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定,皇帝果然宣布了和亲之事,皇帝表明“攘外必先安内”,不能和准葛尔部起战事。
听着惠贵人一字一句地痛斥准葛尔,曹琴默心里一阵颤栗,对皇帝道:“皇上温宜虽是您亲生,可毕竟才两岁,如何能去和亲。”
皇帝叹气道:“若是温宜足岁,朕也不必如此烦心。”
皇后顺势提出,先帝的小女儿朝瑰公主正合适,可解燃眉之急。
皇帝来此为的就是让后宫的人把朝瑰推出去,省得自己落得薄待幼妹的名声。皇后给递梯子,皇帝顺势就下了,“既然如此就由皇后全权负责此事,十日后下嫁准葛尔。既然是和亲,朝瑰便封为固伦公主,按固伦公主的礼制办。”
皇后道:“臣妾一定尽心尽力,为公主安排好。”
晨定散后,曹琴默仍迟迟无法回神,今日是朝瑰,明日又会是谁,她怎么舍得唯一的女儿去那种地方。自己既无家室也非高位,如何留得住温宜。
曹琴默凝视着年世兰仪仗远去的背影,心想:若是年家掌权,照着这一家人的暴脾气,恐怕早就带着兵马打过去了,何必如此忍气吞声,年世兰昨日特地告诉自己和亲的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成亲那日,年世兰带着曹琴默一块去送行,皇帝只待了一会便走了,冷冷清清的,连个真心为公主哭的人都没有,更显悲凉。
不料,准葛尔老可汗娶得朝瑰三日后便暴毙,公主按当地习俗下嫁给老可汗之子。
曹琴默同在翊坤宫,震惊道:“这屈辱之事如何使得。”
年世兰冷笑道:“再如何屈辱又如何,只要皇上不叫公主回来,不就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朝瑰公主不得宠爱,有无家世地位,生母也不过一个太嫔…”
年世兰打断道:“皇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回来的,准葛尔部虎视眈眈,一旦要回公主打仗在所难免,一个女人就能换了和平又何必动用千军万马。再者,”年世兰贴近道曹琴默耳边小声道:“年家两场大胜赢尽民心,皇上已经忌惮了年家,不会叫年家再立功勋,可如此他又从哪调遣良将去平定准葛尔。皇上主和,别说是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是亲生女儿也舍得,哪还管是嫡出庶出。”
曹琴默听着吓出一身冷汗,年世兰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这就是在明晃晃地威胁自己。
曹琴默一言不发沉思了半刻,年世兰也不急,风轻云淡地边吃点心边看着曹琴默。
曹琴默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若是拒绝这皇宫就要没有她曹琴默这个人了,为了温宜她只能跟上年世兰这条贼船,她站起身对年世兰恭恭敬敬跪拜三次,道:“嫔妾愿意永远追随娘娘,结草衔环、赴汤蹈火。嫔妾别无所求只求娘娘善待温宜。”
年世兰展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叫颂芝将曹琴默拉起来,“表忠心不急着一时,日子还长。只要你好好地辅佐本宫,本宫必定对温宜同宁平一样爱护。”
“但请娘娘吩咐。”曹琴默道。
年世兰道:“本宫觉着这后宫也忒平静些了,还没翊坤宫外面千鲤池里的鱼争食的动静大,有人不知道该找谁报仇,咱们告诉她不就行了。”
“嫔妾明白,必不负娘娘所望。”曹琴默应承道。
曹琴默离开后,颂芝忍不住问道:“娘娘说的是什么意思?奴婢怎么听不懂。”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本宫是让曹琴默去挑拨甄嬛和皇后。”年世兰解释道。
“娘娘怎么知道曹嫔能办好?”
“她手里握着甄嬛的那么大把柄,这在办不好,本宫就没必要拉拢她了。你想不明白就别想这些事了,代本宫去看看宁平,也不知道肯不肯好好吃奶,过几日就是百日宴了,生病了就不好了。”
颂芝也不是做牛角尖的性子,反正她从小就是一切都听娘娘,如今也不去想多余的,“奴婢这就去。”
午夜,碎玉轩里甄嬛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眠。在外面炕上守夜的浣碧听到抽泣声,立马揉着眼睛拿起桌上的灯蜡走到床边,关切问道:“小主这是怎么了?”
见甄嬛不回应,浣碧继续说:“今天是宁平公主的百天,想必小主是触景伤情了。”
甄嬛半撑着坐起来看着浣碧道:“我总想着要是当初在谨慎些,他现在也该满月了,如果是小公主,会不会想宁平一样可爱;如果是小阿哥,是会长得更像我还是更像皇上。”
甄嬛留着眼泪,叹息道:“浣碧,我心里苦,我总是做梦梦到这个孩子,他还没能到这世上看一眼,就被人算计着丢了性命。”
浣碧心疼地看着甄嬛,“小主…”,几番犹豫后道:“小主,有一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甄嬛止住哭泣,抓住浣碧的手臂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安常在的背后之人,似乎是皇后。”
甄嬛愣住两秒,后极力克制住自己是声音质问道:“你说什么!”
“那日小主叫我去延禧宫送东西,恰好碰上皇后娘娘身边的剪秋,后来我和菊青套话,才知道从安常在的父亲出狱开始,安常在和皇后娘娘经常来往,皇后娘娘经常送东西来。”
“这说明不了什么,她已经是皇后了,有什么不满足的,何必来害我。我从入宫以来就对她恭敬有加,怎么就容不下我…”甄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开始忍不住深思,给她安胎的太医可是院判章弥,行医二十年的老人,除了皇后又有谁有这样的势力能指使他。
一点一点梳理着关系,甄嬛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吩咐道:“明日叫温太医来请平安脉,叫他把舒痕胶和当年本宫挖到的那罐子香料带着。”
浣碧道:“是,小主,明天一早我就去请温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