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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马蹄声如银瓶乍破,急促而碎裂。为首之人勒住缰绳,烈马抬蹄停下步子。

    蔺谌钰扫过泥地里错乱芜杂的印子,眼下雨势颇大,还未来得及冲刷干净残留的痕迹,昭示着前一刻这里有兵马来过。

    马上之人目光触及到崖边某物时,墨瞳急骤收缩,翻身下马,疾步到崖前,伸手拾起那一片破碎的裙裾,被泥水污浸的桃花依旧绚烂。

    “速派人去崖下寻人。”君夙启意识到什么,双手止不住颤抖。

    他们秘密得知戎桓率领一队人马,不知是何缘由私下出行到这,他们本想着擒贼先擒王,悄然追击在戎桓身后,谁料跟到峭崖,对方异样紧觉,发现有人跟着,即刻撤离。

    蔺谌钰见他发出如此号令,此举无疑是将自己的兵马与踪迹暴露在绥彝人眼皮子下,不免诧异:“陛下,发生何事了?”

    瞥见他掌心捏着一块衣角,疑似是女子着装,那布料瞧着有些眼熟,联想到帝王神情,能牵动他情绪的只一人,一个荒诞的念头掠过,“莫不是缚愉到此……”

    可眼下他们一有风吹草动,绥彝人就会察觉澜沧州不过是一座诱敌深入的空城。

    “军中有叛徒,澜沧州一棋已废。”君夙启神情难辨。缚愉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并州去往澜沧州的路上,唯有可能是被人刻意引来。

    “先找到她。”男人留下话,快步上马向崖间小路遁去。

    蔺谌钰立马吩咐人手去崖底寻人。

    至终,君夙启在树枝上找到缚愉,身体被锐物划破了数道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渗出,人已失去意识。

    营中早已有女军医等候,只见君王浑身浸着血水踏入帐里,若非他脚步疾健,军医只怕是误以为帝王身受重伤。

    “替孤治好她。”帝王将人轻轻放置在榻上,替她拢了拢身前的衣袍,继而冷声对一旁的军营医下令。

    “这位姑娘伤势过重,气息微弱……”军医顶着君上幽冷愈发迫人的目光,渐渐失了声。

    蔺谌钰见状,连忙出声:“勿多言,要何药材,都有,你只管极力救治。”

    军医畏惧帝王,不再作声,提起十二分精神救治伤者。

    待到半个时辰后,军医心底松了口气,她起身回帝王:“陛下,这位姑娘伤势虽重,但好在五脏六腑并未伤及太深,只要等到人醒来,静养些时日,定能安康。”

    帝王紧蹙的浓眉渐柔,“下去领赏罢。”

    军医不敢多瞧,退出帐外后,才抬起手擦拭冷汗淋淋的额角。伴君如伴虎,今日体验了番果真是所言不虚,但说什么她也不想有下次了。

    榻上的女子呼吸极浅,两靥带着树枝的刮伤,一只大掌沾了玉肌膏轻轻覆上伤口,君夙启眸中浮现怜意。

    待给她涂好药,又端详着人许久,才起身召回女军医照看。

    另一营帐内。

    蔺谌钰汇报者查到的信息,果然中军中有奸细,遂问帝王:“陛下可有失重要信物?”

    帝王默了一瞬。

    见帝王沉默,蔺谌钰心中明了。“我们在京中的暗卫并未传宫中的消息来,看来是被人除掉了。微臣会再派人手去探听信息。”

    “至于娘娘何故来此,其中少不了绥彝人的手笔。方才臣得到消息,娘娘并非孤身一人出宫,她还携了四万精兵,目前这股兵力暂时停歇在并州刺史言允府上。”

    恐怕南暹四万将士抵达并州,对于绥彝来说已不是秘辛。否则怎么会明知缚愉领兵而来,又恰好在她只身前往澜沧州的路途中进行围堵。

    不过他们这位娘娘,胆儿还真不小。先是领兵来到险地,后陷入绝地又是纵身跳崖,好在崖虽陡峭,但人挂着树枝上,否则这会儿命绝矣。

    “只是陛下今日搜崖举动,绥彝那边恐怕猜到澜沧州不过是座诱敌深入的空城,我们之前所好的局已成了废棋。那戎桓阴险狡诈,先前联合岳黔国,竟妄想置我朝与死地。若非陛下睿智,借助城中密道领着军队离城,我等就要被他们两国兵力围攻,待到城中弹尽粮绝而亡。”

    如今他们保留了大部分兵力,隐遁在城外十里的深山中,为的是让敌军误以为他们还在澜沧州中。等到敌方按耐不住攻城时,他们再进行反攻。可惜营中出现叛徒。

    “陛下,营里出现叛徒一事,臣已命人去查。”

    君夙启:“查主营外的将士,查到后不必留活口。另外,备马孤要去并州一趟。”

    “谌钰,还有一事,孤需交由你去做。”

    临行前君夙启去了趟主营,见榻上之人未有转醒模样,继而到案前抽屉中取出一沓信,细数之,果不其然少了一封信。

    而少的那一封信,里边恰好是封遗书和一把镣铐的钥匙。

    前世他虽击溃绥彝,却也是步步为营,知宫中有细作,他便任其猖獗传递有误消息,自取灭亡。重来一遭,众多事有了异变,对方似乎警觉不少。

    自古逢敌必亮剑,兵刃无眼,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君夙启不过肉体凡胎,早已写了遗书,一旦战陨,只望心中唯一牵挂安好。

    可不曾想细作如此大胆,潜入营帐取走书信。

    离营前他问旁伺候的军医:“她何时才能醒来?”

