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色透过窗纱照在床铺上,甩开拖鞋便倒在了床上。
月光铺着半面脸,徐阳成淡然神色的话一字一句落在心头。
——
“你没开玩笑?”
“骗你干嘛,很早就喜欢你了。”
“那你还拒绝我的表白,欲擒故纵啊?”
“配不上。”
与寂静深夜一般安宁,那句平平淡淡的“配不上”环绕在耳边。
一点点了解后他愈加破碎。所爱那个阳光洒脱的少年模样沾染上世俗,有了自卑胆怯。
缇江续犹豫了许久止住了到嘴边的安慰,牵住了他的手腕。
未能握全。
是难以启齿的吧,对喜欢的人讲自己的不堪。
他总是神色淡淡,缇江续扯过一旁的玩偶扑在脸上,一口气全叹在了毛茸茸的黑猪公仔里。
视野一片漆黑烦躁地闭眼翻身,被裤兜的东西刺痛惊呼了声。
才想起饭局上无可奈何的告白。
他不喜欢引人注目却打着配合般当着众人递情书。
忽而烦躁的情绪被这些思绪扯过,缇江续伸手将情书取出。
微微弯折朴素的白色信封。
坐起身深呼了一口气才拆开。
工整里克制不住的潇洒映入眼帘。
缇江续看过徐阳成的作文,那日潦草赶完的课物读后感。
没有华丽词藻,平淡简单的陈述就和他一样,永远置身事外却无法被忽视的存在。
缇江续总拿着五十来分的作文可第一次看见徐阳成作文时真切被惊艳到了。
他落笔干脆一块错别字涂黑的痕迹也没有。
无意间,视线已然落在情书的最后一行。
署名,实力型选手。
就像一场首尾呼应。
当她是0613时,他是实力型选手。
当她是没有操作不说话时,他是只秀操作不说话。
当她是缇江续时,他是徐阳成。
忽而缇江续坐起身将身旁的黑猪公仔搂紧,一字一句反反复复又看了好多遍才心满意足将信顺着折痕折好放回了信封里。
这一刻,缇江续才看见了信封里折成小方块的橙色便利贴。
熟悉的字迹却木楞了好久也没对上号。
太久远了,用便利贴你来我往的事情一点点翻找也没能想起了当时求了个什么秘密。
又仿佛被揪住把柄一般,缇江续捏在手中刹着拖鞋走出了门。
这扇门忽而有些陌生,握拳的手在门边犹豫了好几秒才敲了两下。
未有一点动静传来,缇江续弯腰凑近在了门边。
又抬手敲了两下。
“马上。”
按声音距离估摸,厕所的方向。
缇江续下意识抬手捂住眼睛,听见门咔哒拉开的声音后,吞吐开口:“穿件衣服,我还不想看……”
徐阳成握手肘的动作越来越顺手:“这位同学,你高考完脑子不装知识装黄色废料了?”
犹犹豫豫从指缝中探到了白衬衫上的彩色字母才顺着徐阳成的力道松下手。
“但也不对啊。”徐阳成松开她的手肘转身往里迈步。
客厅一片黑暗,走了几步才亮起灯光。
“什么?”缇江续刹着拖鞋往里走。
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她们那边吃饭看电视,到这边的机会极少。
“你这个点来不就是为了看……我的嘛?”
迟疑那两秒的内容缇江续也猜到了,只是无能为力的一笑而过。
客厅空荡,没有电视,陈设也简单,茶几上一盆空果盘和几瓶罐装啤酒,地面倒是干净,缇江续跟着徐阳成坐在了长沙发上。
“喝点什么嘛?”
