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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运由己生

    杜轩打起帘子,一屋子的明亮。

    黎慕白一个错愕,似是被乍然倾泄的日光晃迷了眼,半晌方问道:“为何要多添两味药?”

    见她只追问添加缘故,而并未关心多添了何种药材,赵曦澄顿想起前番她说过“”她信他”之语,心跳不由加快了一下。

    “添加的是安神之药。”他轻轻说道。

    黎慕白闻言,睫毛微微一颤,虽与她猜测的结果一致,仍禁不住心生感动。

    前夜,她伤心欲绝,案子又迫在眉睫,的确是需要好生睡一觉,以便应对接下来的查证走访。

    但昨夜呢?又为哪般?她想起赵姝儿发青的眼圈,一个念头逐渐浮现于脑海。

    她紧紧盯着他,努力抑制住声线里的哆嗦:“谢殿下关心。敢问殿下昨夜去了何处?”

    赵曦澄亦睇向她,缓声道:“昨夜,我是怕你乱了方寸,才不让你知道的。”

    黎慕白心猛一跳,目光落在他双目下方的两抹乌青之色上,艰难开口:“你与姝儿,昨夜果真是去——”

    “是!昨夜我带姝儿去验了你父母的尸首,以及那具冒充你的尸首。”

    她倏地站起,站起后又一阵茫然,浑身筛糠似抖个不停。

    赵曦澄忙起身走过去,捧起她冰凉的双手,唤道:“阿暖!”

    他的掌心,似乎总这般暖乎有力。她努力止住颤抖,狠命咬了咬牙,问道:“结果如何?”

    “你父母的确中了毒,是箭毒木之毒;另外一具尸首,则未中毒。三具尸首形状,与西洲仵作曹用之言相符。”

    蓄积多时的眼泪,“唰”地涌出,缘着她的下颌,砸在他手上,烫得他心痛。

    他抬手欲拥她入怀,又思及江山眉妩图,终只是扶她坐下,掏出一方帕子递与她。

    黎慕白接过,拭去一脸泪渍。

    杜轩杜轶已把午膳摆好,赵曦澄牵她到食案边坐下,道:“你现在必须好生吃饭。”

    食案特意搁在了窗畔。

    夏日,晌午的日光最为热烈。

    她侧首望向窗外,视线模糊又晶亮,恍惚看到有两朵云,正急速打木樨树梢滑过,独留下空荡荡的一角碧落。

    碧落又被繁枝密叶切割得千苍百孔,炎热的风在其间贯穿不断,烧心烧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如是几次,方举袖擦干眼角残泪,转首对赵曦澄道:“谢谢你,阿澄!”

    赵曦澄正将一碟糯米藕推至她面前,手一顿,沉默片刻,淡淡道:“布个菜而已,毋须言谢!”

    黎慕白见他说得认真,不由凝眉细看他。

    只见他眼眸半垂,浓长的剑眉棱角分明,斜斜若飞,如两笔璀璨的写意。

    一窗日色澄明,熠熠流转于他眉宇间,却被阻于两扇密密睫羽上,照不见眸底。

    “你知道我谢的不是这个。”她固执地盯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眸子,把话音放重,“我谢的是昨夜之事!”

    赵曦澄收回手,又给自己搛了一块糯米藕,语气换成惯常的淡漠疏离:“那个你更不必言谢。别忘了你进京初始的承诺,你助我,我便助你查清失火的真相。”

    黎慕白顿觉一口气给卡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闷声道:“殿下放心,我应诺殿下的,自然也会做到。”

    她端起碗,不管酸甜苦辣,埋首大口扒拉饭菜。

    赵曦澄看她开始吃东西了,方再次提箸与她一道用膳。比及她吃得差不离时,他忙吩咐杜轩杜轶撤下。

    饭毕,赵曦澄把之前画的关于阿弃与阿离遇害的图拿给她。

    “殿下画下这些,是不是也认为这案发之地有异常之处?”

    她一面看一面问。

    “不错。”赵曦澄颔首道,“据那个叫阿离的小倌所言,他们三个一道在竹影楼长大,素来亲如手足。可现下他们却在同一地方先后遇害,叫人不想怀疑都难。”

    “确乎如此。三人在同处遇害,不管是凶手故意为之,还是凶手作案时无意间的巧合,那遇害之地,必须再次勘察。”她掏出彤管,在画纸上点了点,“那处地方在青莲巷,距离竹影楼有一段路程。”

    赵曦澄把一小沓空白纸张推到她手边。

    她随手拿过一张,一壁提起彤管,一壁似是自言自语:“而且那个时辰,仍处于宵禁之际。他们是如何从竹影楼到了青莲巷?又是为何会去那里?”

    “对于西洲,你比我们几个都熟。接下来,你有何擘画尽管提出,我们按你的来。”赵曦澄停一停,看着她又道:“王赟已查出,阿弃所中之毒,亦为箭毒木之毒。”

    黎慕白停下了涂写,抬首问道:“已确定了是箭毒木之毒?”

