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黎明海兰江上的日与夜第章、黑山之外大学对于沈穗来说,是一个仅存在于书本中的梦想。对于一个生活在战后启示录年代的小青年来说,他的社区要比一所综合大学的学部还要小一些。他只能从书本中了解这一切,他所期待的一切。
尽管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沈穗真正步入了黑山大学城的废墟时,那股无所遁形的荒凉气息简直如同定身符咒一般,把沈穗僵在原地,队友推了他一把,才从失神中醒转过来。
「很失望?」王诚说道,他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发出来,显得瓮声瓮气,在寒风中飘忽不定。....
如何能不失望?
放眼望去,尽是残垣断壁,被时间剥夺了色彩的建筑变为了支离破碎的危楼,没什么生气的藤蔓把教学楼缠绕住蜘蛛巢穴。沈穗拿上望远镜,视野里发现好几只可以用「头」来形容的大型蜘蛛,堪有椅子大。这些八腿大昆虫正在窗户间穿梭不停,厚厚的蛛网标记出领地范围。
「那个应该是化学院。」王诚示意队伍暂且休息一下,拉着沈穗眺望起黑山大学。
顺着王诚指的方向。「看到那个琉璃色的牌坊没有?哎呀,琉璃色不是绿色,那个还没倒下呢,后面修的,立得比较稳,你看见没有?把上面的字念出来。」
「国立黑山大学。」
这一下唤起了沈穗的回忆。这座大学修在黑山脚下,放在战争爆发的那一年,已有周年历史,不过按照沈穗看过的另一个版本和一些防护所里的黑山师生信件,这座学校实际上刚百年才对。算了,无论如何到现在,都有两百年了。这所大学是黑山市所处的大区内最负盛名的大学。文科偏重一点,这让沈穗时常幻想若是没有战争,他这会儿应该刚考进去才是。
休息片刻,队伍检查了空气中的辐射浓度,由于大风天气,辐射含量相对较低。于是换成了铅衬工作服,但防毒面具依旧时刻不能少。
「枪握紧,关掉保险不要走火,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队长警告道。「这里不是什么非常安全的地方,之前的蜘蛛你也看见了。」
众人正式向黑山大学废墟行去。
越过黑山大学的牌坊,青草蔓生的柏油路一路延伸到黑山之下。沈穗用徒步杖拨了拨校训石刻外的杂草,鎏金的刻字早已黯淡无彩。「自强弘毅?」沈穗轻轻念道,后面的四个字便完全认不出了。
而头上的这座牌坊垮塌了半边,国立黑山大学四字,被截成了三七开,后边的一列应是繁体字或是大篆的字样,沈穗便根本认不得了。王诚还颇有兴趣地问他这六个字是什么,沈穗认真思考了会儿,表示他不识得第二个字,只认得出「文、理、工、农、医。」五个。
于是王诚低笑了几声,说道:「那是法字,很正常,这字太生僻,我查了查资料才确定。」
继续沿着主干道走,途中沈穗问这路有没有名字,王诚耸耸肩,说既然在学校里头,就好歹像个里面的人的样子,你看学生会记路名么,不都是记自己在哪个建筑旁边。这刚进去是当代楼也就是研究生院,主干道往前是振华楼,是文史哲三院合一起。并表示自己某个亲亲戚的祖宗便从历史学院毕业。() ()
这栋规模颇大的振华楼是沈穗见过的最大的一幢建筑,比防护所的广场大多了,整体保持相对完好。虽然外墙多有损毁,里面的主要支撑结构看上去或是坚强。美中不足的一点便是历史学院的后两个字竟然掉光了,只剩下门口里边大厅立着的大江文明考古研究院的竖匾还在,而且竟是完好如初的模样。
「无所谓了,你看这破学院的大门和人家小门一样,有字无字不也无用?」王诚嘲笑道。
「里面的考古匾额在,改名做考古学院更是贴切。」
沈穗听罢只能摇头,毕竟
他一个刚分配工作的,没有发言权。
贴着振华楼的是化学学院,由于蜘蛛的存在,队伍迅速掉头转去了图书馆主楼方向。碧色的琉璃顶殊无光华。楼顶破开了极其显眼的大洞,一片嵌在其中的机翼表明了曾发生过的惨烈过去。
「进去以后,你们俩个一组,直接去二楼阅览区找技能书,金工方面的,我和沈穗去保存本区找,记住别多拿,别老盯着一个地方看,不然盯久了有你们倒霉的。」王诚嘱咐道。
图书馆内漏着疏离的天光,皮靴踩在大理石板上的清脆声形成了回声,沈穗举着枪小心翼翼地前进,一转眼他差点被角落头里放着的送书机器人吓了一跳,心说妈的战前这么先进?还有这种东西?
四人上了楼,四个方向的取舍让人为难,辨别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路,王诚拉住了沈穗,骂道:「前面是厕所,你要干什么?」
「害,我以为是门。」
「旁边那个才是,不就小了一点吗?」
沈穗继续沿着楼梯进到三楼,哪怕标识贴着B。
「好了,到这里来,我们来搜搜东西。」
巨大的书架坍塌了很多,走廊的桌椅几乎全腐朽不堪,沈穗通常要走三四个书架才能找到一个稍微完好的,再匍匐着钻进去找书。
「历史是个什么玩意儿?」沈穗摸到了一本书,吹吹灰看到封面,他当即判断这个叫做袁滕飞的玩意写的玩意纯粹是一个不可名说的玩意,一度怀疑起黑山大学图书馆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竟然会收录这种贵物的玩意。
他费尽力气钻出来,手里抱了几本通俗,名字是《地铁》。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看了会儿。他读到里面的故事,莫斯科大学站,在残酷的地铁世界里的世外桃源,但永远封锁,变成了地铁人的渴望和幻想。
沈穗摇摇头,站起来,他知道世外桃源不会是这里,直到他的视线尽头,出现了别人。
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朝他奔来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