“啤酒。”
缇江续循规蹈矩的十七年总对一些世俗的事物有所好奇。
KTV、酒吧、网咖那些存在于校园广播明令禁止的场所都是具有诱惑性的,酒精也是。
“不让你去唱歌跑这儿来喝酒?”徐阳成迈向冰箱的步子止住,光线点亮他的笑容,透着丝无奈,“不可以。”
“你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缇江续靠着沙发里侧,双脚悠哉悠哉地荡着,像个幼稚总喜欢刨根问底的小孩,看向徐阳成的目光清澈。
陷入一片安静。
徐阳成叹了口气走向茶几,随手拿起一罐啤酒,手扯着拉盖打开:“就一瓶。”
缇江续抬手接过,与之对视上。
幽暗瞳色里看不清的情绪若隐若现。
刺舌的口感在舌尖荡开,缇江续往嘴里灌的手犹豫了一秒近乎一口闷掉了。
徐阳成抬手阻拦却被一手挡开。
“缇江续!”
空罐子被微微捏出一个凹坑,缇江续的脸微微泛上红晕,眼神木楞地看向徐阳成,皱着眉头有些不满,语气却只是一声娇嫩的气音:“嗯?”
淡淡悠悠传入耳。
“你喝完了?”
茫然偏头,罐头倾斜着角度,几滴酒精顺着瓶口滴在缇江续盘坐的大腿根,又顺着往下滑落:“当然。”
娇娇糯糯的调继续喃喃:“不太好喝。”
瘪了下嘴又看向徐阳成,手里那张便利贴已经捏起褶:“你欠我个秘密。”
徐阳成挑了下眉看着她指尖晃动地指着那几个字:“你为什么喝酒啊?”
“喝醉了。”
“昂?你喝醉啦?”缇江续说着往旁边挪位拍了拍沙发,“那你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叹息声呼哧,徐阳成无可奈何地握住欲要起身的缇江续字字回应:“不是我醉了,你坐好我去拿醒酒药。”
话落,缇江续还在身后嘀嘀咕咕。
等徐阳成回来的时候,缇江续的头已经偏倒在了沙发靠垫上,抱枕被死死捏在怀中。
似见有动静猛地抬头,扑朔着睫毛皱了皱眉指向徐阳成:“就是你……”
“嗯,是我。”徐阳成顺着她的话点头,将颗粒倒在了杯里。
“欠我一个秘密。”最后几个字失了开头的气质变得软糯。
“嗯好,”药被搅拌着混合,“你想知道什么?”
缇江续摇摇头,抬手扶住徐阳成的脸,往前倾,两人额头相触,徐阳成只得茫然将手中的杯子移开。
筷子猛地敲响杯壁。
“我不要你的秘密,我想要你。”
下一秒缇江续精准对上徐阳成的唇瓣,含糊地贴合上去。
仅存的一丝理智,徐阳成探手将水杯放在了茶几上。
没稳,哐当顺着桌沿摔在地面碎开。
徐阳成轻轻往后推了下被缇江续一把捏住了脖颈。
唇瓣交合,缇江续脸微微泛红有些生疏地将徐阳成往后压,掌心紧紧贴着他的后脖顺着情.欲往发丝里穿。
月色灯光交织铺撒在沙发边缘,缇江续猛地往下压,与徐阳成一同倒在了沙发上。
燥热感随着身体蔓延。
唇瓣交接顺着缓慢偏过的头,舌尖似有若无地触碰着。
酒精、傍晚。
缇江续顺着欲望的攀爬偏头,淡淡的酒精味顺着舌尖的探入袭来。
徐阳成借着缝隙换气,生硬地克制着沙发边欲要抬起的手,死死捏着沙发垫。
忽而截止,缇江续一只手插在徐阳成发梢里,另一只手肘撑在徐阳成脸边:“徐同学,我好像越界了。”
寂静夜里,徐阳成咽口水地声音都格外清晰,缇江续垂眸看着他的喉结滚动,插在发梢中的手抽离附在了喉结处。
“再咽一次。”
喻是请求,兴许是酒精上头眼神有些朦胧,泛着似有若无的泪光。
徐阳成便顺着她再次滚动喉结。
暧昧至极的距离拉近,缇江续的嘴唇落在喉结上,开口吮吸了一口。
理智总算在幽暗里被寻回,徐阳成抬手捏住缇江续的肩:“越界了……”
被压在身下的徐阳成扶着缇江续的腰撑起身,红透了的耳根仿佛他才是那个醉酒的人。
缇江续被打断还有些不满,但也只是皱了皱眉语气却还是糯糯的:“你迟早都是我的,算不上越界吧。”
徐阳成叹了口气,应承着她的话:“好好好,那不算,但我现在要去给某个酒鬼再泡一杯药了,可以起来嘛?”
