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梁锦绣等郑家人都离开,和她爸和大哥说起她的想法:“姻缘不是凑合,既然郑修路瞧不上,咱们家就不要觍脸再求,大哥也不比别的男人差,再等等,说不定有更合适的。”

    父子俩无言,谁说不是呢?可眼看梁锦山都23岁,在这个年纪,有的男人都已经有孩子了。

    他耽误不打紧,男孩都比女孩好找。

    可后面的梁锦绣,也过20岁,再不找婆家,就会被镇子上的人笑话是‘老姑娘。’

    再加上长得胖,更加会被人嘲笑,说她没人要。

    “没人要,我要,二姐,你嫁给我。”

    “哟嘿,进步了哈,不是你嫁给她了。”梁成钢拍腿笑起来。

    睡前还要喝汽水的人,正拿着玻璃瓶,今天装秀气,居然插了根吸管,还没开始喝,就真假参半,大放厥词,“二姐我要,再胖也是我媳妇,我不嫌弃。”

    刚洗完澡,正在晾衣裳的姜廷毅过来,给他头上两爆栗,“胡说什么呢?你用什么养?天天喝汽水吗?小兔崽子,这话是要负责的,不能随便瞎说。

    我明天要回海安去,你给我在这安分些。”

    姜庚辰有满腹可以反驳的话,可,现在的自己,还是个头脑时清醒时糊涂的‘病号’。说的再好,别人不信。

    他,暂时,没立场保证。

    梁家父子短暂对视,把话题快速转到明天是不是司机来接?要不要带土特产?

    姜家的事,梁锦峰回来后还是忍不住告诉老爸和大哥。

    父子俩惊讶之余后都是一个想法:即便现在姜庚辰恢复,即便姜廷毅来求,他们也不会把自家姑娘,嫁到姜家去。

    李丽丽再不好,也是姜庚辰的妈,只要这条存在,就少不了矛盾和不快。

    他们辛苦养大的姑娘,不是送到别人家去调解纠纷的。

    他们希望自家姑娘开心无忧,和她的丈夫相携到老。

    梁锦绣懒得理会姜庚辰的胡话,回屋收拾东西,郑架桥替她帮忙,她要感谢他。

    卤菜师傅那收弟子,也不能空手去。

    好在她钱财不少,听说要拜师,她爸塞给她三张大票。

    这年头,物资匮乏时代已经过去,改革开放如火如荼。

    只要有钱,就能买到很多。

    只要有本事,肯干,到处都是发财机会。

    正坐床边琢磨,明晚是否不回来时,姜庚辰的汽水瓶已经空空,只剩一截吸管,还插在瓶里。

    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现在的‘病号,’已经不能称为‘病号,’

    除了偶尔还残存几分原来的做派之外。

    “二姐要去哪儿?”

    “你好生在家,不要乱跑,知道吗?”想到夜晚睡在稻草,梁锦绣心有余悸。

    只要大早上司机没察觉,他就会□□活的脱粒机碾压,小命没有。

    越想越害怕,害怕到恨不得在他腰间系根绳子,绑在堂屋的大八仙桌下才安稳。

    -

    中午收了摊,梁锦绣直接背上背包,准备去县上。

    梁锦山说什么也要跟去。

    第一次见师傅,总要有个年长的带领,才算是对师傅的尊敬。

    更何况郑架桥帮忙,他作为大哥,总要请人吃顿饭。

    即便成不了一家人,该有的礼数,也还是要有。

    梁锦绣拗不过他,只好坐上三轮车。

    这一幕,又被背着医药箱看诊回来的沈樵看到。

    看着越老越远走的三轮车,他骤然有了想要回家的冲动。

    只要能和梁锦绣成对象,胖不胖,渐渐好像不是第一因素。

    他是医生,他有优渥家境,怎么就不能保证让梁锦绣过的幸福呢?

    回到诊所,立刻伏桌写了封信,一鼓作气,塞进邮箱桶。

    肖尧正埋头看书做笔记,上次医术不精,让人看笑话,自那以后,肖尧开始勤勉认真学医书。

    正在洗脸的沈樵,说起梁锦绣去县城,肖尧不以为意道,“她跟我说过想学做卤菜的手艺,摊子上多余的肉,她不想给便宜卖给餐馆和包子铺了,她要卖卤肉赚钱。”

    沈樵无语,原来她的事,不愁没人倾听。

    除了现在装傻的姜庚辰,还有肖尧。

    这次去县上,是不是也会和赵扬联系上?

