定后,她才缓缓松开手。

    随着安和林晦的离开,男人坐在林晦刚刚坐的位置上,并摆手示意张芒一同坐下。

    “张芒小姐,初来乍到,医院很有多的规章制度,不知道您是否了解过?”

    “刚刚大致听说了一些。”

    男人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桌前,给自己磨了一杯咖啡,顺便还问张芒是否需要,在得到“谢谢”二字后,他继续手上的动作,一口气做好了两杯,并亲自给张芒端到面前。

    “林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医生,一直以来,他都是恪尽职守,为了医院也是做出了不少牺牲。至于安……淘气了些,但在我眼里终究是个孩子。”

    所以,男人这番话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张芒观察着眼前的男人,在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张芒没有直接做出回应,而是端起咖啡,放在鼻前闻了闻,感受到香气后,才放入口中,一股酸涩感直冲鼻腔。

    “味道不错。”

    这些年来,张芒倒是极少喝咖啡饮料这些饮品,最多的可能也就是茶水。

    大约是莘夏帮她养成的习惯。

    “自家院子里种的,只有几棵,味道要比市面上的那些可能发涩一些,不过大概已经习惯了这个口感,所以不觉得怎么样,您喜欢就好。”

    顺着张芒的话,男人开始介绍起手中的咖啡。

    是真的不知要说什么,还是那种暴风雨前的一段平静?

    “平日里,我很少来医院,今日也是巧了过来拿些文件,一进门就听有关张芒小姐的奇闻趣事,于是就想着过来看看。”男人喝了口咖啡后继续说道。“张芒小姐跟在白先生身边的时间应该不短,怎么还会如此莽撞行事?”

    “如果我说是被人胁迫的呢?”

    “不知道谁有这么大本事,若真是如此,我觉得我还是对张芒小姐不够了解,不过没关系,医院一定会为张芒小姐进行更深层次的治疗,以便帮助张芒小姐早日出院。”

    果然,最狠的话无需用多么凌厉的话语讲。

    张芒低下头,低声喃道。

    “我会死吗?”

    “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怎么会让病人死亡呢?”可是男人的话里话外又像是在宣告死亡一般。“其实治疗的过程虽然痛苦,但至少是有效的,您无需担心,一切都在我们的可控范围内。”

    张芒隐隐感觉不安。

    而林晦与安两人的嘴里虽然很少有实话,但在这件事上面,口径却出奇做到一致,男人的话终于让他产生死亡才是终点的感觉。

    张芒盯着眼前的男人,有些话想问,却问不出口。

    为什么安可以不受拘束,在医院里随意走动?

    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同她讲这么多话,是想要提醒什么还是警告?

    还有一个可能等她死后才能知道问题。

    她记起在见到的西蒙医生时说的那些话,看样子要比到现在为止所有人说的话都足够信服:莘夏不会让她死。

    可她又该如何不死?

    但她发现如今好像只有一个结局。

    她还记得进来前的一天,莘夏说她的那句“死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你就这样,真没出息”。

    她虽不愿意承认,但一瞬间她真的懵了。

    是对丁子阳妻子跳楼而产生的怜悯之情,还是因为对丁子阳的死而刚到愧疚。所以才会站在道德上看待跳楼一事?

    她太过善良,她本不该善良。

    就像那年父母死的那天晚上,她哭不出来,冷漠的像是从未拥有过爱的女孩儿。

    可她明明也是父母的宝贝儿,只是短暂心痛罢了。

    她也会居心叵测,与杨星也分手就是最好的一场报复。

    她看似在苦苦坚守,扮演着一个受害者,实际却是操纵了一切。

    那场爱情因她而起,也因她而结束,她主导着一切发生,用最下作的手段,放低姿态,来惩罚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踩死一只蚂蚁很容易,可踩死一头大象难如登天。

    她双手沾满别人的鲜血,可那又怎么样,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活着,她还是那个站在最后的人。

    好像她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忘了,她忘记当初那个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她,同她舅舅一般年纪的男人,忘记了刀子下一具具尸体。

    她甚至在回忆起那时的场景,身体感觉到放松,没有恐惧。

    扣动板机的瞬间,却也不错。

    杀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她好像快要忘记了。

    但幸好这里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所以,摆在她面前的还是一道判断,从来不是选择题。

    “请问您是这里的院长吗?”

