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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王贲根本不懂感染

    鸣金!

    战场上的人,可以撤退回来,携带着胜利的喜悦。

    长矛兵成为了最后的赢家,战斗最少,牺牲最少,只有少量跑不快的赵军,成为他们的矛下亡魂。

    车兵最惨,抵挡赵军主力,为秦军争取时间,战车全部毁损,士兵死伤大半,斩获却是最少。

    战场外,等待进入第三场的将领们,一个个面色凝重,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最开始的跃跃欲试。

    王贲给他们的压力,让他们只觉得肩膀一沉。

    肩膀沉了,脚下就稳了。

    收起轻敌的心思,认真对待。

    他们第三场不再是为了齐国的三座城池而战,也不是为了完胜赵军而战,而是为了个人命运而战。

    这里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要是第三场没有打好,影响到骑兵的命运,谁也别想离开骑兵的坑,全都要一辱俱辱。

    找背后的靠山发力,调回到主力部队?

    别扯淡了!

    他们是勇猛有余,却不是痴傻呆蠢。

    对面的庞煖没有王贲的明确资料,他们哪个不知道?

    他们不仅知道王贲是王翦将军的爱子,更是公子成蟜身边的红人,嫪毐之乱中王上的救命恩人。

    要是第三场没打好,想要调离骑兵,那就要背景大过王贲才行。

    要是不想葬送自身的命运,那就必须让骑兵在战场上表现出色。

    “去吧,你们的命运,在自己身上。”

    王贲开口,打破场上的沉闷气氛。

    这一刻,还是来了,无论那些将领是否愿意,王贲不会给他时间等着,战场也不会。

    临走之时,王贲叫住众人,叮嘱道:“全副武装。”

    其实,他不用叮嘱,这些人为了未来,一定会做足准备,不会遗漏任何物品。

    而且每个骑兵的装备,本就是齐全的。

    王贲刻意提醒一下,是让他们充分利用装备优势。

    第二场的时候,秦军没有投掷短矛,赵军同样没有。

    若非如此,赵军投出短矛,刻意轻松打乱长矛兵的阵型,胜负便难以预料了。

    “诺。”

    不远处,数人同时跨上等候多时的战马,从士兵手里接过缰绳。

    在他们身后,是肃穆等待的五千骑兵。

    每个人的装备一模一样。

    马背上挂着一杆短枪,一杆短矛。

    短矛用来投掷,借助战马的冲击力,把短矛投掷向敌军阵营,造成有效杀伤。

    短枪是近身武器,双手持握,借助战马冲击力,利用锋利的枪头,刺穿敌军的身体。

    枪与矛不同的是,矛通体光滑,枪头与枪杆之间,加了一个留情结,防止冲刺过程中,枪身刺入太深,难以从尸体中抽出来继续作战。

    为了应对短枪脱手、折断的情况,每个骑兵还有一柄精铁打造出来的环首刀。

    刀身细长,直背直刃,只有刀头处,利刃下斜,这是唐代骑兵军刀才有的特点,刀柄的位置,还缠绕有一段粗布。

    与原本的环首刀不同处是,在刀身与刀柄之间,加了一个木制护格,减少血流对持刀的影响。

    受炼钢技术以及成本的限制,环首刀,是当下能够打造出来,最出色的骑兵军刀。

    一柄揉合多种骑兵军刀优点的环首刀,成为这个时代,最合适的秦军骑兵刀。

    比汉代环首刀更加方便,锋利,也比唐刀骑兵刀成本更低,但也并不低昂,只有等工匠完全掌握新的炼钢法,才能够提升成品率,降低打造成本,为全军兵器来一个大全面升级。

    做不到唐代骑兵刀的斩甲过三十札,但破开同时代赵军的单层扎甲,不成问题。

    “秦国万年!秦骑万年!”

    “冲啊!”

    “秦骑…万年!万年!”

