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快,有点超乎想象,烁其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继续道,“我必须要声明一点,我送你出去的时候真的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来,不是想现在挟恩图报的。”
“我知道。”毕竟那时候她还没有开发出能力,对他没什么用。
“我现在确实需要你帮忙,但你最好听完再做决定。”烁其劝她别冲动。
叶岁年没太所谓,既然决定要帮忙,就表示事情带来的影响她可以接受。
而且万一真的被牵扯,她相信只要还有利用价值烁成天肯定会保她无事。
“你想让我干什么?”她又问。
“听说你马上要学看烟了,我想让你帮忙的事就和看烟有关。”好吧,既然她答应了烁其也不扭捏,直接告诉她挑这个时间来的目的。
“哦,是快要学了,估计就这两天,你也有想看的东西?”烁其竟然也是为了看烟来的,叶岁年想到袅袅族里会看烟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有啊。
为什么他要等到现在来找自己帮忙?
看来这不是件小事。
叶岁年有种要听到大秘密的预感。
“嗯。”烁其深吸一口气,说起自己的事,“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是孤儿,从小丧父丧母,是族里的人把我养大的。”
叶岁年愣了一愣,没想到烁其一上来就这么坦诚身世,除了意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烁其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对人主动说些这些。
族里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世不需要多说,其他外人没有交心的必要他也不需要说这些。
原本以为会难以开口,现在说了第一句后面倒不难了。
他接着说:“族人都待我很好,没有因为我自己一个人就为难我,也没有一个人欺负过我,我家的房子、钱都在成年后交还给我了,但关于我亲生父母的事从来没有人跟我讲过,后来我大了,每次问他们,所有族人都对我三缄其口。”
“那你的其他亲人?”叶岁年斟酌着语句开口。
“族里人告诉我说他们也都不在了,还说我的父母都是家里的唯一孩子,所以也不存在其他亲戚这回事了。”
叶岁年刚想说些什么安慰,就看他说着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片不知道什么东西,扁扁的,很干硬。
这么多年他可能已经接受现实了,叶岁年猜,然后注意力转移到他手里的东西问:“这是?”
烁其现在提起这些确实不会悲伤了。
比起伤心他更想知道父母经历过什么,以及族人瞒着他的原因。
每个人在他问起父母的事时,脸上露出的表情都透着一股不寻常,哪怕他们嘴上都不承认。
“是竹子干,被劈成一小片一小片了,方便我携带。”烁其递给叶岁年。
“带这个干什么?”叶岁年拿着其中一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突然想到什么,“用这个烧来看烟?”
“对,寨子外西边有一片竹林,没人种植,是自己长出来的,慢慢成了一大片竹林。”烁其把竹子片收好,盖好盒子放到餐桌上。
“族里人都不告诉我父母的事,我只能自己查,能看烟后,我偷偷烧过父母留下的一些遗物,可惜他们留下来的东西太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拿走过一些,总之什么都没发现。剩的几样东西我也不敢烧了,怕东西一点没留下,还什么都没发现。”
“然后呢?”叶岁年迫不及待追问,“那竹子又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父母在天之灵指引,也可能是巧合,小时候我们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趁大人没发现化烟飘出去玩,正好飘到了寨子外的竹林里,回来的时候我不小心点到了一截干枯的竹子,在烟里我看到一对夫妻抱着一个小孩在怀里四处逃窜……”
叶岁年张大嘴巴,“那个小孩是你?你父母抱着你?”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嗯,应该是我很小的时候,我现在一点印象都没了。”
“那你是怎么认定那是你父母带着你的?”叶岁年向他确认。
小孩子,或者说是小婴儿时期的孩子应该都长得差不多吧,小小的一团。
“就是我和我的父母。”烁其肯定,“虽然家里没找到他们的照片,但我在烟里看清了男人的脸,他的面容和我相仿,说不上百分百,但也有七八成像。”
“原来是这样。”但叶岁年有点不懂,“你刚才说你能看烟,现在也找到了能用来看烟的竹子,那我还能帮你干什么?”
“我虽然能看烟,但能力有限,看不到更多,刚才跟你说的逃跑其实最初我只看到了几帧模糊的画面,是觉得不对劲,后头又自己去捡了好多枯竹,试了不知道多少次才看清他们的脸,和我自己对上了。”
“这个不是会随着训练能力逐渐增强吗?”
