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玩笑了。”
舒微面无表情地扯开他的手,冷冷道:“你不喜欢我还能说出这种话,陈循然,我看不懂你了。”
他轻晒,笑道:“谁说的?我很喜欢你啊。”
“你喜欢的人难道不是你姐?”
男人闻言神色一变,弧度僵硬在嘴角,仅一瞬,又神情自若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舒微在心里想:你就装吧。
和他相处几年,不难看出陈循然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就是寄居他家且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不过,她也只知道这些。
况且......
她伸出手。
漫天雪絮无声无息地飘落,纷纷扬扬。
一朵雪花旋转落在她的手心。
乌黑的瞳仁望着那片雪花渐渐消融在她的手心,直至不见。记忆如同这片雪花。
——她是真的快忘了。
不过是五年前的一段小插曲,现在想来,只记得结果不太愉快,没什么好怀念的。
舒微明天还有个采购活动,现下懒得和他多说,转身就向家走去,男人顿了下,随后不紧不慢地大步跟着。
圣诞临近,舒微每年都会装饰一番圣诞树,今年也不例外,好在有个人上赶着当苦力。
昨晚她也没像嘴上说的一样把他赶出去,收拾了一下客卧让他短暂住进几日。
“拿着。”
舒微转头递过一个购物袋,里面装的是七彩铃铛。
陈循然全身上下都挂满了袋子,怀里还抱着几个高高的箱子,他从箱子后探出头:“和女人逛街就是麻烦,你每次出门买东西都能买这么多?”
“偶尔。”舒微随口说了句,其实她说的还算收敛,真实情况是十有八九都是这样。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雇个保姆,助理?”
只见眼前的女人漂亮的面容上有一瞬的停滞,而后她缓缓笑了出来,“我一个人也能行,就不用浪费这个钱了。”
“看你的购买力,丝毫不觉得你在花销上有考虑过‘浪费’两个字。”
“闭嘴。”她忍无可忍。
两人买完回到家,吃完饭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准备圣诞树。舒微还是第一次自己亲手装扮,从前都是买现成的,她将星星递给陈循然:“挂在头部。”
陈循然嗯了一声应下。
而后她再看去,男人头上顶着个星星,系带在下巴处打了个蝴蝶结。
“....”
她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我说的是圣诞树头部,挂在你头部有什么用?!你是圣诞树吗!”
“你又没说清楚是哪里的头部。”陈循然边拆边说,“别这么凶行吗?”
舒微没看他,只觉得他连乔装卖煎饼果子都能干得出来,做什么事也不足以为奇了。
“你还要在这里待几天,你不是下个月在瑜华有个音乐会吗?”
“想赶我走啊。”
“嗯。”
“...”
他暗自消化女人的狠心,“我原本这次来,是打算和你一起回去的。”
顿了顿,他道:“但看你,好像要在这里过完下半生。”
舒微勾起嘴角,“如果回国后的联姻对象是你的话,那我的确有这个打算。”
“和我就不行?”
“不和不喜欢我的男人结婚,这是人之常情吧。”
陈循然无法反驳,不再问她这个问题,只慢条斯理道:“但是你还是会帮我应付一下我爸妈的吧?”
陈父陈母催婚催得紧,他实在不想再费这个口舌,只能求助舒微假扮她女友,好在每次都能骗过去。
“行。”也就吃个饭的事。
-
舒微前天答应过邻居周末和她去教堂里做礼拜。
陈循然听完后非要跟着去,舒微拗不过他,去前和他说了几点做礼拜的注意事项。
“记得把你的手机调成静音。”
陈循然手一抬,当着她的面开了静音,“你说的我都记得了,走吧。”
教堂神圣庄严,来人噤声不言,一片沉默。两人找了个靠后排的位置坐下,邻居Mia挪了过来,用法语小声打了个招呼。
期间陈循然坚持不下去,出去透透气。
舒微表示,这都在她的意料之内,偏偏他出发前还不信,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会做完礼拜。
对此,舒嗤之以鼻。
祷告结束,舒微和Mia结伴离开。
教堂外有条长长的湖,深蓝色的湖水被微风吹起阵阵涟漪,暮色照耀下波光粼粼。湖边绿草茵茵,Mia提议在这里散步一会。
舒微想起她上次和她说的事,礼貌性询问:“你丈夫的身体还好吗?”
Mia的丈夫上个月被诊断出胃癌,好在是前期,一切都有的救,关键是家里的经济情况已经支撑不起高额的医疗费用,光是这个月,Mia就已经变卖了家里许多值钱的东西。
话音一落,Mia的蓝色瞳仁里闪过一丝的不自在,微微一笑:“感谢你的挂念,Jayden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
“Fiona,你在瑞士住的好吗?”
