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谷咕、咕谷咕~
巍延山。
原本阴暗渺茫的半山腰,忽而一刹之间,全被暴雨后奇现的血红色霞光紧紧残绞,使得原本布满淡粉色牵牛花的木屋,硬是添了几分柔和的诡丽。
——啊!啊!……
沙哑不似人声的惨叫声,断骨声、混着深山回荡声穿透云霄,直达天际,将飞得整齐纪律的鸟儿惊得翅膀乱舞,连连混乱了方位。
“你们!……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求你们,求你们,不要……啊,不要!!!”
蒙着眼睛的妇人孩童们视觉受阻,嗅觉却格外灵敏,第一时间就闻到了浓重逼仄的铁锈味。
空气中都是窒息的血腥味、妇人夹带着泣声的求饶声,孩童早已哭累的连续哽咽断气声,十分令人恼燥。
黑衣蒙面人不耐烦地挥了挥大手中长达三尺有余的铁虎细长钳,几枚豆大的血珠沿着钳齿飞落在另一旁的妇人身上,为首人咬牙切齿恨恨地道:“不招是吧?很好,来人!!重新上刑具!”
此刻,木屋中已是半昏半暗。
铁器相刃的磨斥声不堪入耳,早已经龟裂的墙缝里已经频频吸了几道白色的刀光。
“唔唔唔……我们是良家人!是……良家人!…你们为何……唔唔唔唔……求你们放过我相公…放过我们…”
其侧一堆中,竟然是身上中了无数个血窟窿的男人,个个额附青筋,汗水混着血水款款淌下,牙关咬的咯咯作响,嘴巴却是从始至终闭得紧密牢固。
“他奶奶的,真是好一个宁死不屈的样儿,老子倒要看看,你们一个一个的,到底能宁死不屈成什么样儿!”
壮阔黑衣人对着另外几个正执刑的几个黑衣人命令道:“你们几个,到这边来!!”
“就你了他娘的!”
黑衣人们的脸骤然由冷转怒!原先他们手中各有一人在行刑,然现在却像是临时转移了目标,他们仅仅只围着一人,熟捻、机械地挑着皮革中的精密刀具。
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早已不堪重负,胸前的血窟窿汩汩地留着余血,其中一人被几个黑衣人架着,他原本以为结束了酷刑,可此时蚂蚁啃噬的刺疼却在全身蔓延,一道又一道,一处又一处,直叫他生不如死,眼见着一片片薄肉从自己身上割下,随即又飘落地,他再也忍不住撕声:“啊!!!啊——你们直接是杀了我吧!!!直接是杀了我吧……”
三五个黑衣人紧紧按住其拼命挣扎的手足,方便其余同伙继续行动。
地上躺着的其他几个男人微微瞠目、奄奄一息,见到面前如此变态血腥的折磨手段,布满血丝的眸中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动容,身体潜意识地往墙后面不停地缩着。
妇人孩童因为看不见,恐惧越发放大,发出的叫喊声愈来愈大,然而在黑衣人们手中的刀刃进行时,这样的哭喊只会让恼怒中,正在削肉的黑衣人更加兴奋……不知过了多久,三四缕外头微弱光线错过屋内影影绰绰的身影隔隙透过来。
地上是散落着一片一片的染红不明物。
先前那位被削皮肉的人已经疼痛的昏死了过去,有人数了下,如今眼前挣扎不堪、痛不欲生的,是为第三人;也有人看了眼,外头的天竟已是黑得浓重。
“求你们……放过我的相公,求放过……啊呀……相公……”
“爹……爹……”
“欸,头儿,看光景,阎帝留给我们时辰不多了!”有黑衣人不得不出声提醒。
身形较为雄壮的黑衣人一把扯下面纱,口吐脏话:“呸!还真活久见,老阔,换家伙!”接着,又对其中另外一名明显六神无主的黑衣人踹了一脚:“这他么的,慌什么,啊,这哪搁来的小弟弟,混到爷们这伙儿来了?怕死就给爷滚!你,过去把那些妇人和孩童的黑布给弄开!速度要快!!”
那黑衣人刚移步,这头的妇人孩童哆哆嗦嗦:“你们……别过……别过来……”然说话间,她们的视线皆是混沌一暗,一道白光之后,接着便是血糊一片,这……这地上一片一片的,竟然是从人身上割下来的薄片?!…地上躺着的不成样的人身…身上已经泌出血珠…
这些、这些究竟是何人?根本就不是人!!不是人!!!为何要如此对他们?!