    有个人起头,在数名将领的带动下,骑兵队伍声势震天。

    训练有素,整齐一致。

    大地与马蹄共振,仿佛地动山摇,天地震荡。

    王贲站在最高处,看着他们离开,不知什么时候,他换上了骑兵的装备,腰间多了一把环首刀,头顶戴好盔兜,身旁是随时待命的战马。

    望着骑兵渐行渐远的背影,王贲的压力,不比那些上战场的将领少。

    成蟜把两支最新的骑兵,放到他的手上检验成果,这既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考验,王贲不敢有任何纰漏大意。

    “将军,我军士气如虹,若是一直追下去,一定能够留住赵军,把他们全部吃掉。”

    “先看最后一场,骑兵与骑兵的对决。”

    王贲淡淡的回应。

    退下来的秦军将领,甲衣上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迹,是他们最好的请功书。

    跟在他们身后,首次赢下一场胜利的齐军将领,同样是个个笑容可掬,喜不自禁。

    “将军,我服了,我们一定会在最新的战报中,向大王称赞将军的功劳。”

    “我军严阵以待,没想到赵军看不上我们,等到他们撤退的时候,我们追上去,用长矛狠狠地戳烂了他们的屁股,看着他们抱头鼠窜……哈哈哈哈哈……”

    王贲回头看来,眉眼弯弯地与几位齐军将领对视少时,说道:“车兵表现很好,死死拖住了赵军,为秦军争取了时间。”

    “多谢将军认可!”

    车兵将领最为狼狈,站在一众获胜者的队伍里,个个笑容满面,意气风发,只有他面色潮红,鲜血覆面,穿的甲衣上面,全部都是利刃砍伤的痕迹,左肩缠绕着一端白色的布,一团殷红在中心扩散。

    “去请军医,给这位将军好好包扎疗伤。”

    “皮外伤,不碍事。”

    将领拍拍胸膛,挺着腰脊。

    “皮外伤最忌感染,看看最好。”

    王贲回头看向战场。

    什么是感染?

    齐军将领的眼睛里,出现相同的疑惑与茫然,一个个的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有人问了一旁的秦军,才得到解答。

    “公子说,世上有人眼看不见,而且比灰尘还要小的生命,它们是人生病的罪魁祸首。”

    “其中有些邪恶的微小生命,喜欢在裸露伤口处生长繁衍,就会引起伤口处流脓、腐烂,进而引起死亡。”

    “原来流脓就是感染。”

    “那发了风寒,浑身发热,也叫感染?”

    望着齐军将领那副求知的模样,解答的秦将面色泛红,两颊微微发烫…这个他没学过啊!

    扭头看着王贲的背影,向他求救。

    几个呼吸后,他转过头,看着一帮子齐军将领,重重点头:“没错,这也是感染。”

    沉默就是答案,沉默就是认同。

    王贲没有说话,那这就是感染!

    其实,王贲根本不懂感染。

    听说最早是一个叫夏无且的医官提起,慢慢的就在军医之间流传开了。

    少许,军医赶来。

    一老一少两个人,众人很自然地围住那个年老的军医,吵吵道:“医官,你快看一下,他的伤口会不会感染?”

    “借过借过……”

    老军医背着木制药箱,跟在年轻军医旁边,两个人费了大力气挤出众人的簇拥。

    来到最前面,看了眼那名胸前缠绕白布条,中心渗出一团殷红的齐将。

    老军医拉着人,到一旁的石头处坐好,放下木箱,回头道:“大人,有点严重。”

    “大人?”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他们过往的经验告诉自己,军医肯定是越年长,经验越丰富,手段越出色。

    齐齐看向年轻军医,走到伤者面前,直接解下手法粗糙的包扎,把白布条随手一丢,其不慌不忙来到药箱前蹲下。

    “烧热水,针线消毒。”

    年轻军医,拿着一段纱布,还有一瓶高度浓酒,半蹲在伤者面前。

    打开木塞,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场中的将领,大多都是些粗人,也是群酒鬼,只是一缕酒香,就勾着他们流下了口水,努力咽下爬到嗓子眼的酒虫。

