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锦绣见小弟脸上那条长血痕,立刻就要上来帮忙,哪知,刚一靠近,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叫,“来人啊,救命啊,梁家人要杀人啦···”
这一叫,反倒让梁锦绣冷静下来。
如果真动手,他们就没理。镇上的人会更加说些难听的。
拽起小弟,连忙离开。
并不大的院子里,吵吵嚷嚷,三天后,一切归于平静。
镇西头梁家的房子,被梁成钢请人用水泥砌砖,全部封住,即便打铁铺子,也围在里面。
有人说的不花一分钱就得家产的蠢话,被无情打脸。
围墙做的很结实,梁成钢没打算住,也没打算卖。
就这样放着,梁锦玉要是回来,也对她有个交代。
姜庚辰要回去了,在走之前,梁锦绣想送他个东西,作为纪念。
在镇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和沈樵一样,买了支钢笔,不过,没沈樵的好。
姜庚辰走的那天,梁锦绣正在肉摊忙碌,等到收摊回去,已经被来的车接走了。
不过,来的车还带了辆大卡车来:一台大电视机,一台收录机,还有一台市面上见不到的冰箱。
其他还有许多吃喝用的各种,都是姜廷毅亲自选的,亲自督促人装车的。
东头梁家走狗屎运,西头梁家走霉运。
强烈对比,总是被人津津乐道。
梁锦绣还好,重活一世,她淡然应对。
可梁锦山和梁锦峰,受不了那些夹枪带棒的嫉妒和嘲讽,两人都和人干过架。
梁成钢有了搬家迁居的念头。
他不会杀猪,也不想卖猪肉,他想搞几亩地当个纯粹的农民,和土地打交道。
······
谁也没想到,大张旗鼓离开的姜庚辰,会半路骤然返回。
只是,他做了化妆:把路边水沟的臭泥巴糊满脸,径直朝后山猫去。
他要去确认一件事,一件及其重要的事。
就因刚才占强一句无意说起的话。
“其实他想死,头撞岩石还死得快,为什么非要跑出去,跳那条深沟?
你说,有没有可能,像外国侦探小说写的那样,事先就已经约定好死亡方式的种类,跳水代表什么;捅死自己代表什么;坠崖落沟代表什么,这是在最后关头,给他的老板,传递一种什么讯息?”
姜庚辰紧皱眉头,是啊,最初,他说的是:“老板是你吗?”
这就表明,他的老板已经和他约定会到。
只是被这边提前发现,打乱他们的计划。
而在临死前的负隅顽抗,不是悄悄逃跑,竟然是打开打火机,去烧文物。
彻底暴露自己。
等等···等等····
他这是故意这么做的,声东击西,说明他认为更值钱更重要的东西,埋在另外的地方。
洞穴里,肯定不可能。
因为公安局会凿地三尺翻找。
洞外呢?
哪怕只是两块严实中间的小缝隙,都是绝佳藏宝地。
是他和他老板才知道的好地方。
无需多费劲,就能取走宝贝。
立刻叫停车,他窜出车去,留下匆匆一句,“我有东西忘拿,你们先回,我自己回去。”
脚步越走越快,直到拦截到一辆去虎头镇的三轮车。
蹲守在梁成铁坠下的山洞前,他死死盯着那石头比搬走的洞口。
隐隐有预感,今晚一定会有人来。
而来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梁成铁嘴里说的‘老板’,或者他的帮手。
夜色寂静,蚊虫在他裸露的手背上叮咬,一口一个包。
姜庚辰不能动,任凭蚊子放肆。
不知过了多久,果真有黑影,嚅嚅而来。
在洞口的一处小灌木丛下面,撅起屁股用双手使劲刨。
果真,一个黑色的布包露出来,来人拽起布包,正要起身,被不远处的姜庚辰一把拽住,学着梁生铁的语气,“老板,咱们谈谈再走啊。”
来人穿的一身黑衣,黑色帽子彻底遮住他的脸,几乎辨认不出他的长相。
惊诧过后,男人松手,丢弃包袱,倏尔转身,直接朝山下狂奔。
姜庚辰把包袱收拢,也不追赶,已经有所突破,他得要赶紧离开。
没有车,也没有拖拉机,这一回,姜庚辰依靠的是两条腿。
从后半夜,一直走到天亮,直到腿脚麻木,才到达县城汽车站。
买了张去海安市的汽车票,疲累至极的他,找了个座位,闭眼打盹。
汽车下,揽客的车主嗓子喊哑,座位才慢慢坐满。
姜庚辰依然保持要睡不睡,直到听见车轮滚动,才安心闭眼睡去。
三个小时,从向阳县到海安市,足足三个小时。
昏昏沉沉的,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双臂环抱,觉得有些燥热,朝窗外微翕瞥了眼。
忽地,本就不大的车厢,变得嘈杂起来,姜赓辰仍然没理。
直到传来女人的哭泣,“别···别···我把钱给你,行么?”