妇人们抖着唇:“相…相公……你……你若真有什么……全都……全都给招了吧,啊……呜呜……”
然在场奄奄一息的男子,有的不为所动,有的,虽是眸中只动容一瞬,但皆是选择闭口不言。
壮阔黑衣人忍着要暴怒喉管子,定了一瞬,随即吩咐手下将妇人孩童的绑绳给解了。
妇人一得自由,立马死死拽着身旁的小儿,蹒跚跌向前,磕磕碰碰地寻到自己的丈夫身前,两只手哆哆嗦嗦,看着眼前血淋淋的衣裳,想安抚却是无从下手:“这到底……是作甚?出了什么事情?!若真有,你就招了……”了罢。
话还未曾说完,妇人就被黑衣人强行再次绑上铁锁,旁边呆呆的孩童也不例外。
被称为头儿的那名壮阔黑衣人突兀大笑几声,对其余黑衣人道:“你们可给爷看好了,哪家的娘们崽子对应的那个人,给盯好了,可不能错。”
“是。”
黑衣人应声,将妇人孩童推置相应的男人面前。
“不是个个都不说么,行,老子有办法让你们说!”壮阔黑衣人指着一排的妇人孩童道:“把她们给我吊起来,就按这个次序!”
“我要让你们亲眼见证,自己的妻与子是如何一刀一刀,清清醒醒地落地成泥!”
话音落下,尖叫撕声四起!血花片从高空落地。
地上还醒着的血衣男人像是吃了哑药,双目血红,可却仍旧不发一言。
——“扣扣”
木屋的门响了,一连三声,但无人听见。
门外跟着黑衣玄袍之人后面的死士早已不耐,大刀阔斧地就要跨步向前,准备劈开。
然黑衣玄袍之人摆手。
死士中退。
哗啦一声,木屋里的一切惨绝人寰的行为戛然而止。
壮阔的黑衣人一见到门外人,最先反应过来,立即匍匐跪于地:“阎帝。”
其余黑衣人见状,纷纷绰绰将手里的精密血器回叠收手,竟是齐身跪地,埋面于地。
一片狼藉的木屋中,难得一瞬安静。
微弱的喘息声和一旁屏气凝神不慎漏出的呼吸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鬼阎帝眼风一扫,突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想起自己身后死士,忙再次摆手。
死士面无表情,却内心疑惑,直到——看到一孩童从空中猛然一跃而下,将一枚长达半尺的铁锁头直直刺入跪着的壮阔黑衣人的臀部。
——“……哼”
壮阔黑衣人闷哼一声,痛得挺直背脊,敢怒却不敢言,维持原状。
那孩童眼神恨恨,即便是小小年纪,他也知道眼前的人,无论是跪着的、站着的、蒙黑布的,死人皮的,还是戴鬼画糊面具的,通通都是一伙儿的!爹爹向来做事毫无法德,可他不知自己和娘亲到底做了什么事?要让他们这群十恶不赦的人如此对待?!自己做的,无非一报还一报罢了!大不了自己一死就是了,反正横竖一死。
只不过——
为何门口戴鬼画糊面具、死人皮的人无动于衷,压根就没想着阻止自己?甚至没教训自己,尤其是那个戴鬼画糊面具的高大男人似乎欣赏趣事搬、看戏曲儿似地看着自己?……
这反倒是让他不知所措,汗毛立起。
其后,孩童就听见他字正腔圆地对着地下那群蒙面黑衣人道:“欸,老林,我这可是打扰你们用刑了?”
原来“老林”就是地下蒙面黑衣人之首。
壮阔黑衣人一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嘴皮子摩擦着地道:“不打扰…啊…不打扰,这。。这实在是怪爷……怪鄙人等人能力不成,未能按时完成任务。”
闻言,鬼阎帝点点头:“不错,确实算不上打扰,进来前,我可是敲了门的,共三声……欸,啧,不过,你们能力确实不行。”
地上的黑衣蒙面人闻言皆是如甚当头一铁棍。
“带下去。”
“再吩咐老四那边的人,即刻过来!”
死士得令,即刻带走地上的黑衣蒙面人。
那摆脱铁锁的孩童见其势,不知不觉慢慢已经缩到了墙角,眼睁睁地见黑衣玄袍配戴鬼阎面具之人走向之前吊着自己的那根铁锁,他似乎正在研究什么。
——呼呼呼!
又是一群黑衣人鱼贯而入,与此前不同的是,这批人,面上为画。
“阎帝,有何指示?”
鬼阎帝看了那孩童一眼,起身外走:“人,你们带走,记住,务必保证都是活的;再者,按次序分,一次一间,子时,我亲自审问。”
“是。”
面上为画黑衣人领头的人反应快,可他依旧不解次序用意,自然也不敢贸然行事,领头的人硬着头皮问:“阎帝,这……何……何为次序?”
队伍中突然有一人道:“头儿,阎帝的意思是,方才谁为此处初领任务,我们就找谁问。”
前头行走的鬼阎帝步伐不停,语气却已有不耐:“听他的。”
“是。”
待前方死士影子消失时,方才“面上画”黑衣队伍中突然出声的人双膝跪地:“头儿,属下并非有意出风头,实为此次立功机会难得,且此处我们十为熟悉,不能将机会让给府邸其他分支。”
阎帝虽喜怒无常,可众人皆知其赏慧识珠。
“面上画”黑衣队伍的头儿见阎帝不曾有任何奖赏于自己那刚出风头的属下,当下便松了口气,领队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