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喂,你可真傻。”

    山洞中飘荡出一片童稚之声。

    徐来手心仍握着那把黑色树枝条,转头就四处寻声寻人。

    一身挂着黑灰色粗布的小娃娃不知道从此处何方走了出来,他立在原处不动,乱发垂髫,却透出一张白嫩的小脸来,其手里正举着一枚绿色泛红的冬枣,一边望着她,一边慢条斯理地啃着。

    一时间,外头乌鸦声喝喝,洞内却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

    两人都静默地互相打量着。

    “呀!你身后……你身后……那…那……”

    转眼间那小娃娃嘴巴一闭,就躲到一旁!其手上咬了几口的冬枣也咚咚掉落在地,打了几个转……

    望其惧色,徐来心头咯噔一下,慢慢地扭脖回头,这一看不要紧,可她这见了…这呼吸都是停了一下…为何怕甚甚就来啊……那上头,不知什么时候倒挂了一只蝙蝠。

    中等大小,黑灰灰,三角脸,其上一头一只的两圆眼就这么直直看着她,其身上布满根根分明透明且肉色的爪翅如同衣裳一样紧紧地包裹它着自己……

    许是个头没有人一般高大,又或许是更恐怖的也见多了,被刺激多了,这原来再害怕的东西,也就不会怎么害怕了。

    徐来眼睫颤动,一鼓作气,握了握手中的竹杆子,就朝那活生生的蝙蝠挥去。

    刚碰到它的那一下,柔软又坚硬的感觉从树枝的一头传到徐来的手心,于是,那手抖得更似筛糠……

    小娃娃缩在后头,不忍观之,紧紧闭眼,双手抱头,却没听到想象中的残忍声音。

    他便抬眼去看,发现蓝衣女子整个人就像方才他敲冬枣时那颗摇摇欲坠的枣子树——不停地在颤抖,而那蝙蝠原本是倒挂着的,扑腾几下后却不知怎么爬上了女子的那根树枝,接着,那女子不知为何突然跑向洞口……他好奇,便起身追步来看,却发现她竟然是让那只蝙蝠抓着她手上的树枝去洞外了。

    蝙蝠出去了,那么短时间内它的同伙再入这洞里的可能性就越小……徐来返,将手里碰到过蝙蝠的树枝搁立马“吧嗒”一声置在一旁,随即轻轻靠壁坐下,冷汗却在这时直流得欢。

    “你要吃吗?”

    小娃娃靠近徐来,一双圆圆眼看向面前脸色苍白的蓝衣女子,两只小手在身上的粗布袋里掏啊掏,却半天都不曾掏出一个东西来。

    “……对不住…了,我方才摘的果子可能掉了……”小小的嘴角一边一撇,好在不曾哭。

    徐来有点精疲力尽,淡淡一笑,声音却有些沙哑却轻快:“你瞧,是不是在那?”

    小娃娃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瞧了瞬,立马飞奔去拾起来,又飞奔回来,抬起身上的衣裳边缘处擦了擦,不由分说,直接递到了徐来的手心:“给,正好,咱们一人一个。”

    接着,小娃娃一边吃,一边嘴鼓鼓地道:“其实,方才那只蝙蝠,它并不会伤害人,是吃果子的,长得也有点可爱。”说到这里,他停下,又脆脆地咬了口手中的大枣。

    徐来闻言,只是攥了攥手心中的圆圆青枣,不由打趣道:“可爱吗?可爱为何方才你…还躲起来了……”

    “当然!当然也会有点可怕……只不过……我刚才摘果子的时候瞧见了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抢了它的食物……它才跟着我的。”

    小娃娃一脸人畜无害,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说话都断断续续。

    可这如此小的模样,父母可健在?其为何又会出现在鬼阎府邸?但看样子像是活得自然又惬意……徐来太多问题想问他,可若问了,其答了,那么,其命可保?

    周围暗卫在否不得而知。

    那小娃娃显然没发觉面前人在一边看着他,一边内心挣扎的样子,他只是自顾自地、垂头美味嘻嘻地吃着手中的冬枣。

    然而片刻后,他又是偏头向徐来看:“你想上去吗?我有办法让你上去。”

    *

    散了后。

    阎二魄同阎三魄两两走在了一起。

    “欸,你说,方才那老四手里的那捆画是何用意啊?真是的,扎得紧紧得,要如此密不透风,风雨皆不漏得么?”阎二魄一手抱腹,一手撑着下巴,跨着长袍下的腿,同阎三魄并排着朝洞口外行去。

    “你小子闲,竟还有空想着他人之事,我瞧,今儿个就是三更半夜!你也得在我那药房里帮忙这掏药分药包药。”

    “那可不行……行行行。阎三魄,快快快!救人一命甚造七星浮屠……这是你说的!”

    阎二魄胸腔震得飞快,一手扒拉着旁边人,心道这他爷爷的!睚眦这畜牲简直阴魂不散,还蹲在这洞口呢,不会就是故意等着他吧!

