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我的眼皮一直跳,应该不会出事吧?”夙月一直惴惴不安,胆战心惊,总觉得今晚没那么平安。
“夙月小姐,你放心,平时这儿除了你都没有什么人来的。况且小姐又整天闷在屋里,其他主子见她这副不争气的模样,也不爱搭理她。”
夙月点点头,坐下。看着屋外明镜似的月光,思绪又飘了很远。
“帝君驾到!”只听一个太监的声音高高的上扬着。
“小翠,你快出去看看是不是往这儿来的。”夙月的心不由得揪起来。
不会这么倒霉吧!这戎楚,什么时候来不好,怎么偏偏就是今天。
小翠应了一句,连忙跑出去看个究竟。只见她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道:“夙月小姐,这可怎么办啊?帝君就在门口了。”
“快,快把灯灭了。我现在就进里屋,要是与人问起来,就说我睡了。”夙月连忙上了床,连外衣都没脱就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只盼着能逃过这一劫。
偷渡妃子出宫,女扮男装欺上瞒下,条条都是死罪!
夙月身在里屋,只能模模糊糊地听见小翠与男人对话的声音,至于说些什么,夙月便听不清了。只过了一会儿,外面便没了动静。夙月自然还是不敢放松,一颗心反而揪得更紧了。若是戎楚走了,小翠定会马上跑进来与自己汇报。可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就代表他……没走?
恍惚中,一只温温的手覆上了夙月的。夙月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都瑟缩在了一起。即使身处黑暗之中,夙月也能感觉到戎楚强大的气势。
“怎么了?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么,怎么还这样害怕?”戎楚轻笑,满是宠溺。
夙月不敢出声,生怕露馅。
“是不是怪我这么久没来看你?”
夙月听见了戎楚脱去外袍的声音,瑟缩地更加厉害。
戎楚也上了床,安抚她:“别怕,不会像上次那般疼的。”
夙月像是被他的声音蛊惑了,又失神了一会儿,紧紧抓着被褥的手也松了一小会。可就是这一小会的功夫,戎楚已经把她的被子掀开,要去解她的外衣。
“怎么穿这么多?”
“冷。”夙月的大脑仿佛已经不受自己控制。
这一切不禁让夙月想到那一夜,她与玄夜的那一夜。她感到深深的绝望和不安,浑身上下都在轻轻地颤抖。
戎楚早已感觉到这一切,却只当这是正常的反应。很快,夙月便只剩下一件亵衣。他细细地吻着她,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然后慢慢地往下,直到覆上她诱人的柔软。
夙月只觉得很是恶心,抖得越发的厉害。她又想到,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若是生下来,一定很可爱吧……
戎楚也渐渐察觉到其中的不寻常,便离开了夙月的身子,将她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双手轻轻地握住夙月的双臂,问道:“你怎么了,怎么抖得这样厉害?还有你,似乎清瘦了很多。”
夙月却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她只能不住的颤抖。她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只是干巴巴地无神地睁着眼睛。
戎楚越发感到不正常,似乎还隐含了一丝怒气。
“大胆,竟敢假冒小主,该当何罪?”就在戎楚问话这一会儿的功夫。戎楚已经将一个火折子飞出,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蜡烛上,整个房间瞬间亮了起来。
可夙月还是觉得有无边的黑暗笼罩着她,正如那一晚,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叫喊,都没有人会来救她。
戎楚正想叫人进来,但一看清夙月的脸,怒气便转化为吃惊。
“怎么是你?”
夙月抬头看着戎楚,仍旧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戎楚从来没见过夙月这般模样,他印象中的夙月是可爱的,后来是隐忍的,但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看见夙月这般模样,戎楚竟然有些说不出的心疼,神情也不自主的缓和下来,完全没有了帝王高高在上的模样。
“不准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碰你就是了。我先出去,你整理好了再出来回答。”戎楚似乎叹了一口气,披上了外袍便走了出去。
夙月见他离开,双手圈住双腿紧紧地抱着自己,似乎这样能觉得好受些。只是那些画面总是无法从自己的脑袋中离开,尤其是那一晚玄夜那张犹如魔鬼的意乱情迷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夙月的心绪才平复了些。她自然是不想出去的,可那是帝王的命令,由不得夙月自己。穿好衣裳,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秀发,夙月才走出去。
而戎楚,分明还在大厅里坐着。整个大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戎楚看着向着自己走来的佳人,眼中似有柔波。许久不见,夙月已经出落得越发漂亮了。只是这眼神里显而易见的疏离与敌意让他都快认不出这就是那个在南宫府里叫他楚大哥的小丫头了。
“看你的样子,分明还记得我。”夙月面对着眼前这只狐狸,总觉得自己每一步都在冒险,每一步都是他眼中的笑话。
“确实。就凭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也该认得。”戎楚抿了一口茶。
“那又是为何见面不相识?”