    “回陛下,姑娘一两日内当可醒来。”

    “照顾好她。”

    军医恭敬的应喏。

    待到君夙启从并州回来,见榻上之人还未醒,冷睨旁边的军医,似是在问三日了,为何还不见人苏醒。

    “陛下,姑娘伤势渐渐转好,但迟迟不愿醒来,当是……被梦魇住了。”军医何其无辜,她硬着头皮回道。

    “梦魇?”

    “回陛下,确切来说,姑娘所做的这梦应该是美梦。但如果让姑娘沉睡下去,很可能会如同活死人般,虽有生命体征,但只能在床榻上度过。”

    君夙启凝着缚愉那恬静祥和的面容,复问:“有何法子让人醒来?”

    “陛下多与姑娘说说从前,尝试着唤醒她。”其实在此之前,她也曾想尽办法来唤醒病人,但不见转醒迹象。陛下和这位姑娘应当关系匪浅,说不定可以让姑娘醒来。说完,她极善观察眼色,退了下去。

    榻上女子双眸紧阖,面容祥和,君夙启抬手抚上她如远山似的黛眉,流连到靥上结痂的伤口,深深叹了口气。

    他兀自道:“囡囡,孤许诺要护你周全,倒是屡次食言,可你也莫要因着此由在梦里躲着不醒来见我。”

    那悬崖她纵身而跃,定恐惧极了。他却没在她旁,怨他是应该的。

    从言允那回来,君夙启了解到她为何会率兵前往澜沧州,原来缚愉的确接到细作传来的书信,但她却没有选择他给她安排的后路,反而是稳住朝臣,说服鲁芥调集兵力来救他。

    “见惯囡囡悦动的眉眼,如今安静地躺在这儿,孤不免有几分惶恐。军医说你陷在梦里难能自拔,那你的梦中有我一席之地么?本来孤是万分不确定的,可你冒险来到此处,那么说明孤在你心里并不是可有可无的。”

    “前世,孤自诩能洞察一切,想着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与孤能够相守,我们之间还有许多时间。可孤算漏囡囡亦不过是需要丈夫安抚的妻子,低估那些细作的腤臜手段。最终孤虽赢了天下,却永远负了你。”

    “可孤万万不曾想佛祖肯给孤第二次重来的机会,重生在新婚之际,红绸轻揭,你轻轻抬头,四目相对间,孤瞧见你眉目中思慕流转。那时孤亦欣喜若狂,因为孤有多久不曾见你和悦神情,直觉那是梦,可梦太美好,让孤沉沦在其中,不愿自拔。可后头的痛感却真真实实让孤意识到那绝非梦镜,孤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可隔了一晚,清早囡囡对孤的态度甚至往后,似生了层隔膜。后来才知晓你从第二日早晨起复苏了前世记忆。你一直想摆脱孤,可孤执意将你留在身边,现在细细忆起来,将你绑在孤的身旁,似乎带给你的只有伤害同苦难。”

    君夙启缓缓阖眸,良久睁开,艰难开口:“囡囡,若你现下肯醒来,孤愿放你离开……”

    话毕,他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君夙启不愿再同上世一样,看见她一副冷冰冰的尸体。如果缚愉想要走,那他同意放她自由。

    经历了两世,此刻君夙启才幡然得悟,原来爱一人,并非占有和束缚,而是如她所念。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她安康喜乐。

    重来一遭,倘若自己早早有觉悟,她或许不会遍体鳞伤的躺在这里。

    是他有负于她。

    可似乎榻上之人并未听闻,仍旧陷于昏睡中。

    敌军将围守在澜沧州的兵力调往君夙启如今所在的地域,显然不再掩饰识破澜沧州一计是诱敌深入的空城计。

    君夙启领着缚愉和余下的兵力与敌军作战,几番鏖战,虽说南暹将士皆是精兵,但由于绥彝同岳黔勾结,兵力尚有悬殊,两军对垒,南暹营地已后退二十丈。

    这日君夙启归营已是深夜,他刚掀帘栊,目光如同平日朝营里的一方榻上望去,这些时日躺在上边的人儿,现下没了踪迹,榻上空荡荡的,似如君夙启当下心情。

    军医守在门外已久,见帝王停顿的动作,心知陛下此刻心情极为不虞,且是与自己日夜照看的姑娘有关。如今知晓帝王这么大的秘辛,自己的小命捏在他手中。

    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压低头颅,刻意缩小自己的存在,“陛下,您让奴看护的那位姑娘,她于今日辰时醒来,奴依照陛下吩咐将信交予她,姑娘接过信看过后便离去了。”

    “她…可曾留下只言片语?”

    “回陛下,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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