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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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面具究竟有什么好?我捂着脸哭泣,怎么办,这岂不是活在“他人即地狱”的诅咒里吗?它已经长在我的脸上了,似乎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如果要取下来,会不会连着脸皮一起撕掉?

    “筱筱,你又在闹脾气。砸坏东西不要紧,伤到你怎么办?”是白玉真?不知何时,一袭青衫的男子站在我面前,抬手抚上我的脸。他没有变成怪物,在那个红色毛玻璃的后面,依然眉眼如画。

    “你回来了!师尊!”我脱口而出,然而,话音未落,心底却涌起异样的悸动,似乎有某种无形的屏障横亘在我的记忆深处,一旦试图触碰,那些念头便会戛然而止,像被掐断的细线。

    “……等一下!师尊!等一下!”我拒绝他的触碰,慌乱地想要告诉他,脸上的东西有古怪,可话到嘴边,又如同被人硬生生截断,“你帮我看看我脸上……你先帮我……等一下再……”手在身前乱摸,急切得像溺水之人拼命抓住一根稻草。

    他却俯身靠近,低声说:“你不是喜欢师尊吗,永远和师尊一起,好不好?”声音含着笑,手指轻轻拂过我的颈侧,一张无形的网逐渐将我困住,我想挣扎,却发现连拒绝的力气都被抽走。

    “你想要去哪里?”他喃喃低语,气息吹过耳畔,烫得人颤栗,“师尊陪你,留在师尊身边不好吗?”我吟叫出声,踹在他肩胛骨上,脚腕被他反手握住,指尖稍稍收紧……脚腕上的醒魂铃安安静静,这些都不是真的?

    可就在这时,清脆的铃音配合着摇摆的幅度,颇有节奏地响起来,音色婉转,透出诡异的欢快。

    世界突然陷入一种无法言说的黑暗。眼睛明明是睁开的,但看到的却是实体般浓稠的暗影,像深渊将人吞噬。全身的感官都被调动起来,记忆断断续续,只能依靠身体来记录那零星瞬间,随波逐流,摇摆不定,任现实揉捏欺凌,做出本能的反应,声音支离破碎,浸泡在快意与恐惧间沉沦,无休无止……

    “咔哒”有什么从脸上脱落,掉了下去,悠然转醒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早就过了约好的卯时,烦躁地拍飞面具,一睁眼先看到这个鬼东西,比身边躺着尸体还恐怖。

    那上面眼睛的位置并非预留的视窗,真的嵌着一对外凸的眼珠子,在地上直勾勾盯着我,真邪性。

    得赶紧联系上白玉真!

    昨夜是和衣而眠,省去穿衣服的步骤,从床上下来,一种陌生的酸软无力感瞬间袭来,脚一软险些栽下去,手及时扶住,撑着坐回床上,大概是睡太久麻了,用手揉了揉,再下地时有了初次的心理准备,放慢了站起的动作,一点点将体重沉下去,勉强接受了身体的不适。

    “神尊。”乱走乱撞,天光一阁的顶阁,名为天光阁,从外面看亮亮堂堂的,谁知进到里面却发现阁内的采光很差,光都被繁密的植被遮盖,说不出的幽深诡异。

    原以为这个时辰正是广陵君处理事务的时间,多半不会在家,不想还是要面对他,真晦气。有了前车之鉴,我不敢不恭敬,“请问神尊还有差遣吗?”光线不太好,隐约看到地上散落着几个被他刻坏了的面具,像是男人某种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宣泄途径。

    “去吧,今晚再过来。”他一下就答应了,没怪我睡到日上三竿,反倒慢悠悠地说道,声音懒懒的,听上去有种餍足的倦意。

    但“今晚再过来”是什么意思?过来哪里?我想了想,拱拱手:“神尊是说过来清风吟醉阁吗?”

    今晚的开放时间是亥时,可以去碰碰运气,第一次没经验估计挤不进去,先去踩踩点也好。

    “嗯……”他应了一声,海青色的对襟衫长得拖了地,站起身,朝我走来,像游荡冥府的魅影,鬼气森森……见他这意思,似乎是还要送送我?我受宠若惊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

    可他伸出一只手来,按在我肩膀上,有意不叫我躲。

    那只手久不见阳光,白得有些病态。

    “神尊?”没想到他顺着肩膀摸到我的胳膊,指尖捏了捏,力度不轻不重,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暧昧,又像是在摸胖瘦,“嗯。”他又应了一句,好的、收到,都不代表领导同意了,只能说是他看到而已,有时候甚至是无意义的敷衍,在我想问个清楚时,听到他说:“你累坏了,是要歇一歇……那就后日再来,养好精神。”

    ……不是他把我罚成这样的吗!

