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目光微暗,抢先一步上前,和董永形成一阵盘踞之势,“董永,既然如此舍不得夫人,你二人便同我一块回衙门。你的嫌疑虽大,夫人嫌疑也一样不小,你两人谁跑了只怕我都难以交差,不如一同留下,也省得我再费功夫!”
黑鹰语气凌厉,望向董永时竟没有丝毫怜悯,只是轻轻冷笑一声。
方才长箭迅疾,虽未伤到董永却依旧擦破皮肤。董永划过脸上伤痕,只微微一笑,流露出同以往完全不同的风度。这风姿也堪堪将黑鹰震了一震。
可仅仅是轻轻一笑,他就立即敛了笑容,狠狠瞪黑鹰一眼,完全寸步不让,“只抓我一人便罢了,可要动我娘子分毫,绝无可能!”
他眼神凛冽,眼里渗出的寒意简直可以滴水。便是连黑鹰看了,都要被这样透骨的寒意震慑三分,“公务在身,既是你二人都有嫌疑,便一个都逃不了!”
黑鹰目光笃定,落到董永身上便更是两相较劲,谁都不肯放过谁。
脸上薄汗微沁,因着强烈心跳鼓动,又因旧疾发作,董永只是咬紧牙关,强忍着伤痛。
背上通体的疼痛还在阵阵发作,丛丛荆棘般一道一道的鞭策、分分毫毫咬牙坚持的瞬间依旧停留在董永骨血里。而背上承担的责任,从前,是为了保护表哥,为了保护整个董家村,现在,则又多了一个人,他的娘子。
不管他董永如何,毅然决然选择他的娘子。
为保护紫儿,他绝不能退后半步。
长枪直接刺在董永胸前,“如果我说,我非要将人带走呢?”
黑鹰短短一句不容置疑,长枪已经代表了黑鹰的立场。
董永冷冷看黑鹰一眼,就是半句不肯退让,“只要有我……”
“我跟你走。”柔软的酥手一下攥住董永手腕,眼神中有担忧、有坚定、有信任,“相公,我没事的。”
她一双眸子依旧温柔不舍的落在董永身上,董永神色果决,当即将紫儿护在身后,眼中略过一丝柔情,终究还是全部隐去。
黑鹰手指一下紧攥紫儿,丝毫没有要放松的意思。董永伸手制止,黑鹰长枪直顶董永咽喉。
董永咽喉滚动、眼神却并未闪躲半分,只是冷着声音,深深望一眼黑鹰,轻道,“要杀便杀。”
他这一声接着一声,汩汩嘶哑声实难让人忽视。
黑鹰凝视着董永,一伸手,手指牢牢托起董永那高贵的下巴,“有些脾气不是放在这里耍的。我黑鹰做事只讲究事情真相,其他的,你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一牵手,直接拉带住紫儿,董永的手还死死牵带住紫儿,始终不肯放松一下。
“放手!”黑鹰同董永双手对峙着,两眼凝视。也不知怎的,董永竟是鬼使神差的松了手,眼里还多了一丝笑意。
他伸手牵住紫儿,眼里有冷笑有玩味,“既是如此,我便同娘子一同去!”
黑鹰冷哼一声,眼里戏谑不减,董永倒也不慌,只不疾不徐的往前。紫儿倒也不打断,只是跟着。
“表弟!”因着董永屈服,人群倒是疏散开来了。此刻找着机会,鱼日直接冲了进去。没等人靠近,黑鹰直接伸手提溜起鱼日的衣领,将人高高提起。
“做什么?”仅仅只是轻轻一声威吓,鱼日则真被黑鹰这一双犀利的眸子给吓退了几分,但本着保护表弟表妹的心思,他还是上前半步,硬压着恐惧,结果又被黑鹰一手拎住衣领,顺势就要丢出去。
“表哥!”董永步履匆匆,从黑鹰身边经过,也只是匆匆看他一眼,“表哥,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表弟!”鱼日瞬时急了,伸手拉住董永,董永也只留给鱼日一个放心的微笑。
“表弟!”尽管董永表情笃定,鱼日依旧不肯就这么放下董永,反倒上前两步,挺起胸膛、就要同黑鹰较劲。
“怎么?”黑鹰轻轻一笑,目光瞥一眼鱼日。
“你这是在蔑视吗?”鱼日心底有些不安,小心翼翼望一眼黑鹰,却依旧强撑着抬起下巴,似也想着高傲的睥睨一眼黑鹰。
“表哥。”董永还是上前两步,伸手攒住一心只想要保护他和紫儿,如今看来有些可怜又有些疲软无力的鱼日。
紫儿也伸手拍拍鱼日的后背,如今看来,倒像是只有鱼日一个人无法自控。
劝服不了紫儿和董永,鱼日只要将目光重新转回到黑鹰身上。
“你不要以为你官大势大,我就没法拿你怎么样!”
鱼日扬起脸高傲的挑衅起黑鹰来,一句话过后,他声势却逐渐弱了下来,“我表弟弟妹都是老实人,他们绝不可能做出这种杀人犯法的事!”
黑鹰轻飘飘瞟鱼日一眼,“带走!”
他毫不留情的一句,仅将鱼日一人留在原地。
鱼日恨恨的看一眼黑鹰,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
可董永、鱼日还在黑鹰手上,他目光迟迟凝望着表弟弟妹离去的身影,只是万分舍不得,又在心里咒骂了黑鹰无数下。
突然,黑鹰转头,目光往鱼日这头流连一番,鱼日目光警醒,强挺着胸膛想将自己表现的更从容些,却没想到黑鹰只是浅浅看了一眼,视线就转回到董永、紫儿身上。
鱼日咽了咽喉咙,背脊沁了沁薄汗,只因他瞧见了黑鹰眼中浓郁的杀意。
这杀意,从何而来?
牢狱中,
董永脸色平静,似乎早对这些日子的牢狱之灾习以为常。紫儿紧贴着董永,狱中发霉的墙还在滴水,两人依旧顺着坐下。
董永身上还带着伤,紫儿伸手,紫色烟雾缓缓升起,董永却摇摇头、伸手直接制止紫儿,一双多情的眼眸中满是缱绻和迟疑。
紫儿伸手想要治好董永的伤,却被董永直接一手阻拦,一双眼睛盯着紫儿,又是暗示隔墙有耳。轻抚紫儿的手,将她的手轻轻落下。
一瞬而逝的,眼中只是稍稍落下隐忍的痛意,又被轻轻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