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泷左近次养的第一个孩子名叫清野滢,孩子到他手里时还是个孩提,前些日子去接她时,一个人坐在那里玩玩具,也不哭闹,似乎对鳞泷有些印象,还歪着头问了一句:“母亲呢?”
如一汪泉水一般都眼睛,亮晶晶的,那不染尘埃的眼神此时看得鳞泷左近次有些难过。
即便因为鬼而失去双亲的孩子并不在少数,但这位清野小姐毕竟是跟随自己练习,日后可能会成为水柱接班人的家伙……
尽管眼前的女孩也不是后辈的亲女儿,只是在紫藤树下捡到的,不知道是被谁放在了那里。
“你母亲他……”鳞泷左近次思考着如何向眼前这孩子解释死亡这件事,犹豫不决,又支支吾吾。
“我知道了,我跟你走吧,鳞泷先生。”
小孩从缘侧上爬起来,旁边负责照顾她的队士朝着鳞泷左近次点点头,去帮孩子收拾包裹去了。
“滢小姐真辛苦啊,好不容易能遇到清野小姐这样好的母亲收留了她,没想到清野小姐还是……”小队士泣不成声,主角清野滢却站在阴影处,低头沉默着。
人们鲜少看到小孩如此安静的,也不哭闹,也不笑。
包袱装了好几个,衣物,玩具,小画书,还有一些耐放的糕点,以及清野小姐全部的存款,看得出来清野小姐很爱这个孩子,也看得出来她一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鳞泷左近次没有推脱,收下了钱,虽然他养个孩子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不收下,大概他那位后辈黄泉下也睡得不安心吧?
鳞泷左近次雇了一辆马车,他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现在只是来接清野滢。
把行李安顿好后,一把将清野滢抱上了马车。
整段路上,这孩子都安静得有些奇怪。
无论鳞泷左近次她都只是摇头。
马车走得慢,天色黑了,两人也还没到狭雾山。
两三岁的孩子白日没睡这个点也有些困了,她似乎有些迷糊了,在这车厢里左找找右看看,最后突然想起什么,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了母亲的羽织,把自己包裹了起来,死死攥着一角,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
鳞泷左近次看着有些心疼,轻拍着她,试图让她快些睡去,好忘记伤痛。
暮色深了,夜晚的月光美丽,萤火稀疏却也更加危险。
一点风吹草动,小孩就醒了过来,突然哭了起来,撇着嘴,豆大的眼珠从她水蓝色的眸子里啪塔啪塔往下掉,马车车夫都没忍住探进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老爷您应该抱抱她,可能是刚刚外面的响动吓到了,这个年龄的孩子晚上都闹觉呢,您抱起来哄哄。”
鳞泷左近次手忙脚乱的把孩子抱起来哄着,也许是刚刚哭得太伤心,此时不停的打嗝。
“您给她喝点水,再给她拍拍,我们家那孩子也这样。”
鳞泷左近次连忙照做。
“看来老爷您是没带过孩子呢?孩子母亲呢?”车夫问道。
现场却一阵沉寂。
“她母亲,去世了。”鳞泷左近次说完,注意着怀里小人的情况,小声哭泣了一下,便不再哭了,搂着他的脖子,一声不吭。
车夫叹了声气,这世道确实不易。
因为一直不停的赶路,鳞泷左近次给了车夫两倍的钱,抱着睡熟的清野滢带着车夫去了最近一家还没打烊的小店,办了两间房,就去休息了。
车夫一人夜间赶路回去实在危险,鳞泷左近次也不着急带清野滢上山,今夜就先在此处休息。
第二天早上车夫离开之后清野滢才慢慢醒来,看见鳞泷左近次的第一反应是——皱眉。
鳞泷左近次有些无奈,“快起来,我们还有去置办一些东西。”
清野滢这才慢悠悠的起来穿上了衣服,虽然穿的歪歪扭扭的,紫色的头发也乱七八糟的,只有小脸还算白净。