“我若认得,你便是夙月。那你这太医还怎么当?习家可还有命活?”
“看来这一切不过都是帝王想看的笑话,今儿个你点破了,笑话也该终止了。”
“你就非要这么同我说话吗?这么久不见,你倒是变了许多。我还是喜欢你笑着叫我楚大哥。”
“人总是要成长的。至于楚大哥这称呼……夙月恐怕没这个福分,今生只能与帝君你君臣相称。”
戎楚听了,便把茶盖狠狠地盖上了,整个大厅都是瓷器碰撞的声音。
“好,你与我论君臣。今日我就与你论论,哪家的臣子会把帝王的妃子藏起来?”
夙月本就小心翼翼,因此倒是被这茶盖发出的声响吓了好一跳。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奴才该死,这一切都与习小主无关,要罚就罚我。”夙月低下头,腰板却挺直。
“要罚你?罚你还不简单。可她毕竟是我的妃子,若是被别人发现了,我就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都难了。夙月,不要总是让我为难,好吗?”
夙月竟有一丝动容,一个帝王,竟然这样请求自己。也许……也许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坏呢?
夙月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戎楚。那样的眉目如画,潇洒俊逸,俨然就是那南宫府里对她最好的楚大哥。无论他心计如何深沉,做了何等见不得人的事,但平心而论,他终究没有害过她。无论是宜荌,玄夜,还是流采,都曾让她痛不欲生。可是他没有。就算夙月无法猜透他的心思,但夙月不能否认,他的确没有害过她,起码现在没有。
“习小主的父亲病了,小主思父深切,奴才这才出此下策。望帝君恕罪。”
“起来吧。这等小事,你叫她直接同我说便可。她一人出宫,只怕有所闪失。”戎楚倒是没有生气。
“还是帝君考虑周道。”夙月站了起来。
“今日之事就暂不追究了,只是下不为例。若是再犯,就别怨我不念旧情。”
“是。”夙月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
就在戎楚将要踏出门时,却又停了下来,问道:“你困么?”
“嗯?”夙月有些听不明白戎楚为何这样问。
“若是不困,就陪朕走走吧。”
“是。”夙月仿佛感到戎楚有着无边无际的孤独,此刻的她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拒绝。
两人就这么漫步在偌大的皇宫里。夜已深,除了巡逻的侍卫,很难再见到他人的身影。
“不知何故,我看着你,就觉得特别亲切。”
戎楚冷不防的一句话又叫夙月愣住了。
戎楚见着夙月这般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知道吗?其实我是庶子,现在的太后并不是我的亲娘,而是父亲的元配。亲娘,在生下我的时候就与世长辞了。我的一生只在一处享受过母爱。”
夙月虽进宫时日不算长久,但也知道,戎楚与现任太后并不亲,可知戎楚说的人并不是太后。
“可是……前朝帝后?”这也不过是夙月从宫里茶余饭后里的谈资里获得的消息,但她刚说出口便捂住了嘴巴,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戎家毕竟是篡位得的天下,自己怎可轻易在戎楚面前提起前朝之事。
“呵,你竟知道她。她真是世间最好的女子。”戎楚却也不生气。
“我只听说前朝帝后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不知她腹中的公主是否也能遗传母亲的美貌。”
“你怎知道是公主?”
夙月本想借机试探,却不料说漏了嘴。
“我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夙月连忙遮掩。
“看来晴兰的以讹传讹之风是该治治了……好了,我也困了。你今晚就暂且在楠儿的地方住着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说罢,便负手而去。
“恭送帝君。”夙月行了个礼,便站了起来。看着戎楚孤独的背影,回想着方才差点露馅的经历,至今惊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