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在目前大剧院内“三足鼎立”的局势当中处在物理层面的最高点，视线只要往下一扫就能将舞台下方的情况尽收眼底。

    无论红头罩和阿丽亚娜·斯坦是否打算置“林肯·马奇”甚至是小丑于死地，他跟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目标——救下维吉尼亚·波兹，既然如此，那么谁来救维吉尼亚·波兹其实并不重要。

    心念一动，蝙蝠侠迅速分别朝着“林肯·马奇”以及另一边的钢铁侠女助理射出射出了两道钩锁，钩爪的部分几乎是死扣的设计，牢牢抓住了捆在两人身上的锁链。

    一瞬间就看出蝙蝠侠意图的小丑大笑着推动手上的滑轮按钮：“小蝙蝠，我说过了，这不是多选题——”

    滑轮开始迅速地朝着强酸池那边倾斜，如果不是蝙蝠侠凭借惊人的臂力拽住手上另一端死死扣在捆绑她的锁链上的钩锁的话，钢铁侠的女助理已经掉进强酸池子里了。

    下方的红头罩低咒一声，顾不上计较蝙蝠侠是否救下“林肯·马奇”，已经掏出钩枪对准钢铁侠女助理的方向，调整角度准备利用钩锁“瞬移”上去救人了。

    而阿丽亚娜则是将目光对准了小丑，后者则像是旁边长了眼睛一般转头迎上她的视线，笑嘻嘻地说道：“新来的，不要着急！”

    “更惊喜的，还在后头——！”

    仿佛是在印证小丑所说的话一般，一道轻盈而灵活，快得只剩一道黑色中夹杂着蓝色的残影从舞台上方灯光没有照射到的部分窜出来，直接扑向垂落的脚尖距离强酸池只有几指距离的女助理。

    阿丽亚娜怔怔地看着舞台上方。

    如同冲破黑暗出现的鸟儿，伴随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那道身影抓着被斩断的金属锁链，裹着女助理，朝远离强酸池的方向一荡，准确而又灵巧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离她越来越近。

    像是一只鸟儿展翅从树梢上滑翔着，朝她降落。

    夜翼抱着钢铁侠的女助理一个打滚卸力，然后轻巧地以半跪的姿势稳住身形，抬头，隔着多米诺面具正对上阿丽亚娜的视线。

    他对她笑了一下：“我有让你感觉到惊喜吗，亲爱的？”

    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而红头罩已经在确认了来人是夜翼并且救下了钢铁侠女助理的一瞬间就调转枪口对准旁边的小丑扣动扳机。

    滑轮上的蝙蝠侠在突然出现的夜翼斩断钢铁侠女助理身上锁链的那一刻就反应迅速地收紧了握着连接“林肯·马奇”那一边的钩锁的手，打算把“林肯·马奇”拉上来。

    然而，身形灵活地不断利用观众席的座椅躲闪和抵挡红头罩枪林弹雨的小丑却仍旧咧开嘴大笑：“哦，我说过了，我早就说过了，我告诉过你们每一个人！不遵守游戏规则等来的只会是惩罚！”

    阿丽亚娜闻言瞳孔一缩，猛地转头看向夜翼：“离开她——！”

    然而半蹲着的夜翼脚边本该躺倒在地的“维吉尼亚·波兹”已经将一个机械项圈一般的东西死死扣在了夜翼的脖子上。

    同一时间传来的还有舞台上巨大的爆炸声，强烈的气流冲击和灼热的空气让奔向夜翼的阿丽亚娜被冲击得几乎是朝着夜翼扑去。

    伸出手直接把跌进怀里的阿丽亚娜紧紧抱住，夜翼立刻用手背和手臂护住她的后脑和后背，避免爆炸飞溅来的硬物伤害到她。

    红头罩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下意识朝着舞台的方向迈了一步，然后被爆炸产生的强烈冲击掀得倒飞出去，摔在了一边。

    爆炸的烟尘中传来小丑的笑声和愉快鼓掌的声音：“第二发礼花，希望各位观众老爷们喜欢哈哈哈哈！”

    爆炸的烟尘逐渐散去，露出焦黑一片的舞台，因为近距离的爆炸而溅射状飞出大半的强酸将舞台四周腐蚀得坑坑洼洼，被炸飞在一边，正艰难地爬起来的蝙蝠侠，以及蝙蝠侠手中已然被炸断了的锁链和锁链中……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碎烂而又焦黑的肉快。

    小丑笑得飙出眼泪，前仰后合，那只被阿丽亚娜扭曲得血肉模糊的手臂仿佛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一般不断地拍打着大腿：“多么精彩的剧目，啊哈哈哈哈，小蝙蝠，你总是这么充满幽默！”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小丑身边去的“维吉尼亚·波兹”跟着一边鼓掌一边笑着说：“真是太精彩了，我也很喜欢这一幕，Mr.J！”

    “林肯·马奇”的身体里一早就被小丑安装有定时炸/弹。

    夜翼看向“维吉尼亚·波兹”：“哈莉？！”

    扮成钢铁侠女助理的小丑女哈莉·奎因正嫌弃地拿掉头上的假发套，听到夜翼的声音，冲他咧嘴一笑：“好久不见了，小鸟~”

    从一开始，小丑摆在明面上的选择题就是“猫头鹰法庭还是夜翼”而不是“猫头鹰法庭还是维吉尼亚·波兹”，理所当然的，他根本就没有绑架钢铁侠的女助理，他感兴趣的只有蝙蝠侠，犯不着再给游戏里增加没必要的麻烦玩家。

