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里的冬风有些燥,不管是人,还是万事万物,被其冷不丁的摸一把,都非常的不舒服,不想在去感受第二次。
一盏气死风灯静静的摆放在池塘边缘,昏黄的灯火映的水面泛起了粼粼波光。
平静的鱼塘被风吹的皱了起来,碾碎了水中倒影的景色和波色。
林秩川安静的坐在塘边,手中拿着竹竿正在钓鱼,岸边皆是未化完的冰雪,如此大冷的夜天他却一点不惧,身上穿着的大红袍在灯火构造的明亮风景风景里格外的刺眼。
鱼塘占地有百亩大小,原先是不属于林家集的,而是西北处和它相邻的老王屯。
去年游神会,林家集战败了老王屯,鱼塘便是战利品之一。
闲来无事或者需要静心的时候,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林秩川便喜欢坐在塘边垂钓,至于能不能钓上来鱼他却毫不在意,在意的是得来的心境。
当然对于能在抢来的地界行事,更是林秩川最喜欢的时刻。
这么多年以来,林秩川调整了带领氏族的方式,已经迷上了夺的感觉,或许唯有如此,才能更利于林氏一族的崛起。
今年林家集成就的白生在西江镇十几个村子中排名前五,乃十年来人数之最,可想而知去年从老王屯得来的族运加持的好处有多明显。
此时在灯光的映照之下可以看出塘内起了一层薄薄的烟气,在水面上来回氤氲着,水中有无游鱼却是看不到了,只能隐约的听见轻微的划水声。
“无论王道或是霸道,让族人好好的活下去才是正道!”
瞧着水中破碎的光影,林秩川抬起右手抚了抚灰色的胡须略有所悟。
这时有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灰袍的男子朝着塘边缓缓的走来,来到和林秩川并肩的地方蹲下身来。
“多谢你前几日透露楚家村族势渐衰和你这一脉愿意合作的消息,不然界墟之地两族大战,我林氏一族赢不了!”
林秩川没有去看灰衣男子,而是盯着手中鱼竿,轻声说着。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灰衣男子摘下袍帽,不是楚易绶是谁?
“放心,夺走了楚家村一半的族运之后,楚易舟难成为举人,等楚雁秋死后,接下来林氏一族做大,一定会强势扶你这一脉,不仅会给你一些我族的气运助你成就茂才,甚至会支持你成为楚家村下一任族长!”
林秩川呵呵一笑,一边摆动着鱼竿,一边淡淡的说着。
“我要绝对统辖权,似老王屯这般事事要听你们的免谈!”
楚易绶捡起一枚石子扔入了池塘内。
噗通!
石子入水,水浪在鱼竿的旁边炸开。
“可以,不过老夫不明白的是,楚家村族势虽然渐衰,但是并非一泻而下,却能支撑个十几年,你为何非要釜底抽薪?”
林秩川对于楚易绶扰乱他钓鱼的举动并不生气,他眼睛本就不大,此时眯着眼已经成了一条缝,略有深意的瞧向楚易绶。
“楚雁秋一脉压我一脉数十年,祖上早有怨气,加上我儿被杀他却不主持公道,既然他们不仁,我就不义,更何况我这一脉想要从楚家村分离出来未尝不是好事,然而楚雁秋一脉肯定不愿意!”
楚易绶长叹出一口气,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看不全面。
“既然贤侄有如此宏愿,老夫便欣慰了!”
林秩川伸手拍了拍楚易绶的肩膀,做出同情的神色。
“刚才提出的要求?”
楚易绶却是微微一笑,盯着林秩川。
“你我皆立下盟誓,接下来只需赢了楚家村,之后你我各取所需,事后互不影响!”
林秩川沉吟了一会,郑重的说出决定。
“一言为定!”
楚易绶双眉一挑,斩钉截铁来了个一锤定音。
这时池塘内传来动静比较大的声响。
林秩川不再理会楚易绶,而是聚精会神的瞧着鱼竿。
此时鱼竿正剧烈的动荡着,看来有鱼上钩了。
“哎呦!”
林秩川嘿嘿一笑,开始缓缓收竿,不过上钩的鱼不小,他周旋了一会时间,将鱼竿往后一拉一提,水中斤半大小的草鱼被他拎出了水面。
草鱼在空中不停的扑腾着,然而脱离了水面劲力却没刚才大了,仍然乖乖的被撸到了林秩川的面前。
“上钩了,终于愿者上钩了!”
林秩川开心的像个孩子,他连忙将草鱼口中的鱼钩摘下,拎在手中。
草鱼仍然不服气的剧烈扑腾着,然而落入林举人的手中,无论它怎么使劲都无济于事,反而将自身搞的遍体鳞伤。
一旁的楚易绶一直瞧着眼前一幕,不过它越看脸色越难看,尤其看到力气越来越萎靡的草鱼后,神情之中闪过一丝不快,总觉得自身便是这条鱼似的。
上钩了!
“贤侄,你刚才的石子说不定助了老夫一臂之力呢!”
林秩川扫了一眼楚易绶,脸上的笑意更浓。
楚易绶此时更笑不出来了。
“今日老夫高兴,贤侄这鱼给你,回去炖鱼汤乃是美味!”
林秩川将草鱼递到楚易绶的面前,慷慨相赠。
“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还给您老人家补补身子吧!”
楚易绶摆了摆手,神情开始不自在起来,说完转身就走,将林秩川晾在一边。
“走了?”
林秩川眼神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不过表面上仍然表现出一副惊讶的神色。
“希望在你心里我不是此鱼!”
楚易绶一边走一边说着,不停也不回头。
“贤侄此话怎讲?冤枉老叔了!”
林秩川双眸一瞪,语气中有些委屈。
楚易绶不再回话,而是慢慢的走着,袍帽已被他戴在了头上,渐渐的融入了黑夜之中。
“弱肉强食的世界,每个人都是条鱼,至于会不会炖,要看垂钓者的心情!”
林秩川静静的瞧着消失的楚易绶背影,轻叹一声,抬手将草鱼扔进了池塘之内。
噗通!
草鱼在塘中砸出了三尺高的水花,得水之后飞也似的在窜出去老远,再无刚才气息奄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