出去客房,店子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老板娘是个热情的人,看见鳞泷左近次牵着这孩子出来一眼就认出是昨晚半夜抱着孩子过来住店的客人。
“老爷您这一个人带着女儿不好收拾吧?月子来帮小妹妹洗个澡。”老板娘招呼一声,一个半大不大的女孩就出现在了鳞泷左近次面前,清野滢也抬头望向她,眼前这个本该清秀的女孩却不知为何脸上有条长长的疤。
鳞泷左近次有些犹豫,但老板娘却说。
“不用客气,老爷,交给月子就行了。”
清野滢有些迷茫的被牵着去了浴室,鳞泷左近次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月子拿去帮清野滢换,鳞泷左近次就坐在门口守着,老板娘一个劲劝他不用担心,很快就好。
“哎呀,老爷还真是疼惜女儿呢。”老板娘说道。
“不是女儿,是故人遗孤。”
老板娘微微一怔,连忙道歉,接着说着。
“我和月子也是父母双亡,不过我们没有这样好的福气能被老爷这样的人收养。”
这也是段伤心往事。
“老爷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恶鬼吗?”老板娘说着。
“月子是我的胞妹,我年长她14岁,那年我17刚订婚,月子也才过了三岁生日,晚上便有恶鬼闯进家里,杀死了我们的父母,只有带着月子躲在地窖里的我们活到了天亮,幸好我的未婚夫不离不弃,我们才活到了今日,月子也十五岁了。”
老板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可我分明觉得那一天才刚刚过去,父亲母亲破碎的身体,仆人们痛苦叫喊的声音,怀里妹妹颤抖的身体,或许我当时就不应该探出头来看那一眼。”
鳞泷左近次静静的听她说完。
“老爷您相信我说的吗?”
“嗯。”鳞泷左近次点头,老板娘来不及感动,就听他说。
“我是杀鬼人,斩杀恶鬼是我的职责所在。”
老板娘终是掩着面落了泪,带着清野滢出来的月子看见自家姐姐在哭,连忙上前询问,老板娘也只是摇头说没什么。
清野滢歪歪头,走向鳞泷左近次,她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头发还有一点点湿,穿着干净的漂亮衣服,非常可爱。
“老爷,那这孩子的家人也是被……”
“她的母亲是杀鬼人,前阵子牺牲了。”鳞泷左近次说道。
清野滢被老板娘抱在怀里,听着她哭着,然后自己也哭了起来,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两人一哭,月子也忍不住落泪,抱着姐姐哭泣,清野滢嚷嚷着要母亲,老板娘也落着泪边哭边安慰着这个孩子。
人类啊,情感总是这样丰富,总是要为无关的人落泪的,因为自己家经历过痛苦,所以在听闻别人经历痛苦时,也伤心落泪。
鳞泷左近次要带清野滢去买一点东西再上狭雾山,老板娘热情挽留他们吃晚饭,说会给清野滢做丸子吃,月子小声提醒太晚回去不安全,老板娘面露难色。
清野滢扯扯鳞泷左近次的袖子,最后鳞泷左近次还是妥协了。
“那就叨扰了。”
鳞泷左近次出去置办东西,滢被留在了店里,月子带着她玩,老板娘总是给她一些好吃的,小朋友就是好哄,看起来也开心些了。
“我叫清野滢,滢这个名字是鳞泷先生给我取的,因为我的眼睛像水一样。”
“哦~那这个名字取得很好呢。”
这家店的老板是隔壁杂货铺的老板,早上进货去了,下午回来时发现妻子和小姨子正带着一个孩子玩,自家也有个这般大的孩子,看着眼前这个也是觉得可爱得很。
“正一君你回来了?”老板娘看见丈夫开心的迎上前去,月子也笑着喊了声姐夫。
“日子姐姐的丈夫你好。”清野滢仰头喊到,“我叫清野滢。”
于是发生了刚刚那幕。
“这是谁家的孩子呀?”