    瓶子里面,装的是经过多次蒸馏以后,得到的高浓度酒精,主要用途就是用来消毒。

    除此之外,秦军还有另外一种液体用来消毒,那就是生理盐水。

    高浓度酒精固然珍贵,需要用掉大量的美酒,才能得到这么一瓶。

    而生理盐水的制造,更是困难复杂,难以成功。

    利用溶解度不同,控制海水温度变化,得到纯净的食盐,再把它们按照比例溶解在蒸馏水中。

    整个过程中,材料和蒸馏都不难实现,唯独温度变化,难以精准控制。

    也正因如此,在秦军军医的眼里,生理盐水,要比浪费大量美酒,才能制出一瓶的医用酒精更加珍贵。

    年轻军医听到身后有人咽口水,他撕开一小片纱布,无动于衷地倒一些到上面,随手在脚边捡起一根粗细合适的木棍,塞向齐将口中。

    “区区皮外伤,你只管医治,我若是皱一皱眉头,就不是七尺男儿…”

    “啊~!”

    齐将刚推开军医手中的木棍,下一秒就发出刺耳的尖叫,一边捶地,一边去抓推掉的木棍,老老实实地塞进嘴里。

    年轻军医看了眼齐将额头上的细密汗水,手上的动作暗暗加重力气,吹过的牛,总要帮他实现。

    助力每一个梦想。

    人群中,有人低头看了眼手臂上的小伤口,默默往后退去,这点小伤,回去撒点金疮药就好,用不着占秦军便宜,遭这份罪。

    还有一些,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军医操作,更有人笑着调侃。

    “今日过后,我齐国将要少一个七尺男儿,多一名魁梧壮妇。”

    众人的笑声,显得是那么尖锐刺耳。

    齐将疼的龇牙咧嘴,两个拳头攥的关节处发白,连挥舞着威胁的力气都抽不出来,全都用来抵抗酒精的入侵。

    那股灼烧感,仿佛是把他的皮肉摆在篝火上烤。

    “大人,针线。”

    老军医小步快走,挤回了人群,端着清洗消毒后摆放整齐的缝针和蚕丝线,还有一盆冒着白气的热水和纯白色新手巾。

    “按住他。”

    年轻军医丢掉手中最后一段纱布,脚下是一堆血污满满的脏纱布,他把酒精放回药箱,淡然地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众人。

    他双手举起,老军医主动上前,为他挽起袖子。

    很快,就有几个人上前,把齐将放平在地上,或单膝跪,或盘膝坐,压住他的四肢,按住他的脑袋。

    面对他的挣扎和反抗,众人只是笑得更欢快,一味加大气力,压得更紧。

    “嗯啊~呜呜~嗯啊~”

    “别叫,我还没开始呢。”

    年轻军医放下擦完手的白巾,眉头一挑,把手里拿起来的针线,在伤者眼前晃了晃,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按住了!”

    年轻军医再叮嘱一遍。

    这才拿着针尖,对准酒精清洗到发白的伤口,轻轻一顶,就像是扎进一块煮烂的萝卜,针尖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轻松便扎了进去。

    只是这第一针,就让围观的人面色煞白。

    针线缝合伤口,这样的操作,别是近距离观看了,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今天竟然要沉浸式体验了一把。

    尤其是按住伤者的那些人,他们看着针尖刺进皮肉,便觉得自己胸膛前阵阵刺痛,仿佛那一针也扎在自己身上。

    “这样,真的没事吗?”

    “包好的。”

    年轻军医聚精会神,捏紧伤口两边的皮肉,一针又一针地缝合着,老军医给出权威的答案。

    他情绪激动地站在旁边,时而侧着脑袋,盯紧针尖的落点,时而伸长脖子,俯视两边皮肉的对齐度。

    这一刻,他重回二十年前学医的场景,同样的谨慎认真,每一口呼吸都会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老师的操作。

    伤者挣脱一些,脑袋挺起,脖子勾的老长,想要看清楚胸膛前发生了什么,纯靠猜,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眼见为实,才能心安。

    “别乱动,老师正在为你缝合伤口。”

    “呜啊~嗯嗯啊~”

    老军医顶住伤者的额头,把他的脑袋按回去,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针尖上。

    针线缝合伤口,只是一个细小的针眼,根本就算不得伤口,应该不疼的。

    比起战场上受的伤势,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老军医如此想着,伤者猛然挣脱开,拿掉嘴里的木棍,怒吼着咆哮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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