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好似一缕握不住的轻风。
    一阵敲门声从门口传来，林星然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有人找我，不说了。”
    她匆匆挂断电话，拉开门发现来人竟然是宋寻锦，面上有些着急，张口问道：“星然，看到你姐了吗？”
    “没，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林星然摇摇头，疑惑道。
    “我刚处理完工作，想着她晚上没吃东西，就买了宵夜过去找她，发现她不在房里。”宋寻锦一脸歉意，有点后悔没有陪着她。
    她最近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不论是眼神，微表情来看，都像极了最开始给她治疗时的状态。
    怪他今夜忙于工作，粗心大意冷落了她。
    “打电话了也没接？会不会在房里睡着了？”林星然立刻往林望月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可她的手机又关机了，根本打不通。
    她与宋寻锦，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心里的答案浮出水面，可又无人敢言。
    他们找了服务员，把林望月的房门打开，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吓得正想报警时，林望月出现了。
    黑长的发尾浸染着湿气，精美的容貌好似一朵盛开的茉莉，身上的幽香也随之飘浮而来。
    “然然？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她一脸疑惑地问他们，在回来之前，她已经调整好情绪。
    林星然焦急地冲上去问候她：“姐姐，你去哪了？我们以为你不见了，打你手机也不接，吓得差点报警了。”
    “我刚刚出去吃了点东西，出门以后才发现手机没了电，好啦，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林望月微微笑道，扯了扯嗓子安慰林星然。
    哪怕林望月装得再寻常，宋寻锦也看出蛛丝马迹来了。
    等林星然离开后，宋寻锦独留下来，抬手轻轻合上门，看到林望月走到窗前，背对着他。
    他的心里莫名拂过一缕忧伤，眼神有些复杂：“你心里有事。”
    “李忡光，是不是也在这里？”
    他早就发现了的，只是他一遍遍在心里，安慰自己，应该是职业病，多想了。
    可林望月向来只有想到李忡光时，才会露出那样惊恐慌乱的神色，以及她最近对他的心虚。
    林望月站在幽夜之中，颤抖着身体，眼眶蓄满的泪迟迟落不下来，喉咙像被人扼住一般，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脑海中不断闪出方才的耻辱画面，像带刺的鞭子落到她血淋淋的心上。
    热气弥漫的浴室里，云雾缭绕。
    浴缸溢满热水，泛起涟漪，一圈圈晕开，流水淌到光滑的地面。
    李忡光红着眼，嗓音嘶哑干涩：“可……我也可以陪你，周游世界，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我对你的爱，不比他少。”
    她的羽睫蕴着湿气，不知是眼泪还是浴室里的热气。
    “你真的不能，试着爱我一下吗？”
    他一寸一寸吻过她的肌肤，白里透着红。
    尽力地讨好她，让她欢愉。
    “宋寻锦，有给过你这些体验吗？”
    “下午，你跟他……快乐吗？”
    他自顾自地说着，说给她听。
    “跟他快乐，还是跟我快乐？”
    她死死咬着唇，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血肉之中，鲜红的血在池水中晕出朵朵血花。
    他却浑然不觉，像个偏执的疯子。
    “明天我们就走，去周游世界，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都跟着你……”
    “我也可以给你幸福，不是只有他能给你……”
    他的话语跟可怖的梦魇一般，一句句萦绕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她一言不发，宋寻锦已经知晓答案，苦笑一声：“分手还是我来说吧。”
    “好歹给我留个体面。”
    林望月眼眶里的泪，终于不可抑制地落了下来，滴到她的手背上，烙得生疼。
    她很想很想对宋寻锦说无数句对不起，可话到唇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嗓子干涩难受。
    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给他答案。
    “好。”
    比起她来，她发现宋寻锦才是那高高在上的皎洁明月，而自己早已成了那跌落泥潭，被人踩得稀碎的野花。
    她知道，聪明如宋寻锦，怎会看不出她的不对劲？
    只不过他从始至终，都在选择欺骗自己，现而今，他不愿意再欺骗自己了。
    而自己也不该抓着他不放，应当放他离开。
    她的骄傲与自尊，彻彻底底支零破碎，分崩离析。
    宋寻锦的轻笑声从后传来：“就是分手了……你也不愿意看看我吗？”
    林望月听着，身体一僵，不由自主地转回身，望到他通红的双眼，充满了忧伤。
    宋寻锦最后一次，借着柔和的灯光，将她揽进怀里，低声轻语：“我以前一直不解，为何医生与病人谈恋爱是大忌。”
    “现在懂了。”
    他实在是太了解她，一举一动，不需要她说一句话，只是一个眼神。
    便能明白她的心意。
    宋寻锦知道的，她太想让自己喜欢他了。
    可她越是着急，就越容易物极必反，她越是着急，李忡光的影子只会不断在她心里扩大。
    林望月擦了擦眼泪，强忍难过冲他笑道：
    “对不起，恶心到你了。”
    宋寻锦眼睛有些发酸，摇摇头：“从来没有，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无法保护你，也无法做到为你赌上整个家族去跟李忡光拼命。”
    “归根到底，我是懦弱的，自私的，不够爱你。”
    “也不值得你喜欢。”
    李忡光的家族势力背景，在他们的国家可谓一手遮天，碾死他们，跟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李忡光在国外的疯是出了名的，为霸产业，与手足自相残杀，可当产业唾手可得时，又不要了，转行玩起了设计，把位置让给被他害得坐了轮椅的兄长。
    行迹诡迷，操作疯癫，无人看得懂，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宋寻锦对自己，一直有个清楚的认知，清楚自己的懦弱，清楚自己喜欢归喜欢，但绝不会爱到性命，乃至整个家族都可以舍弃的地步。
    他可以辞职回国发展，与她重新开始，有个幸福的未来。
    但无法做到……与她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