姜庚辰瞬间睁开眼。
只见斜后方,就在过道那边的靠窗位置,有个体格健壮的男人,正把手想要伸进缩成一团的姑娘领口。
姑娘吓得哇哇哭,不断朝座位里边去,男人仍然不依不饶,食指已经进衣领,整个手掌,正在慢慢往下挪。
气血上涌,姜庚辰没多想,直接双腿微勾,两手撑座椅,跳出去。
男人一愣,没想到这辆全是老幼妇孺的车上,还有勇气出来的男人。
“手拿开。”姜庚辰不想多废话,眼睛就盯着那只手。
“你管老子,又不是你什么人,少管闲事,不然···”忽地从后裤袋拿出一把弹簧匕首,在眼前晃了晃。
姜庚辰更加不想废话,伸出一腿,直接踢在他心窝子。
哪知,车厢前面又窜出一个瘦瘦的男人,“哥,你还好吧?臭小子,找死。”
拿出匕首,呼啸扑来。
姜庚辰也没客气,直接迎上,对着他胸腹,猛地一拳,同时迅速抢下他手里的匕首,对着他小腿,扎上一刀。
在车尾的男人见状,举起匕首朝半蹲的姜庚辰后背刺来,车厢内的人,同时惊呼。
有孩子已经开始嗷嗷大哭。
姜庚辰宛如长了后眼睛,身体放的更低,弯曲膝盖,上半身匍匐在地,也不看后面,直接后脚跟踹去。
同时倒地转身,再次一脚,直击心窝。
匕首掉落,滑到车尾。
姜庚辰一鼓作气,趁他还没起来,捡起匕首,对着小腿肚子,狠狠扎上一刀。
男人杀猪般叫唤,因为痛,在车厢内不断蠕动。
坐在外边的旅客,全都把双脚抬起,唯恐被他抓住。
“谁带绳子?”
已经停下的司机,颤颤惊惊拿出车座下面的麻绳。
姜庚辰熟练无比给兄弟俩来个背靠背四手捆缚。
“最近的派出所,赶紧的,发什么愣啊你?”
司机连忙踩动油门,飞驰而走。
身穿粉色连衣裙,绣花纱边领的姑娘,在座位上站起,“同志,谢谢你,要不是你···”
姜庚辰不想多废话,摆手,“不值什么,下次出门记得莫要一个人。”
心里却在想,她那身裙子好看,要是给矮胖墩买一条穿,是不是像个行走的粉色水桶?
呵呵···
把两个坏蛋扔在镇上派出所,姜庚辰填写登记表时,有警察问,“海安市委姜书记···?”
“是我爸。”继续写字没抬头。
有警察惊叹出声。
姜庚辰没理,办完手续,继续上路。
哪知到站时,那女孩过来,塞给他一包零食,还有一张名片,“有事需要帮助,请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姜庚辰不好明着拒绝,嗯嗯哈之后,搭车回家时,看都没看名片,直接扔进垃圾桶。
-
梁锦绣在集市,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只要来买猪肉的,都会问问姜庚辰。
“你家那傻子英雄去哪儿了?”
“是不是升官了?也难怪,送你们家一汽车的东西,这么有钱,不升官发财才怪。”
“有本事,把人家弄得家破人亡,真够可以的。”
“踩着别人尸骨当官的,能有什么好?”
起先,梁锦绣还笑着辩解几句,说那一汽车东西是另外人送的,不是傻子。
可一想,另外的人,还是和他有关。
到后来,她也懒得解释,爱谁谁。
生意越来越不好,顾客们都去光顾别家肉摊,即便路过,也不买她家的。
梁锦山一天比一天沉默,甚至,有时还会说上几句奇怪话,弄得梁锦绣晚上睡觉都不安神。
有几次,路过她爸房门,还隐约听到她爸和大哥,在商量迁居的事儿。
故土难离,所有记忆都在这,哪里是那么好离开的?
被人说,索性让人说去,时间久,看谁还有那份闲心?
沈樵大概也听到些眉目,对于迁居,他是赞成的。
柳大夫也认为,要想不理这糟心窝子的事,远离这些不明是非的无知人,迁居也不是不好。
梁家人,值得去更合适的地方。
只是沈樵知道姜庚辰也得了一只梁锦绣送的钢笔后,心怀哀怨好几天。
他想起他爸临走时说的话,就更加不得劲。
“你和她,是绝对不可能的,虽说我和钢子是老战友,可现在的身份,是云泥之别,你难道想看到你妈,因为不满意儿媳,天天哭吗?
还有你外公,他那么高的地位,允许外甥媳妇是个杀猪卖肉的吗?
你让他怎么在京市挺直腰杆?”
沈樵很烦躁,也很迷茫。
他爸说帮他在京市联系了一家医院,只要去进修半年,就能转正。
这条件,太诱惑人,他不得不多掂量。
沈樵的百转千回,在梁锦绣那,是完全不知。
即便她猜测到沈樵的心思,她也没那个打算。
粗木棍不能当精细的擀面杖,她知道自己的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