她想了想,“我很喜欢这里。”
“噢,这样。”
说完,Mia很自然地渡到下一个话题,身后边走来一个男人,舒微并没察觉到异样,边走边说。
下一秒,肩上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扯着。
她痛呼出声。
紧接着男人抢下她的包包,飞快地逃离现场。
那里面有她的手机身份证!
这个过程发生的太短暂,她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她下意识跟着跑了几步,却发现自己穿的是裙子,脚上是平底鞋。
突然身旁飞快闪过一道身影,舒微立马认出来了,“陈循然!”
她也想跟上去,却被异常紧张的Mia扯住衣角,“别担心,你的朋友会追到的,你还穿着裙子,别白费力气了,我们还是在这里等他回来就好。”
话虽如此,舒微还是有些焦急,不过眼见着男人和小偷的背影缩小不见,她也放弃了追上去的念头。
这还是她来瑞士以来,第一次被抢劫。
只希望证件手机那些比较重要的东西能追回。
舒微心情忐忑,焦灼不安,坐在湖边的长椅上。
远方落日坠入雪山之间,渡上一层金翳,像一封带有火漆的洁白信封,湖面上霞光散落,影影绰绰。
这个熟悉的画面如同一道寺里的钟声,在她心上敲了一声。
骤然,余光扫见远处一同望着景色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西装,手插在口袋里。
修长熟悉的背影让人恍惚间产生了幻觉,下一秒见他抬腿要走,舒微心跳似停了一拍,下意识地向他小步赶去,在混乱思绪驱使下,她扯住男人衣角,“你...”
他转过头。
她没见过,也不认识。
陌生的男人礼貌一笑,听出她是中国人,道:“你好,需要帮助吗?”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她后退几步,心中只觉荒唐。
也是,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陈循然拿着她的包回来了,还喘着气,“给我累得够呛,那个男人似乎只图你钱财,边跑边丢你的证件,手机,因为要捡你的东西,没来得及追上他。”
舒微大脑还在发怔中,胡乱应了句:“没事...重要东西还在就行...”
陈循然也看出她的异样,“你怎么了?吓傻了?”
“没什么。”
却没想到比抢劫更惊悚的事发生了。
两人一回到家,门口堆满了死耗子,上面苍蝇乱飞,现场恶臭无比。
陈循然戴上口罩,表情嫌恶地帮她处理完死耗子,询问坐在沙发上的舒微:“你最近水逆?”
“可能是吧。”
舒微垂着头。
陈循然还想说点什么,只见她兀自回了房间。
“我有点累,先休息了。”
-
虽然身心疲累,但她还是睡不着,躺在床上闭着眼许久,丝毫没有困意。
有些口渴,她撑着床起身,转眼看去,只见正对着床的窗帘被风吹开,冷风呼呼吹了进来,她怎么记得,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没开过窗子?
她踩着拖鞋,慢慢地向那里走去。
似是风声更甚,帘子被吹开,伴随着悉索的动静声,隐约露出外面的情况——
一个黑色的身影驻足她窗前,明显看得出是男人的体态!
她心咯噔一声,喉咙发干,连呼吸都不敢,只能装作自然地改变行走轨迹,慢慢向客厅挪步。
陈循然....希望你还在客厅....
果不其然,客厅里不见半个身影,陈循然此刻在客卧里。
她扭了扭门把,发现陈循然这人居然还上锁了?!
寄住在她家居然还上锁,这是在防谁?
舒微这时候又气又不敢发作,最后把自己锁进书房里,立马拨打了报警电话。好在窗外的男人好像不是图她的性命。
她靠着门缓缓坐下。
从没想过瑞士的入室抢劫事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但是警方来了之后,却和她说没在她的房子附近搜查到什么,就连一只猫都没有,更别提一个男人。舒微又请他们搜查一下室内,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
但她还是心有余悸,经过一夜的心惊肉跳,她也不敢睡觉了。
坐在阳台的吊篮椅上,她抱着双膝,坐成一团,点开手机屏幕,指尖停顿在空中数秒,最终还是打下了名叫“Yulan”的电话。
Yulan是一名荷兰华裔商人。
她刚开始到国外生活的时候,很多方面都不适应,机缘巧合下在交友软件上认识了Yulan。
多亏Yulan给了她许多建议和帮助,还有几次难熬的夜晚,都是Yulan陪她度过的。不过今年听说Yulan事业忙碌,她就减少了和他的联系。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低沉清冷的男声,敛着几分笑意,一口利索的英语流畅自然,像贴着耳朵灌入,渐渐分明——
“很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最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