    他还挺替人着想的哈……

    垂下眼睑看地,谁要你猫哭耗子?……有病!

    非要看别人真实的一面,自虐狂!

    看到了还破防,玻璃心!

    为什么要等到后日?偏不!我就今晚去!

    偷偷学然后惊艳所有人!气死你个变态!

    赶去天机阁找兆和取“千机令”,看到我时,兆和脸上很精彩,仿佛看到一个阴魂不散的怨鬼,他没想到天底下有脸皮这么厚的人,昨日之后我们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结果转过天来,他就听到通报“云筱神君求见上仙”,出来一看,还真是我!

    他将“千机令”掷过来,虽然他没说,但我也明白是“拿了快滚”的意思。足以见得他怒气未消,若不是广陵君的意思他没办法抗旨不尊,他见到我可能会先在我胸口划上几刀,再揪着我的头发给囡囡哐哐磕头。

    但他最气的还是我一点不气,我怎么敢、怎么能和无事发生一样还来找他?是杀人之后回凶案现场故地重游的变态吗?如果我要报复他,那还算合情合理,可我笑呵呵的看着就不像真有怨仇的,昨天雷声大雨点小,说是报复,其实就戏弄了一下,我到底想怎么样?!人尽可夫的贱妇猖狂至此,过来这一趟就好像是特地来告诉他,他在我心里无足轻重,都犯不上同他置气,一眨眼就忘了。

    昨日一场闹剧到今天他也回过味了,战神虽然角度刁钻,但确实就是来为我出头的,一位上神不自重身份,下场干预小神仙之间的恩怨?不知我如何在男人身下承欢,才能哄动战神出面。

    “伺候完徒弟,又要伺候师傅,云筱神君当真辛苦。”兆和刚刚用掷的,就是避免与我接触,嫌我脏。他是真生气了,甚至没有加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

    要说他媳妇桃夭仙子也是受宠的女徒弟,大家半斤八两,我可以含沙射影一下,但拿别人的事攻击他,一根毛也伤不到他,兆和心中只有他自己。

    我晃晃“千机令”,笑着问他:“那我用完是不是也不需要还了?”贴在两手掌心间揉搓,360度无死角地玷污着令牌的纯洁,“你还要吗?”

    无药可救,兆和一脸厌恶,移开眼睛送客,这才哪到哪,我关切地说:“桃夭仙子可好些了?被自己养大的孩子抓伤一定很伤心吧,上仙可要好好开解她,但也不要一味地骂孩子,毕竟孩子还小,应激了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啊,这桃夭仙子只是抓了几个口子,过两天就好了,说明孩子有良心啊,换做别人,抓死咬死也是可能的!”

    “上仙也别着急,教育非一蹴而就,等以后上仙再多多地喂点仙丹异宝,把修为堆上去,倾家荡产砸锅卖铁,堆成十阶神兽,孩子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你我一定要如此吗?不能给彼此留些余地吗?”

    黑着脸忍了许久,兆和还是叹了一句。

    我昨日被他师傅收拾,此刻也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刚刚刺激他也是想和他吵。谁知我设了套等着他攻过来,正面和我刚,这软蛋竟然缴械了,顺风顺水的大少爷遭受奇耻大辱,在别人逼他进墙角时,他竟然还想要求和?

    殊不知兆和自视甚高,自有一套运转健康的精神胜利法,我一个市井泼妇不过是图口舌之快,他又何必同我一般见识,动刀动枪更是野蛮,而他谦和退让却有古君子之风。

    在他眼中,战神都肯为我站台,也难怪我变得这般嚣张,说话尖酸刻薄,完全不似之前那个相处起来十分舒服的女孩。

    “云筱,你何必如此,你本不是这等粗俗之人,纵使恨透了我,也不值当你这么毁自己……我真心喜欢过你,也想过和你共度一生,与你抚琴弄墨,相携到老,我也不是罪大恶极,全是丑陋和不堪吧,我也帮过你,保护过你,为你而破例过,也为你网开一面过,你既然择了锦绣前程,与我自此陌路,也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将我对你的心意消耗殆尽,留下些美好的东西,可以吗?”

