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就在几人基本上商议好怎么行动的时候,黎曼突然开口又叫住了准备离开行动的众人。
“这件事需要让白沙领的戈多领主知道,嘉恩商会也是。”
“为什么?”
海曼和妮可同时发问,不得不说,他们两个因为之前在帝都的脱险,现在默契很高。
“哦,因为我们需要展露头角。”道恩立刻明白了黎曼的意思,虽然他并没有经历过和黎曼一样很多接人待物的实操,可他毕竟是曾经按照贵族继承人培养的。“我们私下行动和让人知道后行动的结果和影响是不一样的。”
“没错,只是我们怎么才能在不暴露摩根哥的情况下让其他人,尤其是白沙领领主相信‘卵’的存在?”
穿上罩衫的黎曼面色犹豫,虽然对于白石领和林恩领主而言,摩根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也不甚关心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但其他人不同,一个曾经的司铎,尤其是在白沙领还有着血腥骑士团的人的情况下。
“这个简单。”
妮可明白了几人的顾虑,一摊手,一边向着巷道外走,一边开口。
“让帕蒂去说不就好了,我们几个人微言轻,只不过是一队新人佣兵。但帕蒂现在可是负责白沙城的物资供应,是比我们身份高了不知道多少的大人物。”
“别看她傻呆呆的样子,她的运气一直很好,如果说碰巧看到‘卵’的寄生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了,嘉恩商会是嘉利小姐的产业,曾经史密斯家族脱胎后的商会,记录些不为人所知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闻言,不只是汉萨·道恩,其余三人也是不由得一滞。
是啊,虽然看上去帕蒂和自己等人都算是同龄人,而且说话相当生涩、呆呆的、甚至过分害羞,但不论怎么说她现在也是负责白沙领的物资转运的人之一。
“......我们是不是有点小看妮可这个小丫头了?”
看着蹦蹦跳跳出了巷道的妮可,汉萨·道恩罕见地反思着开口,在他们一众里年龄最小的妮可却最先发现了解决问题的可能,而他们三个——一个曾经的男爵继承人、一个优秀的药剂师、一个白石商会干部,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大概吧......毕竟曾经是预备役的皇家密探。”
海曼愣了半晌附和着,随后拍了拍黎曼。
“走了,再不走妮可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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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也是被落石砸塌的部分,靠近嘉恩商会驻地附近,只不过平常这里都没有什么人。
数辆备用的马车放在河道边,河道里面是干净落灰的小船。因为战争开启,物资的运输突然比往常多了数倍,紧急调配来的运输工具超出是常有的事。
帕蒂和四小只分开后就急匆匆来到这边。
“咩.....咩......”
口中模仿着小羊的咩叫,手中是那根陪伴着她和她家人数代的牧羊杖,只不过曾经的粗麻布带有布丁的外套,已经换成了细麻布和蕾丝的女仆服。
她在找自己的羊。
“呕......呕.....呕.....”
细微的吞咽和呕吐的声音被风吹来,几个辆歪倒的马车之间的缝隙里,似乎跪着一个人影。
帕蒂小心翼翼走过去,她以为是在这里被飞石袭击了的商会人员,可等她走到一辆马车后面要出来询问的时候,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警示!
一种名为‘死亡’的危机萦绕在心头,甚至让她视野内浮现了一种灰败、可憎的浑浊色!
“啊!唔......”
她刚想要尖叫就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而也是因为这个短促的呜咽,原本在她视野中背对着她的那个人影缓缓扭过头——是一点一点只扭转脖子地扭过头。
男人的头颅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眼睛已经被大量的根须触手挤出了眼眶,吊在脸颊附近,他的下颚被撑得撕裂,下巴像是个秋千一样一晃一晃的。
飞舞的触手挂着看上去缩小很多圈的肾脏、脑、肺......在空中,随着脑袋的扭转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半弧。
似乎是注意到这边的声音,那个男人的双手支撑着身体,拖着下半身就这样以瘫软、诡异的姿态朝着翻倒的马车这边爬来!
“呜呜呜!呜呜.....”
帕蒂害怕地后退,手还不忘捂住嘴巴,死死地咬住牙,一步步向后挪。直到那个诡异的男人突然加速,她也才确定对方已经发现了她,转过头狠命地向着来时的路跑。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如果被抓到自己会死!
“啪!”
可是天不遂人愿,原本来时路上绕开的一处矮桩狠狠地绊了帕蒂一下,瞬间的失衡伴随着她的惊呼,她感觉自己的手掌和脸颊都在沙地上摩擦了很远。
疼痛和一时的脱力让她只能勉强转头,就看到那个怪物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扭转的脖子形成的皮肤撕裂露出的血红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妈妈!爸爸!救命!救命!海曼!妮可!”
她呼喊着,希望能有人来救自己,自始至终她都只是个无助的普通牧羊女。
她闭着眼,一边哭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牧羊杖,硬木枝的杖端系着的麻绳被她甩出‘呼呼’的响声,就在她听到触手扭曲摩擦的滑腻声几乎触及她脚踝时,耳边突然想起两声熟悉的咩叫!
“咩!”
“咩诶诶诶!”
紧接着,就是“嘭”的一声闷响,帕蒂内心的警示陡然消失,她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低垂着脑袋眼神凶厉的黑色绵羊,而另一只尖角朝上的黑羊则是站在她身旁,刨着自己的羊蹄。
天空中是被那只低垂头颅,双角向两侧平伸的黑羊顶飞的怪物。
“平角!尖角!是你们!呜~真是太好了!”
帕蒂一把抱住眼前的黑羊,原本刨地的尖角身体猛地僵硬,随后像是无奈地松懈下来,嘴里发出“咩~”的一声长音。晶红色的眸子里带着些嫌弃和无语,就像是在说“撒开,你这个笨女人”。
“咩!”
平角回头看了一眼被抱住的尖角,眼睛里多了一丝羡慕,不过很快转头,对着落地砸入一个马车中的怪物发出了警示。
只是没有回应,那个怪物既没有出来,也没有离去的迹象。
就这样,帕蒂等了许久,才小心翼翼起身,缩在尖角、平角的身后走向马车。
她极为缓慢地伸头,在靠近马车破洞的位置又极快地伸头、缩头,眯起眼几乎只能看到一团漆黑,不过好在正午的阳光充足,还是让她看到了一点点里面的景象——
那个怪物就静静躺在里面,没有任何动作。
她紧紧抱着尖角,尖角不耐烦地用角撞了撞马车,又伸出蹄子艰难地踢了踢,这才让帕蒂注意到自己的动作。
“你是说......安全了?”
帕蒂不太确定地看着尖角。
尖角点了点头。
“里面的东西死了?”
帕蒂又问。
只是这一次两只羊同时沉默了,就在帕蒂不安的等待中,尖角先是点了点头,但紧跟其后的平角摇了摇头。
“?”
尖角看着平角的动作,靠过去撞了对方一下,同时咩了一声似乎是要表达什么。平角看了看马车,毫不示弱地撞了回去。
帕蒂就这样看着两只黑羊因为一个动作不同开始互相推搡,然后推搡升级成了顶撞。
“等等!你们不要打了!先等等!到底里面是怎么了......”
“帕蒂!你在干什么呢!”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优雅的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