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贺随并不陌生,是他的大哥贺澄。
贺随忍不住想起了贺家那些事,贺氏老总贺成功一共有三个儿子,贺随和贺澄是贺成功的亡妻所生,三儿子贺封是另一个女人生的。
贺成功对三个儿子实行竞争制,谁能掌管好公司的业务,总裁的位置就让给谁坐,相应的,坐不了那个位置的人则一无所有。
不过老大贺澄从来不想做管理者,他早早地结了婚,和妻子经营着一家店铺,日子过的很充实。
竞争一直在贺随和贺封之间进行,就在不久前贺随发现贺封在公司里搞事,结果第二天他就被踢出贺氏集团。
没想到只过了四个月,贺封也被踢了。
贺随现在有点儿好奇了,如果三个儿子全都不干了,那么贺成功最后会找谁接盘呢?
“喂?老二,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听见了。”
贺随在咖啡厅找了个位置坐下,冷漠道:“贺封被踢出局关我什么事?总不能是我给他使绊子吧?”
这话他并不是随便说的,虽然穿来的时间不长,但是贺随已经完全掌握了贺家人的相处方式。
据各种图片影像资料记载,因为母亲不同的原因,从小贺随就和贺封不对付,一直欺负他,贺澄身为大哥,为了保护亲弟弟,对贺封反倒更好。
这也就导致了贺随觉得自己一个人被所有人孤立了,如今贺封遭难,按照贺随原本的性格,他应该会很高兴。
贺随突然觉得自己也有做演员的潜质,或许他可以向郁茗扬讨教讨教。
贺澄有些尴尬:“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阿随,那次小封也不是故意害你的,他有苦衷。”
“哦。”贺随问:“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挂了。”
“阿随,小封是为了救他姐姐!”
贺随拿手机的手一顿,他听到贺澄有些疲惫的声音:“只有他掌管集团,爸才愿意帮他姐姐提供住院费……你要是有时间,能不能来第一医院一趟。”
太阳落山的时候,郁茗扬终于走出了录音棚,陈晓雨把包递给她:“郁姐浩瀚娱乐的傅总一直给你打电话,他说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郁茗扬带着奇怪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通话记录,没想到对方竟然给她打了四个电话。
“莫不是真有什么事?”
她拉开车门上了车,一边给傅绎清回拨,电话响了两声,傅绎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郁茗扬猝不及防听到他的吼声:“郁茗扬你还知道接我的电话?你妈妈要转院回来了你都不关心吗?”
听到妈妈两个字,郁茗扬整个人僵住了。虽然她知道傅绎清此时说的妈妈是原主的妈妈,可是她仍是想到了自己早早去世的父母。
时间过的太久了,她竟然已经记不清他们的脸了。
“郁茗扬?你怎么回事?你傻了?”
“我……妈妈……”
郁茗扬艰难地说出了这个独一无二的称呼,她定了定神,接着问道:“我妈妈怎么了?”
“李阿姨身体不好,不想在国外治疗了,她明天转院到第一医院,我妈让我通知你一声,就这样。”
电话啪地一声被挂断,郁茗扬坐在车里,霓虹灯透过车窗玻璃打在郁茗扬脸上,她的眼中却一阵阵恍惚。
妈妈……第一医院……
贺随走进了第一医院的重症监护区,看着这边每个心如死灰的家属,贺随的表情很是平静。
他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为了挽救唯一亲人的生命拼命赚钱,可是到最后,姐姐还是走了。
那时他就在想,对于这个世界,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见到贺随,贺澄走了过来,他和贺随的长得很像,不过比贺随多了几分柔和:“阿随,我们想到你居然愿意来。”
“贺封进ICU了?”
贺澄欲言又止,一副你能不能说点儿吉利话的样子,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不是他。”
贺随皱了皱眉。
“是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姐姐。”
贺随的眉头皱的更重了。
贺封坐在病床边,病床上的姑娘浑身插满了各种仪器,从被子突出身形来看,她很瘦,似乎如果没有这些仪器,她的生命会随时消逝。
“小封,你二哥来了。”贺澄低声喊了贺封一声,贺封抬起头,看到了贺澄身后的贺随。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低哑:“他来干什么?”
“小封,你别这样,咱们三兄弟在一起,肯定能想出办法的。”
贺随插着兜走到了床边,看了贺封姐姐一眼,她的脸颊已经全部凹陷进去了,像是每个住在这张病床上的人一样。
贺澄捅了捅贺随:“阿随,你也说两句。”
贺随看了一眼贺封,然后他开口了:“你就打算一直守在床边?”