    从夜翼怀里抬起头的阿丽亚娜颤抖着朝夜翼的脖子伸出手，那里正戴着一个项圈一样的微型定时炸/弹，炸/弹不大，只要距离不近，不会带走除了夜翼以外任何人的生命，而炸/弹上方，露在外面的计时器正跳动着冰冷无情的数字。

    无论蝙蝠侠有没有做出选择，做出了什么选择，等待他的都将是一无所获——这就是小丑想要导演的“剧目”。

    “我明明不想让你来的……”阿丽亚娜早就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她一边将袖子往后捋，露出手腕上的电子手表，将手表连接到夜翼脖子上定时炸/弹的计时装置上，一边忍不住颤抖着掉眼泪。

    夜翼抬起手轻柔地替她拭去眼角向下滚落的泪珠。

    计时器上的时间已经跳到了鲜红的“3：00”，那当然并不是三个小时的意思，而是三分钟的意思。

    早在夜翼出现的那一刻，蝙蝠侠就发现频道通讯能够正常运行了——应该是夜翼在进入大剧院的时候破坏了剧院四周的屏蔽设施，他扔下手里沾满焦栏肉块的锁链，朝夜翼的方向走过去。

    然后，一根金属制的球棒挡住了他的去路，小丑女轻笑：“你的对手在这边哦，来陪我们玩吧？”小丑在一边大笑着点头赞同。

    然后子弹就从另一边的方向飞射了过来，爬起来的红头罩将枪口对准了小丑以及小丑女。

    在一片混战的声响中，阿丽亚娜手中的电子表响起了一个机械女声：“缺乏最高权限，我无法强行破解该程序，小姐。”

    缺乏最高权限？为什么——

    需要星期五最高权限的炸/弹计时程序，托尼的离开，伪装成佩普的小丑女，电光火石之间她就想明白了一切。

    她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那一瞬间，她只感觉血液近乎凝固，浑身发冷到失去一切知觉。

    夜翼却把颤抖中的她抱进了怀里，不断地拍抚着她的后背，亲吻她冰冷的额头：“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我不会有事的……”

    “下一次，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你就当是做了一个噩梦……”

    阿丽亚娜却强撑着不断在表盘上操作，试图破解计时器上的程序，停止那串可怕数字的不断跳动：“不，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我不想再让你体验一次——”

    在阿丽亚娜绝望的眼神中，计时器上的数字跳到了“0：01”。

    就在这个时候，计时器上绿光一闪，数字竟然停止了跳动。

    阿丽亚娜茫然地抬起头，周围的空间突然翻转变形，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沉入了一个镜面翻转过的世界，将外界打斗中的蝙蝠侠，红头罩和小丑，小丑女隔绝在外面。

    一个金色的圆圈凭空出现，一名留着胡子，披着红色披风，穿着深蓝色怪异服装的胡子男人从圆圈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胸前，一个绿色眼睛一般的吊坠正散发着跟计时器上如出一辙的绿色光芒。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打量了一下夜翼：“初次见面，史蒂芬·斯特兰奇，一名法师，你可以叫我奇异博士（Doctor Strange）。”

    “我是想提醒你，孩子，这个东西，”奇异博士看了一眼自己胸前不断散发着绿光的阿戈摩托之眼，“可以感应时间，它一直在响应什么，并且最近愈加频繁了，我只能循着时间能量的轨迹来看看。”

    “然后你在这里——时空旅者可能会被不好的东西盯上。”

    “你已经被盯上了，如果继续搅乱身上的时间线……等等。”

    奇异博士有些惊讶地看了阿丽亚娜一眼，“我明明限定了只让身上有多重时间痕迹的时间旅者进入，你身上明明没有那种气息……”

    然后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不对，你是——”

    然而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散发出极为恐怖的声音——听者无法准确形容那个声音，但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混乱——撕裂了这个空间。空间仿佛被暴力砸碎的镜子，一片片棱角锐利地剥落。

    空间外大剧院的打斗声再一次传入，而迪克只能看到阿丽亚娜捂住他的耳朵，从她的口型上看她在对他说——“不要听，不要看。”

    然而太迟了，他已经听见了那个声音，并且实际上哪怕捂着耳朵，那个声音还是能够穿透阿丽亚娜的手掌，传入他的耳中。

    “@#￥%猎犬，这里有被它们盯上的时间旅者，又有‘祂’的气息，来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那个突然出现的法师说着诡异的词句，手中开始描出金黄色的法阵，金黄色光芒的线条朝着他的身后袭击而去。

    而那个诡异的声音却顷刻间几乎是在他耳边响起。

    下一刻，他的肩膀以及大片的胸膛部分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他从阿丽亚娜近在咫尺的，写满了绝望的绿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仿佛消失一般的左肩和半个裸露在外的心脏，诡异的是，那个伤口几乎没有血液流出来。

    而他伤口的背后，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涌动，像雾又像有实体，野兽一般的四肢，许多双眼睛随着躯体的涌动变换着位置，扭曲残缺一块后又逐渐聚拢恢复——应该是阿丽亚娜的能力攻击造成的。

    他其实不想让她露出这种表情的。

    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他这么想到。

    那些追逐着时空旅者的怪物因为终于啃噬到了猎物的血肉，心满意足地消失了，只留下它们没有吃完的，猎物残破的躯壳。

    “啊啊啊——！”阿丽亚娜抱着爱人残缺的尸体，发出绝望的惨嚎。

    在奇异博士大变的表情中，刺眼的白光笼罩了所有人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