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首先要承认,她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孩子。其次……

    弥奈直起身,缓缓站了起来。女童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小巧的红色蝴蝶结别在头发上,给她增添了几分娇俏。

    红色的小洋裙很新,一看就是被养得很好。

    弥奈的大脑在疯狂运作,中原中也和江户川乱步一定是躲在哪个地方观察着自己,而这个女孩子一定是被某些人派出来打探消息的。

    至于打探什么消息?

    弥奈垂下眼看了一眼女孩,对方并没有被她的面无表情吓到,脸上反而堆起了笑容:

    “弥奈小姐,你该不会叫不出我的名字吧?”

    目前已知黑诊所医生名叫森鸥外,是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医生。但能被太宰治拉出来做试探者的人,想必他本身就有着不容小觑的能力。

    一瞬间,弥奈想到了很多。中原中也的异能力、三花猫的嘱咐。她猜测,眼前的这个孩子恐怕不会是什么正常人类。

    谁家大人心大到让一个漂亮女孩子独自走在擂钵街啊?

    搞不好她是森鸥外的异能力。

    毕竟只有这样对方才能试探出她是否真的失忆。

    “森医生,”弥奈用空着的右手抚摸着女孩的脸颊,肌肤入手的感觉很细腻,完全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异常。可弥奈此时此刻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还是老样子啊,喜欢用伪装试探我。怎么,女孩子的视角和成年男子的视角不同吗?”

    此话一出,躲在暗处的森鸥外已经是睁大了眼。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是被太宰治摆了一道。

    弥奈小姐,他名义上的师姐,怎么可能会真的失忆?!

    说对方失忆,可她的表现却一如既往。一上来就直接拆穿爱丽丝和他的关系的确是她一贯的做法,她不喜欢自己借着爱丽丝来试探她。

    甚至就连爱丽丝的名字对方都不屑一顾,要是刚刚她胡乱说个名字来敷衍他,那才是真正的失忆。

    想到这,森鸥外不得不从暗处走了出来,爱丽丝已经被他收了起来,时至如今爱丽丝已经没有什么优势了。

    弥奈看着女孩在自己眼前消失,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她赌对了。

    森鸥外和这个女孩的关系应该是人偶与人偶师的关系,而异能力应该是更加bug的存在。所以她赌了一把,就赌对方能够通过女孩的眼睛观察自己。

    事实证明她的运气一向不错。

    一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三花猫从角落里挤了出来,对方轻微的喵喵声让弥奈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喵呜……”

    弥奈的大脑尽职地为她进行翻译:

    “森鸥外是你的师弟,你们两师从夏目漱石!爱丽丝是他的异能力!”

    弥奈仔细打量着这个堆满笑容的师弟,随意梳拢到脑后的头发,穿旧的白大褂,边缘磨破的凉鞋,还有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

    还真是医生啊。

    “师妹,别来无恙啊。”森鸥外的眼尾有几丝细纹,这些细纹衬得他成熟一些。本来他的年龄就比弥奈大,更别提他还心存几番试探。

    弥奈十分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三花猫及时赶到,替自己避开了这个致命的危险。要是自己开口应了这声“师妹”,那么前边所做的一切努力可都白费了。

    “师弟,你说什么呢?该不会是还想着要试探我吧?那我也来考考你,我姓什么?”

    这一句话成功地让森鸥外哑口无言,他哪里知道这个家伙姓什么?别说他了,就躲在他家里的小崽子们有一个人知道吗?!

    弥奈小姐之所以是弥奈小姐,就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姓氏。不,或许是有的,只不过是没有人真正知道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森鸥外连忙伸手假意拥着弥奈走向自己的诊所,嘴上还不得不为自己挽尊:

    “师姐就别开我的玩笑了。太宰君有点发烧,可能是入水的时候没有当心。我刚给他开了点退烧药,现下估计是睡了。”

    弥奈自然是顺从着他的。此刻的她奉行“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绝对不会多开一句口。

    可当她看见和电风扇一起转圈圈的绷带猫时,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不是说他睡了吗?”

    “这……”森鸥外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自己胁迫小孩干坏事却被小孩家长发现的窘迫感。

    他连忙上前将太宰治从那根绳索中解救下来。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绳子,绳子的一头连接着房顶上的风扇,另一头则是栓紧了自己的脖颈。

    小孩子的脖颈都是脆弱的,更别提这个小孩还给自己的脖子缠了几道绷带。等到森鸥外将太宰治按坐在椅子上时,对方已经快要昏迷了。

    小孩露在外边的眼睛紧闭,脸色惨白。森鸥外知道这副样子能很大激发女性的同情心。

    很好,他确定了,这个小崽子就是来克他的!

    就在这时,堪称恶魔的低语在不大的空间里响起:“森医生,我家的孩子们承、蒙、你的关照了。”

    怎么就孩子们了?不就太宰治一个傻孩子吗?!

