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世间人人惧之之地,同样也难寻,即使她前些时日,日日夜夜处心积虑地观察,然却连通往鬼阎府邸处的路口都未曾找到,自己倒是却先迷了路。
深山密林,白烟雾袅。
睚眦行于前,两团后股上的肉左右摇晃。
徐来内心徒升欣喜,它应当是嗅到了味道才寻到了自己,那么,如果它找到府邸路口、原路返回的路应该较为容易。
一人一犬,树间落叶被踩踏地发出脆脆沙沙声响。
冷汗顺着眉俏侵入眼睛,刺痛袭顿而来,徐来抬手擦拭。
四周突然袭起一阵发怒的犬躁声!
——“呜吼……!!”
立刻忍痛扯开眼帘,她模糊灼烧的视线中,竟是一只黑色的巨蟒腾空而起!一旁的睚眦!则不要命地拼命龇牙咧嘴……
“睚眦!”
“呯!!”
巨蟒何其灵敏,左游右摆,一条细细长长的红色吐芯快速地抽动着,连连躲过两发竹管发出的子弹,见面前人依旧要对着自己攻击,巨蟒只得舍弃一旁的四足畜牲,猛然向前移动吐着长芯。
睚眦前半只身子扒伏在灌木丛里,用口齿衔起一只巨石,后退,头颅一撇,——吧嗒一声!那从犬口中染上湿湿唾液的石头就滚到了巨蟒蠕动的泛白肚皮边缘。
巨蟒腹部的鳞片挑动了下,显然已经察觉,被激怒了,它旋转头颅,遂又猛然朝着睚眦方向,频率极为快地吐着血红芯子!
又是“呯呯”几声响,徐来手中的竹管枪频频冒着白烟,就是不知射出几发。
同时!咻咻咻!——
刹那间!四面八方都涌来黑白羽箭!
一阵混乱。
巨蟒被射到要害,早已经不知躲在了何处草丛灌木。
徐来双足则被捆绑倒挂在空中!周围升起层层木牢,将其包裹于内。
睚眦则依旧在下面,黄黄的一团,最清楚的就是两颗绿绿的眼睛,她第一念想,便是想借着儿时爬树那点技艺用手撑起来。
然而——两只手关节僵硬……
糟糕!是刚刚用竹管枪的劲道太大了,现在压根就无知觉,而如今,竹管枪正落枯叶之中,若是此时那条巨蟒恨恨而返,自己绝对轻而易举地被其吞之入腹……
——“睚眦!帮忙将它拾起来!”
然而眼下,睚眦两双绿色的眼球中满是兴奋!它哪里能听见倒挂在木牢之内的女子说了什么?
徐来视觉反差,嗅觉慢慢归味,寻着睚眦绿绿的眼神,借着林间折下的月光,她猛然地发觉层层叠近的木桩上面,挂着一些大小不一的长条东西。
不错,她没有看错,有活生生的鲜肉,亦有泥烂烂的腐肉……她知道鬼阎府邸看似空城,可暗卫就像山洞中藏匿着的蝙蝠,无数之多,那么多张口等着吃食,这些肉是为普通禽兽之肉的可能性太小………
“嘁嘁嘁、丝嗤嗤~”耳旁逐渐逐远的声音!
糟了!那巨蟒定是闻到血腥而返了!
徐来额头上的冷汗越留越多,鼻头上的汗顺着鼻梁滴入眼角,睁着血红刺痛的眼,她却能看清那条巨蟒是如何吃食那些肉的……眼见一块块一团团一条条的肉被一犬一蛇吃的所剩无几……
巨蟒试图钻进层层木牢之内,打算吃定最大的猎物!
然而于最里层木牢时,它大力扭甩了几次尾巴,可惜身子太壮,三角头又太广,即使近在咫尺,却也拿不着眼前最大猎物怎样,唯有将整个身子盘在木桩上,将那只够地着的细细长长血红色芯子慢慢享受着。
徐来呼吸不知不觉中飞快、心头震得她有些耳鸣,突然发根一疼,睁开颤抖如羽翼的眼,发现那蛇的血红芯子竟是巻绕着自己一片乌发!她当即吓得一抖,呼吸停滞!悄然无望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竹管枪,又看了眼正埋头啃骨头睚眦,闭了闭眼,将汗泪眨出,急中乱投医,沙哑出声,发出鬼阎帝先前叫停睚眦的口令。
果然,睚眦立即停止,寻声而望,这才发现那巨蟒又在欺负同伙,遂移动身子,发出犬吠,用爪子不停去刺那巨蟒的浅色腹部。
巨蟒一个扭头,先前它已被这只四足畜牲袭击腹部,眼下气恼地快速挺身游向睚眦,而另一头,草丛灌木耸动,几只交缠在一起的黑团慢慢分开!原来是几只体型稍小的巨蟒!它们纷纷将头定住方向,行成一个圆盘阵,亦是吐着细细的红色芯子,作势要飞奔向木牢!
它们的身形,可却是能足够穿梭入木牢之中!
