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将军,丁大人,”李玄鹤笑着地招呼两人坐下,“这去年你们参与过淮南旱灾的事情,本宫也是想到二位对于赈灾一事有些经验,此次才向父皇禀明,希望二位能助本宫一臂之力。”
萧云策轻咳一声:“承蒙殿下厚爱,只是我二人去年所处理之事是旱灾,恐怕于洪涝一事上帮不了忙啊。”
言罢,他抬头看向主位上坐着的华服男子。
三人脸上皆是客气的笑,只是究竟真心假意便不得而知了。
“将军此言差矣,”李玄鹤的手放在桌上,食指无意识地轻点桌面:“将军于丁大人一文一武,深谙救灾之道,定能帮本宫妥善处理好此事的。”
萧云策张口还想说些什么,身侧的丁寻山不懂声色地按住他:“那就多谢殿下信任,我二人自当尽心尽力,为殿下建言献策。”
“如此甚好,”李玄鹤拍了拍手,似乎很是高兴,“不过本宫心里有个安排,想说给二位听听。”
“殿下请讲。”丁寻山道。
“这去年负责与淮南官员沟通的是丁大人,因此本宫想派丁大人再下江南,与当地的安抚使一道,完善灾后居民的补给和救济工作。”
“不知丁大人意下如何?”李玄鹤的目光与丁寻山相交。
“自当不负殿下重托。”丁寻山无法拒绝,只能恭敬地起身行礼。
“那萧大人就留在京城,与本宫一同安置京中难民。”李玄鹤看向萧云策。
“是。”萧云策言简意赅地领命。
萧云策冷着脸回到府中,见到宋玉慈后神情才柔和下来。
“这是怎么了?”宋玉慈替萧云策倒了一杯茶,推到他手边。
“太子心计,不可谓之不深。”萧云策握着杯身,没有立即饮茶。
“此话怎讲?”宋玉慈又推来一盘芙蓉糕。
萧云策将方才宫中的事情给宋玉慈详细讲了一遍,而后蹙着眉道:“留我在身边,想必是为了监视,除此以外,要动什么手脚也更方便。”
宋玉慈点点头:“不错,日后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为了赈灾,李文朗给李玄鹤拨了一大笔银两,其中一部分由丁寻山带着,一路南下。
另一部分则由李玄鹤拿着,准备用于安置京城及周边郡县里的难民。
“凡洪灾泛滥,便不得不防瘟疫。”清晨,宋玉慈拿起外袍递给萧云策。
“这些日子你同难民打交道也小心些,”萧云策利落穿上衣服,“若是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宋玉慈点头,送萧云策带外面:“李玄鹤目前还没什么异动,你放心,有卢良娣替咱们盯着呢。”
“嗯,”萧云策拉着宋玉慈的手,有些恋恋不舍,“你与卢良娣来往也要仔细些,别叫李玄鹤抓住把柄。”
言罢,他轻轻拉近宋玉慈,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吻。
送走萧云策后,宋玉慈去了趟琅月阁里的小厨房。商枝正在这里盯着厨娘们熬粥。
“夫人,这里油烟大,您怎么亲自来了。”一见到宋玉慈,商枝就拉着她要往外走。
“粥还要几时能好?”宋玉慈与商枝站在屋外问。
“就快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端出去了。”商枝答。
“那过会儿你来喊我,”宋玉慈点头,末了又向厨房里看了一眼,“你和竹苓一定要仔细盯着,小心旁人动手脚。”
商枝应了一声“好,”又跑进厨房继续做监工。
待到东西都准备好后,宋玉慈带着人走出侯府,只见满街的难民又多了不少。
他们不管什么朱门大户,只要能有躲风避雨的地方就行。因此门口的护院驱赶了好几次,还是有难民躲在侯府的台阶下睡觉。
“夫人,这,这些乞丐真是赶也赶不走。”有护院走上前抱怨。
宋玉慈摆摆手:“便让他们待在这里吧,你去告诉他们,侯府来施粥了。”
护院似乎还有些不甘,却不赶违抗夫人的命令,毕竟这可是未来的侯府主母。
萧长宇下朝回来时,发现自家门口排起了长队,队伍尽头,是宋玉慈亲自拿着粥勺,替眼前的难民盛了一碗白粥,又递上一个馒头。
难民千恩万谢,恨不得跪下来磕头。
萧长宇从马车上下来,挥挥手将宋玉慈招至一旁:“是夫人让你这么做的?”