    姿态摆得很低,耐心听他说完,是因为好奇他是不是失忆了?要是没有云台那晚发生的事,我可能还会信他这招动之以情。不过他可能也是赌一赌的心态,所以当我说“可以”时,他的表情闪过了一丝惊异。

    是啊,这种鬼话居然都能有人信,惊讶吧!谢谢你没把我看成纯傻子。我对他点点头,“我被你感动了,就按你说的吧,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握手言和。”

    还想和我陌路?做什么梦呢,门也没有,你还得和我一起去盘龙阵呢!但我现在还没空管你。

    他一脸狐疑,太过轻易,有些不敢信。

    云台的执法上仙当然要笼络,要不是战神非要展现什么“偏爱”,其实我们不至于闹这么僵,毕竟在兆和看来,我那日顶多是知晓了他禽兽的一面,并不知他要杀我,后来的禁言咒也只是禁了云台那部分,就和离开公司签保密协议一样,如果我遵守约定,对我也没有影响,所以他唯一的错处,就是情不自禁,对女孩产生了不该有的冲动,但男人嘛,理解一下子。

    那天他不过亲了几下摸了几把,况且我醒来也主动来着,想是这姑娘也有些喜欢他的,四舍五入约等于两情相悦,那些荤话……只不过是助兴而已,这么一想,兆和显然释怀了许多,绷着的神情也松快了些。

    “上仙不胜酒力,以后还是少饮为好”又听我适时送台阶,的确冤家宜解不宜结,眼前的女孩又善解人意起来,她脸上的笑意没那么讨厌了,看上去还有几分柔美动人,再一眨眼,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兆和对美人一向宽容,露出淡笑,说:“既如此,再好不过。”

    媳妇受伤的事就这么轻飘飘揭过了……心疼桃夭一秒钟。

    “千机令”是他师傅吩咐他交给我的,就冲这个风向,他也得与我和解,再不济,面上得过得去。

    鸿岭一天得发八百条信息,翻不到底,一个句号一条,删不完。

    来回翻了几遍,确认微布没有白玉真的留言,我不禁后背发凉,预感要有大事发生。

    更糟的是,琅瑛也失联了。

    “我要见兰亭仙君。”凌霄大殿的人刚要去抓我,见我主动送上门来,既然不必动粗,他们也不想当恶人,客客气气将我请进去,还真的帮我去通报了兰亭。

    战神和夷林都不在,月尘师兄只是比我早几个时辰知晓他们出去了,连去了哪里战神也没有告诉他,换作是我,心里铁定不是滋味,但月尘师兄已经习以为常,“你尽量拖延到师傅回来。”别人还好说,得知要找我茬的人是文渊帝君,月尘师兄也只能劝我自求多福。

    刚到凌霄大殿外围,紧张的气氛就让人抿去笑容,不知是我心虚看谁都凶神恶煞,还是这些人真的情绪不佳,他们走路带风,好似严阵以待。

    “亭哥!”见到兰亭,我就像在拘留所里等了一夜终于见到有人来赎我了一样欣喜,先按照约定,简单将红鸾星君的话还有我的分析讲了讲,这都是过了明路的消息,杀我灭口也没有用,战神他们都知道了。

    说完,也不管他满不满意,我就知道这么多,“白玉真出事了?”帝君现在只说是请我来,人先留在凌霄殿内,扣不扣留,可能还是要看白玉真的态度。

    就在这时,鸟鸣声响起,是我设定的信息提示音。

    那天晚上我二话不说直接跑路,还将碧神女推到他身上拖延时间,一个没信用的人,此刻找上门来,却不是良心发现,也不是投案自首,而是还是要找他帮忙,换做别人,现在肯定都怒极反笑了,但兰亭就是兰亭,脾气好得一比,他抿了口茶,不慌不忙,有意要让我急上一急,笑了笑,说:“神君不先看看信函?兴许看了,就不必问小仙了?”

    让我当他面打开信息,好让他也看到。

    还真叫兰亭说着了!是琅瑛的回信!

    「云筱!我让你和玉真好好说说!你倒好!你都说什么了!你为什么要刺激他!」

    仿佛扯着我耳朵吼。

    我把我给白玉真的留言给兰亭过目。

    他看了就等于帝君看了,我不希望帝君真的出面,还是由兰亭在中间帮我缓冲一下比较好,他和帝君惯有默契,帝君的想法能摸出来个八九分,如果我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在帝君收拾我之前,兰亭还能凭借他对帝君的了解给我点保命的建议,不至于太被动。

    兰亭看了一眼,眸光微闪,点点头,意思是我可以给琅瑛上仙写回信了,我试探口风说:“昨日我被广陵君留下伺候掌灯,错过了约定的时间……是不是白玉真以为我出事了?所以着急回来天宫找我?”

    听到我的话,兰亭笑得讳莫如深,也不说别的,只让我:“回信吧。”

    ……你是要急死我?

    显然前因后果他都搞清楚了,但他想要琅瑛来告诉我,大概是不满我之前言而无信,给我点小教训。

    写信太磨蹭,琅瑛等不了,直接接通了语音,劈头盖脸一通吼:“你为什么说你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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