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映带着映月往璟住的院子走去,到院门口却被两个丫头拦了下来。意映朝映月使了个眼色,映月上前一步“放肆,我们小姐不过是想来同璟公子探赏音画增进感情,你们竟敢如此阻拦,对未来的涂山少夫人如此无礼,你们眼中可还有涂山太夫人”。
意映呵斥一声“映月,不得无礼。”
小丫头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个小丫头大着胆子回复“我们只是听从静夜姑娘的吩咐,并不想冒犯小姐,还请小姐赎罪不要让我们难做。”
意映上前抬手将她扶起来,又命跪着的几个起身“起来吧。”
“我知道前些日子因为一些误会冲撞了璟公子,当时因为一时赌气就回去了,这是我的错,可是我来的时候奶奶特意叮嘱过好好照顾璟,盼着我们尽早回去看她,好早日议定嫁娶的事仪。”意映说着面色含羞,“映月是我的贴身侍女,往常陪我在太夫人面前侍奉,许是看我近日挂念着璟茶饭不思,若冲撞了各位,我在此替她向大家赔个不是。”说着行了一礼,几个小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接话。映月也抱着东西屈身行了一礼“是我鲁莽了,给大家赔个不是。”
“只是今夜我特意来向璟赔罪,烦请帮我向静夜姑娘通传一声,我便在此候着姑娘的消息。”意映柔声冲着先前接话的姑娘说道。小丫头应了是便匆匆离去。
此情此景,意映曾在此地住过不少时间,心神还在起伏面上却一脸笑意,眉眼带着些自责和映月立在晚风里,有点凉意。
静夜听了丫鬟的话,一时有些纠结,上次意映小姐趁着她不在闯进了少主的房间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少主虽没怪罪,但是情绪不高是真,说实话头一次侍奉少主穿衣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不知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从前少主分明俊逸舒朗明媚如春,大荒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轵邑城里爱慕少主的姑娘不知凡几。可如今少主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沉默寡言还和那个回春堂的小医师搂搂抱抱不成体统,一想到这个小医师就来气,竟敢当着少主的面调戏她,若意映小姐真的能够宽慰少主自然是好,可少主此刻仍然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一直低烧不退,难道真要让意映小姐进来照料吗?
静夜走到门口先向意映问了好,“意映小姐万安。”意映走上前“好姑娘,是璟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肯见我吗?”静夜看着吞吞吐吐地说“是少主今日出行,回来的时候身体抱恙,为了避免传给小姐,不如等少主好些了,您再来?”一面带着一丝希冀。
“既然璟身子不适,那我更要去照顾他了,烦请静夜姑娘带路,只有璟早些康复,我和他才能早日回去拜见太夫人。”“好吧,那就有劳意映小姐了。”静夜说完便领着意映进了房间。
璟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不知可寻了医师检查”“是,下午少主回来便找了医师,只是一直低热不见好转,已喂过药了。”
“映月,你去帮我打盆水来,我给璟擦拭一下,麻烦静夜姑娘去取一套干净的衣裳来换洗备用,另外取一小截冰晶风铃给我。”
两人称是匆匆去了。
意映一边拿手背贴在璟的额头上,一边拿手表搭在自己的额头,估量了一下,起身打开窗子,解开璟的上衣,依旧是可怖丑陋的疤痕遍布,意映伸手触摸这些凹凸不平的皮肉,葔是真的恨他,恨到如此暴戾地对待璟还不够,甚至还不放过她们这些直接间接的与璟有关的人,虚情假意,装腔作势,真是可笑!
意映露出自嘲的笑又满怀歉意地看着璟苍白的脸。
映月和静夜取了东西回来,放在床榻旁的小几上,意映对着静夜吩咐,“请帮我取一个干净的碗来”,说完拿了幅干帕子浸在水中拧干了给璟擦拭着身体。
静夜取了碗回来,意映手握冰晶催动灵力,“小姐”静夜讶然,几滴融水滴进碗里,意映将融化的冰晶之水滴几滴到盆里,碗放在一旁“,劳烦静夜帮璟擦试一下下半身”说着羞红了脸,“若是晚上高热,不妨用这冰晶化的水兑水给璟服下。”
说完领着映月退至一旁。“映月,把我的瑟端过来。”坐在桌旁,抚瑟而歌。
璟眼睁睁地看着相柳拉着小六坐着雕飞走了,心里难过的要死却无法阻拦,突然像是回到了母亲房里,枕在母亲膝头打算睡觉,背后是母亲持扇的手,一阵阵风送来非常温柔,大哥兴冲冲走进来,我眯眼看着大哥行了一礼“母亲,是孩儿来的不巧,孩儿今日新学了本事,想着来给母亲看看,既然弟弟正在休息,那孩儿晚间再来看望母亲”,我心里默念“哥哥别走呀,母亲快拦住他。”“你去吧,既然白日辛苦,晚间便不必来了。”哥哥露出失望的神色“是,母亲,孩儿告退。”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母亲对你的偏爱和身份罢了,你如何比得上我”葔撕扯着嗓子冲着我嚷着,跟着几鞭子甩来,“璟,我如此待你,你不恨我吗?”那声音循循善诱,我好像听到自己在丰隆的府上抚琴,唱着我心爱的曲子,一转头我看见小六冷着脸跟我说“你是涂山璟,不是叶十七”,突然他又满脸开心地站在我面前,叮嘱我,“相柳累了,在我屋里休息,你在这看着别让人去打扰他”我站在门口静静地守着屋子。