不知哪里的力气,腰躯一个用力,徐来竟然成功立过身子,吞咽下一口口水,稳住呼吸,下一秒“哗啦”撕下身上的裙布,快速将其别在无名指上,食指拼命扣入木桩,带出一些木屑,随即两手将木屑条不停地在木桩上摩擦!
已经有几条巨蟒幼崽缠了上来,细细热热的芯子贴在了徐来的皮肤上。
恐惧并非就在这一刻袭来,眼前忽然一片暗,呼吸急促,她两只手抖得个不行却依旧机械钻木取火……
很快,一窝的巨蟒幼蛇都被层层木牢之中的气息浓烈猎物所吸引而来,纷纷将其缠绕,血红芯子嘶嘶地舔着细嫩滑腻的猎物……
不知何时,黑暗的木牢中,一抹星星之火乍现,片刻出现一片片的火光。
咻!咻!咻!
三箭齐发!
三只被明亮刺眼火光刺激动的巨蟒幼崽还没能游开,却已经被射落于地,其余巨蟒幼崽见状,连忙纷纷逃窜……
“于姑娘,于姑娘……睚眦,你……你这畜牲……”前方一片混乱之中,隐隐约约地响起了阎二魄的声音。
这两位原本于府邸宴席吃好喝的白胡老者,这会儿竟也不知从哪里直接现了出来。
这会儿明显是气都是未能喘顺的模样。
摆明光明正大地偷偷急跟踪过来的。
而两位白胡老者身后跟随的,是四群黑衣人,他们人手一只火把,高举着,就生怕这火光不够亮,将两位年近古稀之年、且急里急赶的老头儿看不见路。
“你才身体骨不佳,老身身体好的是……”
“是是是,你身体好,你身体好,别和我吵吵了,我要看看那姑娘!”
于是乎,火把之光越近层层木牢,将里头的女子几乎照了个遍。
两老者却呆懵一瞬,随即默契地纷纷转头!
黑衣人们更是瞧上了眼,正目不转睛,白粉的皮肤,修长的脖颈,一字清晰蜿蜒的锁骨……冷不防两道吸气的苍老声音——“哎呦,转过去!转过去!给老身我转过去!”
黑衣人们回神,这才纷纷转头!
糟糕!那股不可忽视的阴森邪冷还在……自己的这双眼睛不知能否保住。
谁知道,再拿余光窥时,那黑衣玄袍之人已然消失不见。
众黑衣人松了口气。
两老头却提起一口气。
他爷爷的狼崽子,看他如此秉性,一生注弧生!更甭谈什么府邸承人了!
前段时间就听说府邸来了一雌的,刚开始暗卫说是阎二魄救来的,好吧,阎二魄那就阎二魄,但后面……老天爷,他们这两老头就真是没眼看啊!还扯什么大道理,说什么黑子白子都是棋子……别因为是个雌的就多想……这话骗骗小孩善可还行——可?!这最开始是一起沐浴的,又是强制送甜点的,再又是马车里按臂吻的,啧,那日雨中山洞那次,直接抱着人裹上白布蒙住人家姑娘的眼睛就开始交换呼吸……真得把他们看得老脸通红啊!这!
怎地如今英雄救美,潇潇洒洒地拔了几根箭就一声不响地走了呢???
两老头满脸问号,虽老糊涂了,但没忘记叫人后退丢件衣裳过去!
!!!不行,本以为这姑娘是逃命去了,没想到人家姑娘好不容易又回来了……总之,为了这府邸大业,也得对姑娘好点,否则又想着逃走了呢?
那黑衣人手下丢完衣裳就火速返回。
待阎二魄甩开睚眦,寻着火把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十分诡异的场面。
两老头立得是规规矩矩,面朝着自己的方向,个个低头,见不着表情,那些举着燃尽好些火把的黑衣人亦是如此。
这是在干嘛呢?
阎帝呢?
往前方一看,透过半空中层层叠近的木牢,里面空空。
于姑娘呢?
阎二魄的动作和神情使得众人反射性地回头看,发现那女子已经裹好一身黑色衣裳,不知道正甸匍匐前进干什么?像是一个劲地执著地找着什么。
“于姑娘,你是在寻何物?”
徐来着急,闻言却反射性抬头,猜测这次大有可能是阎二魄搬来救兵,她投以感激一笑,随即两手丢开一落空的杂根枯叶:“在找一根竹管样式的玩意儿,青绿色的,应当就在这附近。”
这是她十分熟悉的保身之器,上次于许府庄园时帮许峦改制了一把,她便偷偷制了一把。
两老头互相打了个照面:“来来来,大家帮忙找找,找着了,重重有赏啊!”
话落,大家举着火把便找了起来,期间,两白胡老人揉着酸痛的腰,又在两两吐槽对方谁身体不好。
找了很久。
方才离鬼阎帝最近的黑衣人忍不住了:“那东西……这里没有!”
一直沉默埋头寻找的女子停下手中动作:“为何?”
结结巴巴,“方才……方才,阎帝……阎帝……给拾走了。”
两老人异口同声,弓着背,骂道:“他爷爷的小兔崽子,刚才怎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