    “是的,您可以叫我威尔斯院长。”

    说实话,在不确认身份前,张芒可能还心存一丝善念。

    至少在张芒的认知里,这所医院的院长是莘夏,而面前这个男人,不过是在越俎代庖。

    她不再说话,站起身,缓缓走到威尔斯的身边,看着威尔斯一丝不苟的打扮出了神。

    食物都已经被人亲手送到嘴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然后在下一秒,她的袖口掉出一把银刀,落在威尔斯的喉结。

    鲜血顺着威尔斯的刀口处喷涌而出,待威尔斯反应过来时,只能立刻伸手捂住被划伤的部位,可那有怎样,气管已经被割断,再多的补救也无济于事。

    张芒拿起手中的银刀细细打量,这还是一周前插在朱莉的后脖颈处的那把银刀。

    银刀被保存的很好,丝毫没有受损,她不知道这把刀下究竟有多少个亡灵,但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威尔斯进屋前,张芒从安的身上顺走,她有都好好藏在袖口处。

    太容易了,容易到让她忽略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不好意思,威尔斯院长。你可能真的不太了解我,相较于咖啡,我更喜欢喝茶。”

    趁着威尔斯短暂清醒,张芒才将积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咖啡虽香,但茶更香。

    她将银刀丢在桌子上,顺势拿起那盒她垂涎许久的烟盒,同第一次捡起地上烟盒的场景一样,沾满鲜血的双手从中取出一支点上,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的等待,等待威尔斯的死亡。

    久违的味道,她险些忘记。

    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

    莘夏的话没错,像预言家留下的日记。

    她没有去开门,而是孤零零的守着面前的一具尸体坐到,直到太阳落下。

    黑夜笼罩着整个房间。

    她回忆起第一次产生冲动杀人的欲望时,突然感谢程辰当初送她锻炼身体学习各种防身等手段,否则来到这里她早死了千百次。

    终于,她打开房门,意外的是门口守着的只有安。

    “天黑了。”

    是啊,天黑了。

    她做对了题目,活了下来。

    黑夜里,安望向张芒的双眼。

    “东西该还我了。”

    张芒歪了歪头没有说话。

    “其他人呢?”

    “没有人会愿意在这里过夜,除非是死人。”

    所以,她已经是死人了吗?

    已经过了时间,张芒无法回到病房内,只能跟着安去了最高层。

    这里她也曾来过,不过每次都是在门口短暂的逗留,从未真正进去过。

    她跟在安的身后,看向一侧紧闭的房门,想必应该那个日本女人的。

    “那里有人住吗?”

    她开始无意识打听着那个房间的主人,安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又继续往前走。

    房间很空,布局其实和张芒所在的底层病房相差无几,张芒很难想象一直留在这里的安是如何在这里生活这么久。

    “你一直住在这里?”

    “嗯。”说完,安又再次咳嗽了起来。

    相较于之前,他的咳嗽很严重,感觉下一秒随时要吐出来。

    张芒有些无措,只能先帮忙倒了杯水,才算将将制止。

    接过水杯后的安一口气将杯中的水饮尽,喝完还不忘道谢。

    “你是真的病了?”

    虽然很不礼貌,但张芒还是想知道。

    看样子安的身体应该真的很差,只是为什么在过去的一周,张芒很少再见到安这样的一面。

    他伪装的很好,就连张芒都险些被骗。

    安放下水杯,一把抓走张芒的手,直接丢到床上,根本容不得张芒半分思考的空间,然后将身体重重压到在张芒的身上,只用一只手就擒住张芒的双手。

    “你忘记了吗?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生病了。”他的声音回荡在张芒的耳边。“怎么办?我越来越不舍得的你了,所以你会留下来永远陪我的吧!”

    不是询问,而是坚定的语气让张芒只能选择留下。

    过去,张芒不理解什么是疯子。

    她厌恶,鄙夷。

    但在今天,她发现莘夏是对的,安也是对的。

    “当然,我会留下,永远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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