    然,睚眦那眼眸半合,连睫毛压根都不曾动,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两人气喘嘘嘘地跑了段路,阎三魄被阎二魄拉着疯了跑,狼狈得不行,又不是不会轻功……这厮怕得脑袋瓜子都傻了!

    阎三魄越发地恨自己于其结伴而出:“看看,这一畜牲都不愿搭理你。”

    阎二魄也没恼,像是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严肃的事,叹了口气,道:“欸,就你那么珍惜倒腾的些药儿,这咱们自个儿的人都紧着用,这回外派那么多,还是给别国用?不心疼啊?”

    没料到这阎二魄会突然说正经事,阎三魄顿了顿,还未曾说话呢——

    “行了行了,我晓得你要如何说了,这救济扶伤,不论边界是吧……”

    “……”阎三魄摇摇头。

    这不懂就对了,送药一事,不可能是鬼阎府邸的行事风格,而是以江湖神医“三阎先生”,当然,阎帝那边也自是知晓这江湖神医“三阎先生”的一惯所行之事,届时,借他送药之目的,鬼阎府邸之人,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烧杀抢掠。

    自上次朔北前太子朔雄夜袭时晋国北之边境,遭到全军覆没后,朔北国表面上毫无动静,可短时辰内那原朔北国太子死无全尸,鲜血淋淋的头颅挂时晋江湖屠夫肉脯;其同父异母的妹妹又远达时晋于时晋皇邵武旭和亲;可接着,这其父原朔北王朔盟又在应邀于时晋国宴席之后,在返朔北国时又离奇病死……也就是这几件事的发生,使得其余六国对时晋国各边边境的骚扰安息了一瞬,但,这朔北一国遭受如此耻辱,绝不泛有意图不轨者暗自筹谋,更何况,天下这辽辽疆土,是之强者吞而弱者并,近数日以来,东西部中,有两国交战,战火连绵不绝,死伤无数,然其余几国竟然毫无动静,南部之国更是一派祥和。

    而时晋国历经天灾,又不知是何人外传自顾不暇。

    到底是计中之计,谋中之谋罢了。

    此时山洞内——

    其余几人都先行了了,唯剩下阎四魄,还有座中的黑衣玄袍之人。

    阎四魄方才灵感而至,便借着茶茗之水划案记了下来,没瞧见这老五竟是也来了。

    在之后,就看见洞口那处飘飘衣袂了。

    “怎么,没说上话?”

    座上的黑衣玄袍之人却突然开口。

    阎四魄想着同阎五魄说上话,其实不急一时:“未曾。”

    座上的黑衣玄袍之人偏偏又语出惊人。

    “那还忤在这里做甚?不追去?”

    阎四魄倒是想,但上次不是阎帝你吩咐我将那女子所有画像拿来吗?

    一阵窸窸窣窣,阎四魄将木案上的画小心翼翼地抱着,承上去。

    黑衣玄袍之人:“这为何物?”

    “阎帝,这是当初按照您的吩咐,整理好的,那女子的画像。”

    “哪个女子?”

    阎四魄:“……”

    黑衣玄袍之人伸手接过,哗啦一下展开,一着蓝色裙裾的女子映入眼帘。

    如是他便忆起来了,那个女子,转而又想起来了,他那次放过的那个小娃娃,亦是于府邸呆了不久时间了。

    “行了,你这该找谁找谁去。”

    这其实本来就没什么事,硬是使得阎四魄红着耳朵出去了。

    *

    这头小娃娃将徐来送走,后头就在琢磨着她为何不吃自己给她的冬枣。

    要知晓,他很少给别人吃东西欸。

    就拿前几次来说,他将树尖尖儿上的红枣给摘到手,囤起来,这到了夜晚,洞中的暗卫饿了渴了,就哄着他要他给几个。

    但他就是不想给。

    正想着,小娃娃先是听见了清脆的铃铛声音——再后来已经是来不及了,被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像是冒着青光绿眼的庞然大物连续抛入空中。

    “啊啊啊——!救命啊!”

    “救命!救命!”

    有人喊道:“睚眦。”

    睚眦得宠不久,自然无比听话,当即就不动了。

    小娃娃两条腿卡在巨型狼犬的脖子上,如疾风中的柳条。

    黑衣玄袍之人蹲下身子,伸出手,睚眦则递上头去,然,那只大掌却是越过兽头,抚上了那小娃娃的头。

    “近日于府邸之处可好?他们可曾有人欺负你?”

    洞中的暗卫却突然现身:“阎帝,属下们没有。”

    小娃娃眼睛亮,嘴巴却哑了。

    黑衣玄袍之人却不足为奇:“机关练造的书策?可有看否?”

    扫了眼黑衣玄袍之人身后钉钉铛铛、摇晃晃尾,口水哈子直流的巨型绿眼狼犬,小娃娃道:“看……了。”

    “很好,上次交与你的任务,可有完成?”

    小娃娃找着一枚画上墨色机关图的宣纸,递给眼前的黑衣玄袍之人:“完……成了。”

    “不错。”

    ——“啪”的一声,眼前哪有什么人和巨型犬。

    诱人的香味一瞬而来,小娃娃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那是几只用黄纸包着的焦香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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