次日,璟睁开眼睛,看见意映合衣扒在塌前熟睡,不由愣住,几上一片狼藉。其实母亲虽给他定了防风意映为妻,但他出事之前其实从未见过她。“小六!”他轻轻起身,一转身,一个小丫头正趴在桌子睡觉,看身形是意映的贴身侍女。他一顿回望了意映一眼。
璟推门而出,“少主你终于醒了!”静夜惊喜起来,想起意映恐怕还在房里休息,小声说到“多亏了意映小姐昨夜帮忙照顾少主到深夜。”
“你照顾好她,我要出门一趟”璟小声吩咐静夜,意映听见动静闭上了眼睛。“少主,你才病好,就要外出,请让静夜与您同行”,说完就抱住璟的腿跪在地上,“静夜,你起来,我只是出去逛逛,很快回来”,“静夜知道,少主肯定又要去找那个小医师,若是要回报小医师的救命之前,静夜可以另想它法。可昨日少主回来时却是...”。“不得无礼”听到璟的呵斥,静夜苦苦哀求“请少主带静夜一起,太夫人还在等着少主平安回去。”“好,你跟我一起去。”
小六忙活了一整天!这可真是雷劈了天灵盖似的难得,要知道他玟小六可是个经常日上三杆自然醒,太阳还没开始落山,他就已经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嚼着鸭脖子,鸡爪子,沐浴着落日余晖就着点小酒的人,晚上再去门口的河里氽水,到头了再沿着河边走回来。
人族的寿命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尚可理解,可他一个神族要勤劳能当饭吃?况且每日饭吃多了岂不是要洗更多的碗。唉!有点想念十七做的鸡爪了,也不知道玱玹哥哥是否已经在回来逮他的路上了。
玟小六躺在榻上翘着个二郎腿,心里正盘算着明日咋过。相柳走了进来,玟小六立马从榻上起来,拍拍干净,“大人,您请上座,小的刚给您暖的床。”相柳坐下,突然询问“你...真打算这段时日跟着我?”“怎么,你反悔了?”小六装作生气的样子抬脚要往外走,“慢着,那你便陪我跑一趟。”
等小六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谁能想到相柳竟然把他带来了玉山,小六疑惑的朝相柳看过去,“相柳大人,这里是?”,“玉山”相柳摸了摸鼻子“你方便幻化个女体吗?”,小六一听,双手抱在胸前“不是吧,相柳大人你要干嘛?我可是个根正苗红男子”,相柳抬眼看了小六一眼,不太高兴的样子“算了,我来此处拜访友人。”
獙君是一只在玉山修行了几百年的狐狸,从前相柳跟随义父共工来拜访王母时认识的,獙君善歌,相柳有幸曾听过一次,声如天籁;有君子风,相柳与他颇为投契,偶尔闲来无事或者帮义父送东西给王母都会来拜访他。
这次情况特殊,但也算带小六一起拜访。清水镇里有高手,不知道是否是来逮玟小六这小子的,玉山天然有神力庇佑,就连天下的帝王都不可小觑。
于是相柳牵紧小六的手,轻车熟路的到了獙君的住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小六眼看着獙君向相柳作揖行礼,心里有些紧张又不快,又看着獙君像自己行了一礼,小六看着瞪了相柳一眼,心里狠狠地骂着死九头怪一声招呼都不打,一想到獙君竟然认不出自己来有些失望。相柳装作没看见,对着獙君点头“照旧”。獙君听完便先行离开了,不久又带了酒菜回来。
“你想听獙君唱歌吗?”小六红着脸点了点头,獙君是一只小狐狸,虽然不知道和涂山氏是否有关系,但是獙的声音很好听,从前在玉山住的时候,獙君受阿娘的托付,对她很是照顾,偶尔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都是獙君哄着她,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有修成人形,她整天烦恼的也不过是王母考察她课业的时候该如何应付过去,天大的忧愁也只是愁着父王和哥哥什么时候能来接她回去,累了便可以跳进归墟海里游啊游,上岸的时候便又开开心心地活蹦乱跳了,几百年不见,好想再摸摸他的狐狸尾巴。
小六想玉山有古训,不留男子,最多也只能住上三日,想着便十分的遗憾,要是能变回来就好了,不过三天就三天吧,只要避着王母和烈阳总不会被发现吧。
獙君听了相柳的请求,开始吟唱起来,相柳在一旁以筷击碗,
“高高山上一根藤,
节节藤上挂铜铃,
风吹藤动铜铃动,
风停藤停铜铃停,
高高山上一根藤,
节节藤上挂铜铃,
风吹藤动铜铃动,
风停藤停铜铃停。”
“高高山上一根藤,
节节藤上挂铜铃,
风吹藤动铜铃动,
风停藤停铜铃停”
小六流着眼泪,也跟着唱了起来。引来相柳和獙君侧目。
一曲结束,獙君端着杯子走来,“敢问阁下是”,小六抹了眼泪,看了一眼相柳,满不在意地说“我是相柳的朋友,你唱的歌真好听。”獙君作揖道谢“多谢,这么多年来,能不被我的歌声所迷惑的人屈指数,除了相柳便是”獙君一顿,岔开话“可见今日你我有缘,只是玉山古训不便多留男子,公子可安心在此住上三日”,说完又和相柳打了声招呼便离去。
小六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的闷声喝酒,相柳静静地陪在一旁。
夜深了,相柳起身把小六抱进了常住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