“不然呢?”
“都已经这样了,活着还有什么用?早死也是一种解脱,你是贺家三公子,荣华富贵有的是,守着一个名义上的姐姐有什么用?作秀给谁看?”
冰冷的声音配上平淡的语调,让病房里的气压达到了最低点。
贺封抬眼看着他,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只随时要咬人的孤狼。
“你说什么?”
“小封。”贺澄出来打圆场:“阿随不是那个意思,阿随,你少说两句。”
贺随不理会贺澄,变本加厉道:“你没本事才会被踢出贺氏集团,你现在摆出这个表情给谁看?等钱供不上,你就只能看着她一点一点儿去死——”
“你放屁!”贺封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说两句就急了,她跟你除了血缘关系什么都没有,放弃她难道不好吗?”
他刚把话说完,贺封已经朝他扬起了拳头,贺随平静地看着拳头落在自己脸上,感受着脸颊上的疼痛,他摸了摸嘴角,流血了。
“好个屁……她是我姐!”贺封像是疯了一样,哭着喊着道:“她爸对她那么差,她自己活的都难,每次见我都对我好,只有面对她我才觉得有了亲人。她爸打她,妈妈不认她,她说在这世上她只有我一个亲人,她什么都不求,只希望能有亲人在身边……”
贺封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姐,我说过要让你过好日子的,我说过的,可是你能不能先醒过来……求你醒过来……”
医生和护士们听到病房里的争吵声,连忙赶来,贺随和贺澄被请了出去。
在医院门口,贺澄恨铁不成钢:“阿随,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知道你从小就对小封不满,可他是我们的弟弟,他没做错什么。亏我还以为你转性了,现在看来,我当初就不该给你打电话!”
贺澄扭头就走,身影没入黑夜中。
贺随弯下腰,坐在了医院冰冷的石阶上,他看着高楼间的月亮,喃喃自语道:“姐,你说我要不要帮他这个忙?他跟我挺像的,他姐姐和你……在病床上的样子也挺像的。”
月亮没有给贺随任何回应,因为贺随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贺随找到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打了出去:“陈诺,我是贺随,我想知道贺封为什么会被赶出集团。”
贺家别墅内,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
贺成功坐在沙发上,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贺随:“昨天你大哥回来了,今天你也回来了,你们兄弟倒是心有灵犀,怎么?你也要求我放贺封一马吗?”
“当然不是。”贺随道:“我是来自荐的,贺封被你踢出去,贺澄又没有管理公司的本事,所以接下来公司只会轮到我。”
“你倒是自信,不,是自大。”贺成功笑了,然而只笑了一下,他的表情又冷了下来:“你不也被我踢出公司了吗?你们俩都一样。”
“不一样,我是会成长的。”
“那你倒说说你怎么成长了?你弟弟把局面搞成了这样子,贺氏集团该怎么办?”
贺随不急不忙喝了一口茶,随后道:“既然已经和软携闹翻了,那就顺水推舟,和信封合作好了。”
贺成功看着贺随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严肃:“信封可是咱们的死对头。”
贺随不以为意:“哪有什么死对头,商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据我所知,信封和软携之间竞争也很激烈。”
贺成功又问:“可之后呢?度过一时之需,贺氏又该如何摆脱信封?”
贺随没说话,贺成功摇摇头,眼中逐渐有了失望之色:“看来你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是太年轻。”
“不,我想过。”贺随看向贺成功:“我只是没想到,您也能想到这个问题。”
“……”贺成功无语,到底是谁在考谁?他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儿被贺随带着走了:“既然想过,怎么不说?”
“我不说是因为现在只有方案,实施还有难度。死对头又如何,与信封合作后可以攻坚其短板,扶持小公司,等贺氏壮大以后舍了信封,和小公司再合作,最终吞并其他公司。”
贺随说完,客厅里一片沉默。良久,贺成功才开口:“是我看走眼了,没想到你居然才是那个最适合继承公司的人。明天你就可以回公司上班了,总裁的位置还是你的。”
“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继续给贺封的姐姐提供住院费用。”
贺成功皱了皱眉:“我记得你和贺封一向不和。”
“您没记错。”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和我不和的是贺封,不是他姐姐。”贺随起身:“您要是同意,我再去公司上班。”
“好,我同意。”
贺随点点头,转身离开。
郁茗扬站在第一医院住院部304号病房门口,据傅绎清所说,她妈妈李萍就住在这间病房里。
仿佛近乡情怯一般,郁茗扬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不敢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