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笑刚满十八岁就有人上门提亲,做父母的生怕女儿过门之后要不了三天零一早晨就会让男家给退回来,就对那做媒的把女儿的脾气如何如何坏,性格怎样怎样强,嘴巴如何不饶人,打起耳光来怎么怎么快,都毫不隐瞒地说了个清楚明白。
但是,那媒人听后,不仅不感到意外,反而哈哈大笑地说:\&吴公子找的就是像令爱这样的狠人,我临走时吴公子还再三叮嘱说不敢打男人的女人一定不要呢!如今看来,不仅你们女儿的脾气正中吴公子的意,二老的为人更是少有的耿直,我出得水做得客,亲事算定了。我这就去告知吴公子选吉日良辰完婚。\&
这位吴公子就是黑无常。
有人也许要问:“这黑无常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脸上生了牛皮癣,屁股上长了坐板疮,一天不打不抓就痒痒还是咋的?”为何点着名儿要娶这个比母夜叉还厉害的女子为妻呢?
说来话长:大家都晓得阴间有两个无常,一个叫黑无常,一个叫白无常,都是阎王爷的部下。
白无常是文官,专管阴间事务和迎来送往。黑无常是武官,除了负责审讯打杀阴间恶鬼,还要到人间去捉鬼勾魂。
不管是巨富商贾,还是公子王孙,哪怕你就是人间的皇帝,到了阳寿将尽之日,只要判官把《生死簿》上的名字一勾,黑无常立即上门去勾魂。
就因为这差事,所以弄得黑无常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十八层地狱的冤鬼们背后骂他是黑脸魔王;
阳间的凡人公开叫他\&催命无常\&。
那人际关系和人际关系便可想而知了。
在阴间除了阎罗、判官,谁也不愿同他打交道,鬼都不愿给他当老婆。
在阳间,人们望见他来了就退避三舍,如果有个把人愿和他打交道,除了自己想死之外,十有八九是想谋财害命、借刀杀人。
备受孤立,深感寂寞的黑无常见鬼都不愿嫁给他,就想到凡间找个老婆。
有一天,他奉命到凡间勾魂,半路口碰到一个漂亮的女人正和一个强壮的男人打架,那女子一记左右开弓的反顺巴掌,就将那男人打得满脸通红,鼻血直流。
黑无常突然觉得眼前一亮,这正是我要找的女人,一定要娶她做老婆。
怎么才能得到她呢?
既不能带着铁链子去抓,那样抓回来的只能是鬼魂;
又不能让判官勾《生死簿》,那样得到的只能是尸体;
更不能重新投胎,因为等他长成了小伙子,那常笑笑早就成了老太婆。
最后,还是阎罗王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变成一个漂漂亮亮的小伙子,在人间盖上几间房子,就在人间成亲。
白天可以待在人间不回来,每天到了下半夜等常笑笑熟睡之后再回阴间当差。
过上三年两载,只要她生了孩子站稳了脚,再吐露真情。要么全家迁入地府,要么仍然做半夜夫妻,并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黑无常谢过阎罗王,变成一位英俊潇洒的白面书生,托城隍菩萨做媒,终于把常笑笑娶了过来。
洞房花烛之夜,常笑笑很不理解地问黑无常,“为什么偏要娶她为妻?”
黑无常不敢相告,便说,“因为和他打交道的人都是狠人恶人,若是娶一个糯米坨子定会受人欺负。”
常笑笑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左右开弓地给了他两个新鲜热辣的耳光。
打完后,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啃馒头似的亲吻起来。
那两巴掌正好打在脸蛋的正中央,部位准确,速度之神奇,完全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连黑无常这位千锤百炼的老打手也自叹弗如。
第二天清早,常笑笑见新郎官的脸蛋儿肿得像肉包子似的,忍不住心疼地摸了又摸。
黑无常说:\&你这不是大街上打人,门旮旯里赔礼么?\&
常笑笑说:\&蠢货哇!你就没听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合不来么?\&
黑无常说:\&你下手也太狠了呀!\&
\&我从小跟父亲学做馒头,别人和面用拳头做,父亲和面是用手心手背来回打。因为打面馒头特别好吃,所以生意越做越好。父亲忙不过来就叫我这扇炉子的帮忙,我一会儿打面、一会儿扇炉子,扇子太脏,经常要洗手。后来,我嫌麻烦就干脆不要扇子,就用巴掌扇炉子,年复一年,这手劲就越练越大了。记得前年我扇炉子时,不小心将一块劈柴\&嗖\&的一下扇出炉外。接着,就听见\&啊呀\&一声,那飞出去的劈柴打断了一个老头的三根肋骨。我父亲吓得背起他就往专治跌打损伤的气功师家里跑。进门之后,才知那老头子竟是气功师的师父。徒弟见师父伤得不轻,忙问是谁打的,老气功师叹了口气说,惭愧惭愧,我练了几十年气功,竟顶不住一个扇炉子的姑娘。从那以后,常笑笑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恶姑娘,昨晚我一听你说爱的就是我这个恶劲儿,就高兴得摸了你两下,没想到摸得太重,竟把你这脸蛋摸肿了。你如果不信,再把屁股翘起来试试,只要我轻轻一扇,保险你半个月不能沾板凳,一个月之后还有五个指印儿……”
黑无常耐心地听了妻子的叙述,吓得背沟里直淌汗,哪敢再试!
心里说:摸两下尚且如此,若是扇两巴掌,只怕连脑袋也保不住呢!往后若是挨打受气,也是叫花子卖米——自讨的。
刚开始,小两口恩恩爱爱,倒也幸福得很。
几个月之后,黑无常见妻子身怀六甲,就打开了如意算盘:等我们的孩子满了周岁,一定带上孩子一起下地府,在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同僚面前亮亮相,看谁还敢笑我鬼都不要。
时隔不久,常笑笑果然生了个儿子,黑无常那个高兴劲儿硬是无法形容。
可是,常笑笑自从有了孩子就将全部身心放在儿子身上。这个出了名的恶女人在儿子头上硬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可是对丈夫却变得冷酷无情,她吩咐丈夫干这干那,买东买西,只要丈夫一坐下来,她就不是埋怨这样东西没买好,就是说那样东西买少了,一天到晚怨个没完没了。
黑无常成天都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根本不敢吐露真情,更不敢提回地府的话。
眼见手头上的一点积蓄快花光了,阴间的钱纸灰儿在阳间又不能用,阳间又没有经济来源,孩子一天比一天大,花销也一天比一天多。
为了满足日益增长的物质需要,黑无常只好当起行医卖药的郎中来了。
俗话说:药能治假病,酒不解真愁。因为黑无常晓得谁死谁不死,所以他专门把药卖给那些不该死的人,往往一治就好。眼见着生意越做越发,收入一年比一年多,但黑无常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不知为什么常笑笑的脾气竟一年比一年坏,吵得他日夜不得安宁。
到后来,一听到她的声音,黑无常就吓得东躲西藏,不敢露面。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之间,他们的儿子已经十五六岁了,黑无常再也忍受不了妻子的虐待,便找个机会溜回地府,不敢再回他们那个家了。
丈夫一走,这母子俩便绝了财源,儿子从小娇生惯养,什么事也不会干。
眼见丈夫留下的几个钱快花光了,常笑笑又准备重操旧业做馒头卖。
儿子虽然不愿干那种苦差事,但为了不喝西北风,也只好答应帮母亲生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