宋玉慈摇头:“没有母亲的授意,是儿媳心中不忍,这才吩咐下人熬了些粥拿出来。”
萧长宇“嗯”了一声:“如此也好,倒也为我侯府赚了个美名。”
“正是,”宋玉慈压低声音,“云策如今在太子手底下办事,若出了什么幺蛾子,今日儿媳所做之事,或许能帮他。”
萧长宇有些诧异,没想到儿媳还能想到这些,不禁赞许:“不错,不过也要防着这些难民,别让他们因抢夺食物而打起来,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末了,他又叮嘱了几句别的,便转身回侯府了。
宋玉慈回到粥桶旁继续施粥,只是刚盛了没几碗,小丫鬟竹苓悄悄附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宋玉慈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竹苓手里的帕子,看似擦了擦汗,接着将手帕塞进了怀里。
待到早上准备得吃食都发完后,宋玉慈才提着裙摆向府中走去,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忽然停了辆马车。
宋玉慈转头,看见秦若姝由侍女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宋玉慈急忙迎上去:“你怎么过来了?”
秦若姝挽住宋玉慈的胳膊:“殿下留在宫里和母妃一起用午膳了,我一个人无聊,来找姐姐讨顿饭吃。”
她眨眨眼,满脸笑意。
宋玉慈无奈地摇头:“殿下怎的去找舒妃娘娘了?”
“似乎是为了江南洪涝的事情,”秦若姝小声道,“他怕我忧思过重,也没和我说太多。”
宋玉慈点点头,两人一起向屋里走去。
“你如今胎还不稳,万事都得小心些,吃食也得让大夫看过才行。”宋玉慈关上门,转头对秦若姝叮嘱。
“表姐放心吧,殿下比我还仔细,”秦若姝拿起桌上的芙蓉糕放进嘴里,“就是这段时间馋得慌,人都圆了一圈。”
“商枝,再去拿些吃的过来。”宋玉慈吩咐道。
商枝很快领了命出去,屋里就剩姐妹两人。
“赈灾的事情,殿下没有计划?”宋玉慈放轻声音问。
“我今日来,也是为了和姐姐说这件事情呢。”秦若姝三两口吃完一块糕点,伸手又去拿下一块。
她擦了擦嘴边的渣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太子来办,说明官家还是十分信任和看重他的。”
“那殿下的意思是?”宋玉慈问。
“这赈灾的事情要是出了纰漏,太子可就难辞其咎了。”秦若姝拿着吃了一半的糕点道。
“不过大概是怕我想太多,殿下还没把他的想法告诉我,只让我和姐姐说,小心瘟疫。”
宋玉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待到午膳已经热过一轮后,萧云策才一脸疲惫地从外面赶回来。
宋玉慈急忙吩咐侍女将饭菜端上来。
尽管她提前给秦若姝准备了一些汤羹以充饥,可秦若姝还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怎么不先吃?”净过手后,萧云策坐下问。
秦若姝一面夹了一筷子排骨,一面不满道:“表姐非得等姐夫回来才肯开饭。”
宋玉慈又夹起一块蒸鹅放进秦若姝的盘子里:“你呀,还是赶紧吃饭吧。”
萧云策笑着替宋玉慈盛了一碗汤:“若是以后过了用膳的时辰就不必等我了,免得饿坏了。”
宋玉慈却摇摇头:“你不在,我一个人才吃不了这些呢。”
“就是,”秦若姝咽下嘴里的饭,“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否则我今天也不会来找表姐。”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宋玉慈问起其他。
萧云策无奈道:“我原本以外只有京城里边有难民罢了,谁知郊外全都是拖家带口的难民,大家聚在一起,京城郊外的树林里都快住不下了。”
他今天忙活了一早上,指挥手底下的人为难民搭建可以遮风避雨的草棚,即使如此,还有大半的人幕天席地,没有居所。
“江南一带的人多,不光有农民,还有许多靠海为生的渔民,这下都没了生计,自然全跑到京城来了。”宋玉慈道。
“正是,还有不少生病的在里面,”萧云策忧心,“李玄鹤派了几个太医过去义诊,只是恐怕治标不治本。”
虽然萧云策的的确确忙了一早上,但李玄鹤看起来还比较清闲。
午膳时间,他从宫外回来陪卢月微用膳。
“我原以为,殿下不来了呢。”卢月微看着下人摆好碗筷,似嗔似怨道。
李玄鹤摸摸她的脸颊:“我怎么舍得让你独守空房,自然是要陪你的。”
他说着,又拿起筷子为卢月微夹菜。
“殿下若果真事务缠身,月微也不是非要殿下陪我的。”卢月微做出一副心疼的表情,望向李玄鹤。
“还是月微懂事,”李玄望笑笑,“不必担心,事情都由萧云策在处理,我尚且算不上忙。”
卢月微试探道:“那此次殿下打算怎么办?”
“这就要看萧云策聪不聪明了。”李玄鹤意味深长地答道。
用过午膳,看着卢月微睡下后,李玄鹤轻手轻脚地离开。
刚走到回廊下,张公公抱着拂尘急匆匆地赶来,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听完他的话,李玄鹤挑起眉,蓦地笑了:“可真是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