    姜廷毅在嘱咐儿子一些话时,司机准时来到。

    恋恋不舍中带着极度的不放心,不住和梁成纲握手,最后在镇民们的围观中,钻进汽车。

    只要姜庚辰一直这样,他就不能撒开手去。

    梁成钢也还有事,姜庚辰自然成为家里唯一闲散人士的一大任务。

    ·梁锦峰瘪嘴又叹气,悒悒不乐,拉着姜庚辰就朝家走。

    哪知这小子不知是抽哪门疯,非要说去镇西头瞧瞧。

    不停强调,一直在镇东头,西头长什么样,都还没看过呢。

    无法梁锦峰只好带他去镇西头。

    哪知,走到半路,他说肚子疼要上厕所,然后,钻进路边公厕,留他一个人晒太阳烤油。

    等到他捂肚子从厕所出来时,已经是半小时后。

    在这短短的半小时内,庚辰大概摸清曹家和梁家打铁铺的路线。

    只要发现他们稍有动向,就能顺藤摸瓜,查个清楚。

    今晚,他要来试探一番。

    -

    梁锦山兄妹首先去见,在县政府当秘书的郑架桥。

    昨天还在和他姐相亲,今天就来找弟弟 ,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所以,梁锦山表达全家对他的感谢之外,便走开,让妹妹和他讲话。

    郑架桥简直就是个年轻时的郑启明,个子高壮嗓门粗,也不知他这样的外形,是怎么当领导秘书。

    “嘿,郑领导,你看你这姓多好,即便是个副的,也是‘郑。’”

    郑架桥笑,“你好像瘦了,梁锦绣,做卤菜很苦的,你做得来?”

    “我要靠自己,不吃苦哪行?”

    “那你在对面的小卖部等我,我去打个招呼,带你去见葛师傅。”

    梁锦绣点头,看他大块头消失在大门。

    向阳县浣纱街10号。

    郑架桥带着兄妹俩一起,拎着大包小包进门时,葛九两正在后院屋檐下的躺椅上喝茶。

    有郑架桥做介绍,长得精瘦,满脸老年斑的葛九两也没难为他们,收下礼物和红包,等会再吃一顿拜师饭后,就算拜师成功。

    葛九两给她随便指了个后院的平房,“你住这里吧,凌晨三点起来,和我那个徒弟,一起把要上的货处理了,先让他带你学个基础,随后我再指点你。

    万货皆可卤,只要味道到位,合乎食客口味,就不愁生意不好。最多两个月,你就能回去自己开铺子。”

    梁锦绣恭谨点头,给他倒茶。

    梁锦山在县城的最好饭馆八仙居定了一桌菜,坐到饭点,葛九两被簇拥着,朝饭馆而去。

    路上,梁锦绣和郑架桥小声嘀咕,“他徒弟好不好相处?”

    郑架桥摸鼻子,沉吟片刻,“还行,叫高明,我就住他家楼上。”环顾一圈,指着不远处的一栋两层楼,“就那,斜对面巷子进去,右手第三家二楼,记住了,有为难的事尽管找我。”低声又说,“可惜咱们两家没成亲家,我姐心气太高,对不住。”

    “你知道啦?我还以为···”

    “我爸打电话跟我说了,很是遗憾。”

    “······”梁锦绣看他憨厚的样子,觉得这个朋友,还不赖。

    吃过饭之后,梁锦山要回去,在离开之前,又朝妹妹手里塞了一摞钱。

    连角分都有,显然是卖猪肉的钱都给了她。

    梁锦绣不想要,梁锦山已经大跨步,踩上三轮车走了。

    郑架桥也随后回去上班。

    梁锦绣搀扶着葛九两,回到浣纱街。

    初来新地方,干什么都带着局促。

    好在前店后院,这种格局,还算普遍,把自己行李放好,她故意不去看已经有些发霉的墙壁,快要脱落的木窗,还有嘎吱响,好像随时都会倒的房门,开始打扫院落。

    勤快少话,在哪里都是最优品质。

    重生回来的她,很珍惜得到的机会。脚踏实地,一步步来,总比前世强。

    葛家有三个儿子,全都在不同的地方开卤菜铺子。

    在跟前的,是最小的儿子葛建国。

    葛建国有一儿两女,大女儿已经出嫁,在家的一儿一女 ,倒没接手做卤菜,儿子在大城市当司机,女儿在跟前还养着。

    梁锦绣不会去八卦葛家的任何事,她是来学手艺的,做好本分就是。

    还有个和她一样,也是学手艺的小姑娘,叫夏莲。

    长得精明古怪,一看就是个人精。

    梁锦绣有闺蜜陈香在前,不太喜欢圆滑的人,所以对夏莲,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

    当晚上,和葛家人吃过晚饭后,她主动洗碗清扫。

    这些家务,重生后已经干的驾轻就熟,她也不觉得劳累,做的顺畅又麻利。

    葛月月见她做事麻利,赶紧把一脸盆的衣裳放水井旁,“你做事快,帮我洗了。”

    梁锦绣气的想上去呼她巴掌,指甲掐进掌心,冷冷道,“我是来学手艺,不是来当丫鬟。”

    扭头就走,只把葛月月气的直跺脚。

    “我来,我来,月月别生气。”

    夏莲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谄媚无比,端盆去拿肥皂。

    梁锦绣第一天,就遇这样的糟心事,又加上屋子里到处都是一股霉味,身下稍微动动,便是一阵木板的嘎吱声响。

    整个环境,和她在家的房间,完全是天差地别。

    就这样硬熬一晚上,起床时脸都是肿的。

    更好笑的是,左眼被蚊子咬了个包,已经肿的眼皮都盖不住。

    梁锦绣打起精神,迎接她做学徒的第一天。

    而在家里的姜庚辰,发现二姐不在家时,连夜探完路之后,让老徐在浣纱路附近,给他找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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