    “是,错不了。”赵曦澄肯定道,“箭毒木生长于南诏一带,这种树的叶和果虽也有毒,但毒性相对比较弱。箭毒木毒性最强之处,在于树皮内所含有的汁液。这种汁液呈乳白色,制毒之人通过收集这种汁液,然后进行提炼,从而得到精纯的箭毒木之毒。”

    言罢,他睇住她,艰难道:“你父母所中的箭毒木之毒,姝儿验出,十分精纯。”

    她目光一低,摁住额角默然半晌,又见赵曦澄把箭毒木毒性说得这般详细,忽想起他曾中过饮食之毒的事,遂问道:“殿下对箭毒木如此了解,是不是箭毒木曾在江山眉妩图里出现过?”

    赵曦澄闻言,顿觉一颗心沉沉往下坠去——她在他面前,终于提及了江山眉妩图。

    江山眉妩图,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却被幕后操纵者利用,并极有可能与她家失火的事干系甚重。

    天意弄人,如之奈何?

    人生于世,任你是王侯将相,或是贩夫走卒,皆无法抉择自己的命。

    他,亦不得不面对之。

    但若无因缘,他与她又何以相遇?

    他不甘心,一万分不情愿——命是由天定,运却由己生。

    尽管该来的他躲不掉,尽管该走的他留不住,他还是想要凭着一腔孤勇,去直面迎击接下来的命运。

    黎慕白见他咳嗽几声后便望着窗外不语,以为他的病果真与往昔中毒一事相关,急问道:“殿下之前果真中过箭毒木之毒?毒是不是被红背竹竿草解的?解毒后是不是留下了后遗症状?殿下这次的病,是不是旧症复发了?”

    赵曦澄正要转首向她解释,听到她一连串的追问后,一瞬怔然——

    原来,是他误解了,她关心的是他的病症。

    俄顷,他心头松泛不少,看着她道:“我并未中过此毒,江山眉妩图也未出现过此毒。我知道箭毒木的习性,是因为去岁春节,各国使臣来朝贺时,我与南诏的使者打过交道。”

    黎慕白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忽又眉尖一蹙,追问:“那殿下的病,为何一直不见好转?”

    “快好了。”他心底微微一动,扯开谈锋,“这箭毒木的毒主要作用于伤口,因此又称见血封喉,最快可令中毒者在五步之内毙命。”

    “是,这箭毒木毒性猛烈,凶手既然使毒,又何必再刺上一刀?”

    看他面上尽是一夜辛劳后的疲倦之色,黎慕白禁不住心头一热,顿一顿,又道:“不过,这些疑问可以稍后再去求证。殿下今日好生休息,我先去承烟山走一趟,杜轩陪我即可。”

    “我无妨。”赵曦澄把她写了推断之语的纸用火折子点燃,“承烟山在西洲鼎鼎有名,今日,我便与你一道去看看。”

    杜轩杜轶捧来他们的汤药,两人各自服下。

    黎慕白见他搁下碗提步就出了屋子,不得不收起相劝之语,忙跟上。

    及至抵达承烟山时,正为下晌至热时刻。

    与前番他们来承烟山的热闹熙攘不同,此处曲径通幽,草木深长,古树参天蔽日,藤萝盘虬卧龙,入目处尽是一派蓊濛景象,凉意森森自蕴,仿佛与暑天毫不相干。

    路上唯有他们四人,黎慕白摘下面纱。

    这条小路,是她与江豫在承烟山游玩时发现的。

    以前,她常走这条路,却从未像今日走得这般艰难。

    途中,她几次差点或被漫生的苔藓滑倒,或被横长的枝蔓刮倒,或被冷不丁凸出的石块绊倒。

    赵曦澄在她身子再次一倾斜时,扶稳她后,干脆攥住她的手不放。

    她愣了一霎,便任由他牵着。

    一番跋涉,几人终于来到一块突兀的石头前。

    石头有近人高,直接杵在路旁,遍布苍藤碧藓,底部则围着几丛荆棘。

    荆棘上绽着伶仃的小花,淡粉淡紫的颜色,在这绿荫匝地的山中有一种顽强的动人。

    黎慕白在石头前站定,挣开赵曦澄的手,皱眉道:“这里,之前是没有这些荆棘的。”

    赵曦澄见她气喘吁吁的,便蹲下探看那荆棘下方的泥土,又伸手拨动按压几下。

    土质紧实,上有绿苔斑斑,不像新近翻动过。

    “荆棘并非近来所植。”他站起身,用帕子擦着手。

    黎慕白点了点下颌,沉吟片晌,绕到石头后面一通打量,又用手上下左右地在石头上比划,然后定在一处扭结的藤萝上,开始挦扯。

    赵曦澄过去与她一同清除。

    杜轩欲要上前协助,被杜轶一把揪走。两人警惕地在附近走来转去。

    紧缚石上的藤萝芜杂纠缠,他们费了好些气力方清理干净。

    “想不到这东西会长得如此快!”黎慕白牵起袖子,揩去额上汗水,“旧年我离开时,还只疏疏几根。”

    赵曦澄默默把水囊递给她,独自剥去石壁上残余的苔痕,顿见上面隐隐露出两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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