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舒微就收到了面试通过的消息，通知她星期一就可以上班了。
和她一同被录进公司的还有纪今安，沈若，温初几人，就连四个人的工位都是凑在一起的。
沈若是个腼腆内敛的男生，温初倾向于恬静，纪今安一整天看起来都活力满满，比较主动活跃。
下班后，纪今安就开始组织几人一起吃饭，握着手机凑到舒微的工位，“公司附近有家好评很多的店，一起去吃吗？”
舒微打着键盘，保存文件，“可以，我没意见。”
几人去餐厅的路上，纪今安：“我觉得张经理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舒微闻言，“有吗？”
张经理叫张德顺，是负责带他们几个的人，年近三十五，笑起来的褶皱都泛着精明的感觉——这是舒微对他的全部印象。
听她这么提起，舒微回想起今天。
都说实习生一进公司，刚开始接的都是帮人复印，带咖啡，扫地的杂活，但张德顺全程没差遣她做这些杂事，还会乐呵呵地处处关照她：“小微，工作不算太难吧？”
“张经理要么叫我请大家喝咖啡，要么就叫温初和沈若去弄复印件。”就像是按下某个键，纪今安停不下吐槽，“有时候，我被他打扰的快烦死了，我才刚开始工作，哪来的那么多钱请他们喝咖啡？”
温初提了提眼镜，温吞道：“我也觉得他很讨厌。”
纪今安语气很苦恼：“我敢打赌，明天他又会来让我请咖啡，但是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可是不拒绝那可是几千块的损失！”
精致的眉眼染上些怒，舒微眉心紧蹙，“我明天帮你拒绝。”
她其实很看不惯职场上这些看人下菜的作风。不如说，张德顺这些区别对待的举动将她立于一种尴尬的境地，硬生生将她和别人划开。
时间久了，其他同事也会在心底生出异议。她这么说的话，就能重新回归这个小团体了。
“不用啦。”
纪今安有些感动，还是摆手拒绝了，“万一你拒绝他后，张德顺记恨你怎么办。”
“一个男人，心眼能小成这样？”
沈若抿了抿唇，谨慎道：“我们还在实习期，还是不要招惹他比较好。”
这下轮到舒微沉默了。
“好吧。”
果不其然，张德顺第二天又来到他们的工位，他手撑着纪今安的桌子，低头不怀好意地笑着：“今安，今早怎么还没看见你的咖啡呢。”
纪今安面露犹豫，转头的动作像机器一样一卡一卡，不自在道：“经理，我还没点呢。如果你想喝的话，可以自己...”
张德顺的笑容僵住，笑意浮于表面，有意无意带有提醒的意味，道：“今安，你怎么就不懂呢？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喝那杯咖啡，不如说，我是在传授你职场上的道理，有时候打好同事关系对自己有益无害。”
话中意味明显。
“那...”纪今安被迫屈服，“我下午问问同事们喝什么吧，经理想喝什么？”
“人有时候还是要醒目点好。”
张德顺满意地笑了。
一旁的舒微忍无可忍，逼着自己露出个礼貌的微笑，轻柔的嗓音里蕴着一丝怒，“张经理，其实我觉得休息室的咖啡也挺好喝的，你觉得呢？”
张德顺呵呵笑，“小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被新来的实习生毫不客气地质问，男人显然挂不住脸了，盯着她的视线闪过一丝阴鸷和不满。
张德顺像个笑面虎一样，在等她回答，纪今安背对着男人向她挤眉弄眼，示意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舒微有股无法发泄的愤懑，堵在心口。
“没什么。”
最终，她腾地站起。
刚好张德顺堵在去厕所的过道，她看向站在身前的男人，清冷的面孔没什么表情，“张经理，我想去下厕所。”
舒微生的高挑，一米七五左右，两人面对面站着，尴尬的是张德顺和她差不多一样高，甚至比她矮一些，被她这么看着，张德顺那点脆弱的自尊心都维持不住了。
“行，快点回来。”
他也不再像昨天一样和颜悦色。
好气。
舒微冷着脸向外走。
如果书州公司连这么小的部门都风气不正，更别指望这间公司能有什么好的前景了。看来，时穗岁的评价不准。
