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震撼了。

    他们眼中的叛徒，原来一直都是忍辱负重。

    他才是最孤独的那个。

    在百万年岁月里，在望不到头的黑暗里，背负起人族的命运，走向生命的终点。

    一滴滴泪水，从人族的眼中流淌而出。

    独孤月望天而哭：“先祖！”

    他们独孤先祖，没有让人族失望。

    他效仿了当年人祖，在黑暗中举着火把，照亮了前路。

    他永远是独孤家的骄傲！

    龙家两位老祖，泪然满襟：“独孤逆。”

    “他一直都活在我们身边！”

    冰凤二位老祖，也满面泪痕，无声痛泣。

    众生都在哭。

    天地同哀，一颗颗星辰坠落。

    仿佛天空都下起了雨。

    独孤逆沙哑道：“别哭，人族。”

    “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人圣龙化，无法逆转。”

    “他需要人族众生之力，激活他的人祖血脉。”

    “如此，他才能回归人形。”

    他遥遥看向黑色的巨龙。

    抬手点在眉心，一缕不可名状的血色丝线，从体内抽出。

    它如烟如雾，缓缓飞入了巨龙的体中。

    独孤月紧随其后，点在了眉心。

    心中想过江若尘为人族所做种种。

    一人之躯，挡住天弃深渊的天崩地裂。

    化身万丈古神，为万灵挡住渊主的灭世一击。

    最后宁可永世化身为龙，也要守护身后的众生。

    这，不就是当年的人祖吗？

    每当人族灭亡之时，便会有一个伟岸的身影在前行。

    曾经是人祖。

    如今是江若尘。

    一丝泪水，自她眼中滑落。

    眉心中涌出一抹血线，飞入江若尘体内。

    龙家两位老祖，冰凤老祖。

    冰凤素素，独孤灭，冰凤问古。

    青云宗山巅上的燕镇北，赵琴韵。

    澜星学院的院长，陈幼薇。

    腾龙大陆的老弱。

    一切人族。

    都自眉心涌出一道道血色的丝线打入黑龙体中。

    江若尘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的冰凉中。

    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没有光线，十分冰冷。

    他永远被困在其中。

    仿佛时间过去了一万年，又仿佛才一弹指。

    “我的意识，要永远封闭吗？”

    江若尘喃喃自语。

    “外面怎样了？”

    “我好像看到了独孤逆。”

    “九帝又如何了？”

    “澜星域还在吗？”

    光是想到这些，江若尘便觉得意识昏暗。

    似乎要开始沉睡。

    可就在这时。

    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出现在这死寂无比的世界中。

    “人圣……”

    江若尘以为是自己听错。

    “人圣回来！”

    “人圣回来！！”

    “人圣回来！！！”

    越来越强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世界中。

    引发了世界震动。

    定睛望去，一丝丝的血红色，不知从何处穿透了无边的黑暗屏障，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些如烟如雾的血线，一点点的汇聚。

    渐渐汇聚成一个人的大致轮廓。

    随着血线越来越多，人影越发清晰。

    最终凝聚成一个浑身散发着赤色红光的魁梧中年。

    国字脸，眉目英朗，双眼如同日月，释放着灼灼的热光。

    看到他，江若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

    他身上散发出的温度，驱散了一切冰冷。

    他走到江若尘面前。

    缓缓伸出了手，笑道：“来吧！”

    “吾族！”

    “休息够了。”

    “我们继续征天路吧！”

    江若尘意识越来越清明。

    身体越来越轻盈。

    一股强大无比的热流，在心中涌动，让他充满了力量。

    他伸出了手。

    握住了粗糙的大手。

    触碰刹那。

    砰——

    黑暗的世界消失散灭。

    天地光明。

    他听到了时间长河的声音，看到了空间变幻的残影，感受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

    他一身完美无暇的红色战躯，立在了九霄云层里。

    俯瞰着茫茫星海。

    “我，回来了。”

    江若尘抬起了双手。

    那曾经无法逆转的龙爪，彻底恢复了人的形态。

    他的《惊龙变》。

    大成。

    咔擦咔擦咔擦——

    天地间，响彻着碎裂之音。

    是渊主。

    在独孤逆耗尽毕生领域的炼化下。

    终于。

    渊主砰然碎裂。

    镜面化作无数的玻璃尘埃，爆射到宇宙各个角落。

    一条苍老的躯体，亦从镜子中被射出来。

    它已经支离破碎，干枯得没有了一丝精血。

    为了炼化渊主，它燃尽了一切。

    江若尘瞬移上前，一把将他抱住。

    “独孤前辈。”

    苏醒的刹那，魔龙所经历的一切，都化作记忆融入他脑海中。

    原来。

    是独孤逆救了他。

    也是独孤逆最终毁灭了渊主。

    “江……若尘……”

    “我，没给我们人族……丢脸吧？”

    江若尘眼中滚落下血红色的泪水，重重摇头：

    “没有。”

    “你是吾辈追逐的背影。”

    “是我人族的丰碑。”

    “吾辈都要沿着你的脚步向前行去。”

    独孤逆苍老的脸颊上，艰难挤出一丝笑意。

    他的生命已如残烛之火。

    即将熄灭。

    “对不起……我发动了……八次灭世……”

    “但那……都是为了……不让渊主怀疑……”

    “让你们受累了……”

    江若尘摇头道：“不，我们不怪你。”

    “谢谢你，为我们在黑暗中承受这么多。”

    “有你，是人族之幸。”

    独孤逆笑了。

    双眼满足的闭上。

    一双手，无力的垂落。

    江若尘低下头，含泪道：“恭送吾族独孤逆上路！”

    独孤月泪洒长空，俯身拜道：“恭送独孤先祖上路！”

    龙家老祖、冰凤老祖，十星禁忌，澜星域院长，青云宗，青玄宗主……

    纷纷俯身拜别。

    “恭送人族独孤逆上路！”

    “恭送人族独孤逆上路！！”

    “恭送人族独孤逆上路！！！”

    ……

    无尽的恭送声，传遍到星空每一个角落。

    天星化作无数的雨，凄然而下。

    诉说着，一个时代身影的落幕。

    此时。

    那已然破碎，没了镜面的渊主。

    摇摇晃晃起来。

    它笑了，怨毒的怒笑了。

    “天下皆负我，我便魔染众生！”

    “都去死吧！”

    轰轰——

    一股可怕无比的怨念，从渊主黑黝黝的镜中冲出来。

    那是它积攒了无数岁月的怨念。

    是天地间最恶毒的负面情绪。

    可以污染一切生灵的心。

    让天地成为一片互相残杀、怨恨的世界。

    人间，将沦为炼狱。

    江若尘眼睛血红。

    放下独孤逆。

    纵身来到渊主面前，冷意泼天：

    “没有任何人欠你。”

    “是你，负尽苍生！”

    “我，送你去一个地方！”

    “你噩梦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