缇江续点点头却一步也不挪,顷刻张开了手臂。
失去了借力点,整个人坐在徐阳成大腿上摇摇晃晃,眼睛也闭着,灯光下泛着红晕的脸有些楚楚动人。
领口滑落露出一小块锁骨。
夏日夜里,已然分不清是燥热的蝉鸣还是浑浊的欲壑难填。
徐阳成抬手扶着缇江续,还没使力将她抱开便被突如其来的力砸入她的怀中。
靠在肩头有些茫然地拍了拍缇江续的背:“怎么啦?”
“徐阳成,你是不是喝酒啦?”缇江续的手换在徐阳成腰间往上攀爬。
醉醺醺的,头埋在徐阳成身前也看不见表情,嘴里嘟囔的话偶尔一两句也不清晰。
但最末几句又说得清楚:“是因为幽闭嘛?烟都戒了又喝起酒来,没关系的……”
她缓缓推开,两手扶住徐阳成的脸颊。
跪坐在徐阳成腿上:“没关系的,这又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我喜欢你,这是最重要的。”
借着酒精的一股清醒。
她来时客厅没有灯光,卧室也是。
可是徐阳成的幽闭是绝对意义上的恐惧黑暗。哪怕缇江续并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却也发觉了。
有啤酒还有醒酒药,情书里那一笔带过的“我会变好,变成足以匹配的模样。”才是最难落的笔。
那不是一句许诺,是他这几个月实实在在去努力的东西。
幽闭如此,身上消失的烟草味亦是如此。
他瞒着她将自己拉入黑暗,适应黑暗。
但缇江续无能料想那样的日子里有多少次难以控制,难到需要酒精麻痹,隔天又要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面前。
“缇江续,我不想和醉鬼说话。”
不再顺着她。
顷刻,缇江续将徐阳成的头往下扣些,一个吻落在了他的额头,稠稠的。
“我没醉,这叫借酒壮胆。”缇江续忽而睁开了眼,棕黑睦色映射着所视一切。
情书里字字句句勾起的是聚会上那匆匆一吻,缠绵在嘴角的温度让缇江续念念不忘。
她不敢,便假装醉。
醉在他的怀中,以一个酒量差的理由再顺着所念贴上身索吻。
可不止如此,她闯入黑暗的一刻又意识到了些其他东西。譬如桌上的酒,抽屉里的药以及情书里不起眼的那句改变。
“我很清醒,我还可以再说一遍,”缇江续抬脚离开徐阳成身,弯腰拾起一片碎玻璃捏在指尖,“我喜欢你才是最重要的,我喜欢你不是因为起初完美的你,是历尽千帆沾上世俗色彩依旧如此的你。”
耳边的声音波动,徐阳成只顾她手中捏着的玻璃渣,欲是坠入指尖好在不见鲜血:“我信,松了。”
徐阳成的手捏着缇江续手腕,眉头凹进一块,一脸凝重。
玻璃渣落回地面,缇江续被徐阳成紧紧捏着探看伤口。
凹进去一块好在没刺破:“缇江续,我不喜欢这样。”
徐阳成抚摸着她的指尖,也就语气硬点。
“那你喜欢哪样?”缇江续端坐着身子,看起来散了酒劲,“我看刚才你还挺……享受的。”
“还挺配合伸了舌头。”
还是勇。
这样的人居然还需要借酒壮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