“是一位特殊的客人带来的。”老板也对这位特殊的客人也些好奇了起来。
清野滢很乖,在店里不吵不闹,也不哭,月子买了风车给她玩,陪她放风筝。
“你以前没放过风筝吗?”月子问。
“没有,鬼杀队的姨姨说不能放,这样不好。”清野滢摇摇头,“母亲带我去外面的时候我看到过别人放风筝。”
“鬼杀队又是何物?”老板问道。
清野滢还小形容得不清不楚。
“是滢住的地方,有很多穿黑衣服的叔叔阿姨还有很多哥哥姐姐,他们都很厉害,他们会用日轮刀保护大家。”
说着清野滢还有模有样的学着母亲的样子,拿着树枝练习着:“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斩!嗬!”
大人们看着好玩,纷纷给她鼓掌,小孩骄傲的挺直了腰杆,这是鳞泷左近次不在场,若鳞泷左近次在场就会发现,清野滢的动作之标准,完全是照着她母亲的模样出来的,但过去从未听说过这孩子在鬼杀队里练过呼吸法也许只是稍微看了看队士们的训练,就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清野滢只会一之式,练了又练,每次大家都很捧场的给她鼓掌。
清野滢高兴得小脸红红的。
“快来吃水果,小滢!”老板娘叫她,她立刻放下木棍过去了。
小短腿跑起来的样子可爱极了。
夜晚很快来临,鳞泷左近次许是遇见什么事了,还没回来,街道上的灯火都已经点亮了,商家们纷纷关了店回家去了,唯有这家店还亮着灯,等着鳞泷左近次回来。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影,晃晃悠悠的走来,嘴里念叨着什么。
清野滢盯着他,觉得有些难过,扯了扯月子的袖子,月子望去,日子也循声望去。
那张狰狞的面孔,她永生难忘。
“快关门!月子!正一快跑!”
月子反应足够快,门关了,一把薅起小清野滢就要往屋子里躲。
但是门被一脚踢坏了,月子摔倒在了地上,手被划伤了。
“这附近我以前好像来过呢?”
“啊~啊~好熟悉的味道啊,我以前一定吃过你们谁的亲戚吧?”
月子脑袋里好像有根弦断了,抓起一旁的斧头就想和他拼了。
清野滢抓住了她说衣角。
“姐姐,不可以。”
她手里攥着那根小木棍。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她想走上前去,被日子抓了回来。
“你这么小,一口就会被吃了。”
月子把斧头扔了过去,但被躲开了,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于恶鬼来说,并不算什么。
“哼,就从这个小鬼开始吃吧。”日子拼命的抱着清野滢逃跑,但院子就这么大,她又能逃到哪里去,正一找来刀什么的,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
“水之呼吸,四之型。”打击之潮。
恶鬼被从天而降的鳞泷左近次砍中,哀嚎着,也让日子和清野滢逃脱了。
“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斩
“水面斩!”在清野滢娇滴滴的声音里,恶鬼鬼头落地了,不再有声音。
“耶!”清野滢跑过去抱住鳞泷左近次的大腿,“鳞泷师父好厉害。”
现场其他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正一终于相信了妻子口中那恶鬼的存在。
鳞泷左近次坐在院中,一直到天亮时,恶鬼的尸身消失,才抱着还没醒来的清野滢带着东西上山去了。
日子带着妹妹和夫君朝着鳞泷左近次深深鞠了一躬,目送他离去。
于是清野滢醒来时,已经不在店里了。
“月子姐姐呢?”
鳞泷左近次左近次回答她:“在她自己家。”
清野滢有些迷茫,她只是不小心睡着了,怎么就突然在这里了,她终究还是没吃到丸子。
鼻子一酸,小嘴一撇,好像又要哭 。
鳞泷左近次连忙手忙脚乱的抱起来哄着。
“不哭不哭,不哭了,乖,改天我带你下山去买。”
“嗯……呜……”清野滢趴在鳞泷左近次肩上哭唧唧的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