“是会,但这种能力天赋的增幅是最大的,我的天赋大概都点在化烟上了,看烟一般。虽然随着年龄、体力和训练,我的看烟比以前强一点,看到的内容多了一点,但我想看的是全部。”
“你怀疑你父母在竹林里出事了?”
“不是怀疑,你知道后面我又看到了什么吗?”烁其声音冷下来,像结了冰。
“什么?”
“我看见他们被人杀了。”
“什么!”
“可惜我没看到凶手是谁,不管我试了多少次只能看到他露出来的一只手,砸向我爸爸。”烁其双手握拳,“等找到他我一定让他血债血偿。”
扶住刚才因为激动差点被打翻的碗,叶岁年明白了,“所以你想让我找凶手。”
“对。”
“好。”
不过叶岁年看这一个小盒子里薄薄几片的竹子,是不是有点少。
把桌子上如此重要的盒子推回去,“我答应你,不过你要不再等等,等我学会并且看烟能力稳定一些了你再把竹子拿过来,不然这些竹子我怕给你浪费了。”
“不用担心,那片竹林我已经让人包下了,这些不够我可以让人再去弄。”
烁其想到自己通过竹子看烟之后知道父母遇害,当时他还没成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一面忍着装作不知道,一面担心竹林会不会在什么时候被砍伐。
就这么一直忍到大学毕业之后他努力通过化烟的能力获得和任和叔在外面跑业务、完成委托的机会,赚钱、结交一个个对他有用的人。
其实他们的业务无非就是通过化烟帮助委托人通过非正常渠道获取一些他们想知道的谈话内容,或者从某个地方带出去一些文件、物品等,一些不够道德也不够守法,但很赚钱的业务。
慢慢在忙的时候烁其也能独立带队出去了。
某一次他的委托人是一位画家。
听到他最近对画竹感兴趣,烁其便装作不经意间提起寨子西边的一片竹林,然后又引导同行的其他人不小心透露出口风,说竹林一直空着没人要。
委托人也算族里的客户,双方签合同时都有保密协议的,族里不担心画家会泄露他们的秘密,毕竟他们也有画家的秘密,竹林有人包他们也很高兴,毕竟寨子也不能一直在山上占山为王,传出去不好听。
后来画家果然包下了那片竹林。
只是这里偏僻,来一次交通工具要换好几拨就不说了,等到了就是看见再美的竹林也要缓半天才能提起兴趣作画,更何况这只是一片普通的竹林。
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画家只呆了很短的时间,第三天就要走。
临送画家走之前烁其私下里体贴周到提出:如果不满意他可以帮忙跟族里协商,将包竹林的钱退还给画家。
实际上钱是还给画家了,族里却不知道竹林已经被烁其悄悄另外找人接手了。
竹林转手后烁其又去过一次竹林。
看烟画面里的竹子还是细小的一根根,这么多年过去,它们长得比以前粗壮了好几圈。
他也和竹子一样长大了。
听烁其说竹子管够,那叶岁年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行,那我先收下,等学成了就用这些竹子试试。”
拿好盒子,她想烁其也是挺可怜的,族里有能看烟的人,但他一个都不敢找,现在要靠她这个外人来知道真相。
不过全族人都不告诉他父母的事,显然是都知道内情的。
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人让所有人都沉默呢,叶岁年心里猜测着当年发生了什么,突然想到烁其可以用看烟知道小时候的事情,那她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去看看妈妈和烁任和之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什么让妈妈决定离开。
是在烁家寨过得不好,还是他们对妈妈这个他们嘴里说的外族人排外,欺负她了,又或者是他们欺负自己了,才让妈妈下定决心连丈夫都不要了带着孩子离开。
叶岁年越想觉得越有戏,反正等会了看烟,看一件事也是看,看几件事也是看。
心里想得很美好,但等实际开始练起来,叶岁年看到烟里的画面走马灯一样出现在她眼前,快得应接不暇。
与此同时她脑子里也不受控制地涌入了这些画面,它们快速闪过,仿佛幻灯片自动播放,一页又一页。
叶岁年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想让脑内的幻灯片停止播放,却不知道暂停和退出键在哪里。
没等播完她就受不了晕过去了。
晕之前她还想到烁其叮嘱她的那句话,“看烟很累,你要做好准备。”
她当时还不知道是什么准备,现在醒来头一阵阵的疼,针扎一样,她知道了,这看烟和化烟真的是不一样。
晕晕乎乎地要从床上下来,脚踩到地面上天旋地转,站也站不稳,叶岁年还有种想要干呕的冲动。
这简直比上次开车撞到树的症状还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