    森鸥外赶忙抬起头环顾四周,果不其然,他发现了被压倒在书柜下的中原中也。小孩弱声的□□让森鸥外的心脏猛地一跳,看那样子对方应该被砸得不轻。

    还有一个。

    那个黑发小男孩呢?

    就在森鸥外好奇对方躲到哪里时,小男孩顶着一脸紫色从急诊室走了出来,看样子对方应该是打翻了甲紫溶液。

    这三个熊孩子!

    中原中也的异能力不是控制重力吗?怎么会被柜子砸到?!

    太宰治这个家伙也是装得跟真的一样,可他好歹是个正经医生,虽说没有医学执照,但他的的确确当过几年军医。一个人昏没昏迷他还能看不出来吗?

    麻烦了。他的这个师姐可是最会溺爱孩子的,那么现下问题的最优解是什么?

    首先要先确认弥奈究竟知不知道这是一个套,其次要确认她是否心甘情愿地跳进套里。

    可就冲对方看见三个孩子的惨状后也没有过多责备,像是知道他的难处似的,还给他开口的机会。

    这可不像之前的她。

    估计是看出了什么吧。

    想清楚了这一点,森鸥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师姐,你也知道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医生,身家都在这间诊所里,着实有些不易。”

    不管怎么说,先卖个惨。

    “您看您什么时候把这三个孩子的医药费结一下啊?太宰君吃了退烧药,再加上等会我还得要给他进行新的治疗。

    “中也君也伤得不轻。这位新来的孩子打翻了我的甲紫溶液,虽说小小的药剂在外边不值什么钱,可这里是擂钵街啊。”

    其次再开口讨钱。

    森鸥外觉得自己这一波应该是稳了,任由弥奈等会怎么和自己算账她都要先把账单给结清了。

    不多,也就按市场上的五倍价格好了。

    弥奈的脸上已经堆上了笑容,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宰治找上森鸥外来作为试探者。

    这个人的心脏似乎是黑的。

    可是自己能这么便宜他?不可能,失忆前的弥奈不知道会不会便宜他,可现在的她是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他。

    弥奈决定先扯张大旗,反正三花猫说自己和他都师从夏目漱石,先让这位未曾谋面的老师出来一下吧。

    “师弟,夏目老师是不会看见我们两相互出手的。你说我要是将你的话告诉他,他会站在哪一边?”

    说完这句话后,弥奈冲站在一旁的江户川乱步招了招手,小孩听话地跟了过来。

    弥奈侧过身将那顶学生帽给对方戴戴好,眼睛扫过对方脸上的紫色,弥奈叹了一口气:

    “他把你抓进来是为了对你使用酷刑吗?告诉我哪疼?”

    没有惊讶,没有叱喝,更没有愤怒。

    这是江户川乱步感知到的情绪。他睁开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什么嘛,大人可真奇怪。

    不过这样也不赖。

    江户川乱步撒娇似的抓紧了弥奈的外套,脑袋一歪便伸手指控着:“弥奈小姐,一切都是这个黑心医生的谋划。他想让太宰回到他的身边,所以才引诱太宰的。”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

    这句话要是被弥奈告到老师那里那还得了?!他的老师一向护短,尤其是这个大弟子的短。他可不能被弥奈抓到把柄。

    森鸥外此刻恨不得长了两张嘴,一张嘴用来反驳这个一见面就拆台的小男孩,另一张嘴则是用来说服弥奈。

    可老天似乎都不站在他这一边,顶着一脑袋灰尘的太宰治恰巧在这时睁开了眼:

    “森医生,你家的风扇要好好擦擦了,把我抓来挂在这里吃灰,简直就是酷刑。”

    “喂,江户川,快过来帮我扶起来!”中原中也也醒了,他可不敢看向弥奈,只是闭着眼睛指使着江户川乱步。

    他不像太宰那个混蛋脸皮厚,明明自己计划好了一切,却要将问题全都推给别人。

    现下他估计正扯着弥奈小姐撒娇呢。

    太宰治其实并不像中原中也所想的那般胆大,他甚至不敢抬眼与弥奈对视。

    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对弥奈的一场测试。

    测试她是否真的失忆,测试她是否还愿意对他们负起责任。

    测试的结果是弥奈小姐真的来了,并且在面对森鸥外时依然不落下风。

    她还知道自己是森鸥外的师姐而不是师妹。

    她完全通过了这次测试。她并没有真的失忆。

    将三个孩子的反应都看在眼中的弥奈这下终于在心中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过关了。

    那么问题来了,她应该如何敲诈森鸥外呢?

    对方绑了她家的孩子,按照一个人头五百万来算,森鸥外欠了她一千五百万诶!

    等会就让森鸥外把他的诊所抵押出来吧,她要准备创业了。

    嗯,她当老板,让师弟给她干活,包吃包住不包工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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