她边考虑要不要辞职，边走去厕所，半路上发现自己被气得口渴，又临时改变轨迹，走向了休息室。
休息室离他们的工位不远，还有个特别的玻璃窗能看见他们，不过站在休息室外的人是无法通过窗子看见里面的陈设。
休息室分为两个区域，一个区域摆放着茶水，糕点，水果等，是专门供来吃喝的茶水间，另一个区域备有沙发，小床等，中间有帘子隔开，是休息区。
她关上休息室的门口，转身径直向茶水走去，灌下一杯茶，仍然没有解气。
放下水杯，动作因怒气而带了点力度，在安静的空间里哐当一声。
舒微看向窗外，远处的张德顺还在他们的工位附近徘徊，笑得又假又装，刺痛她的双眼。
更不想回去了。
“...垃圾公司！”
舒微收回目光，抬腿向休息区走近，猛地拉开帘子，没想下一秒看见——
他靠在沙发上，白衬衫松松垮垮，长腿随意地安放，浅金色的细边框眼睛下，一双沉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嘴角勾着丝丝浅笑。
舒微呆滞在原地。
过了一会。
她吸了一口气，“周羡，你怎么在这？”
“好久不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舒微没说话，她并不想回一句“好久不见”。
话一出口，她就被自己的问题傻到。她早该联想到的，林昭意口中的“周总”，走廊上一身价格不菲西装的他，出现在这间休息室一点也不奇怪——
因为他翻身做老板了，而且还是她现在的老板。
想起刚刚那句“垃圾公司”的有意吐槽，舒微其实内心依旧坦然。
难不成是老板就可以捂嘴员工，不给员工自由发言的权利？
和他无法做到相安无事，共处一室，舒微转头就想走。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张德顺的声音。
舒微愣了下，下意识地拉上中间的帘子，急忙地后退好几步，直至后背装上坚硬的胸膛，清浅的呼吸打在头顶处——
“怎么了。”
舒微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
室内响起张德顺推开门的声音，她噤声不言，看了他一眼绕开他走向沙发坐下。
“你说这个舒微是不是不知好歹？我可没对她做什么吧，她就给我下脸色，开始耍起大小姐性子，真把公司当她家了？”
周羡身形一顿，而后缓缓看向沙发上的她。触及他视线那一刻，女人抱着臂，轻嗤一声，别过头去。
帘子外的张德顺继续说着，滔滔不绝，“我本来想给她一个转正的机会，她这么不识趣的话那就只能收拾包袱走人！公司供不起这尊大佛。”
不过是对他说话冷了点，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知道的还以为舒微杀人放火了。
帘子外张德顺说个不停，她余光偷偷撇了眼男人的神情。
...他爱信不信！
“不过她看起来家里是挺有钱的，身上穿的，手上戴的，还有那些包包，我老婆之前想要，我嫌贵，没买给她。”
“一个女的能有什么钱？”张德顺笑了下，目含讥嘲，“估计是傍上大款了，现在这年头，女人为了钱干出什么也不稀奇了。”
另外一个男人也笑了，“还是女人轻松，张开腿就能赚钱，我们现在累死累活都赚不到几分钱，偷偷去个保健所都怕被老婆抓包。”
两人聊了几句，大概是觉得时间不合适，就离开了休息室。
舒微只是想听听他还能扯成什么样，却没想张德顺开始造谣。
就在她冷静思考的时候，眼前的男人突然伸出手向帘子而去，像要为她出头。
她飞快上前一步揪住周羡的衣袖无声作出口型：
你疯了？
如果被张德顺看到他们一起躲在帘子后，无异于坐实了这个谣言。
她冷哼一声。
先不说她这辈子跟金主二字挂不上钩。
就算有金主，周羡也不够格。
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是他在静静地打量着她。
还不是因为他的好公司，招进这样一个背后造她黄谣的男人。舒微迁怒似的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瘦了。”
她愣怔了下。
“和你没关系。”
周羡的话硬生生被她的眼神和她往外走的动作打断。
休息室又恢复安静，他站那足足有了十多分钟才离开。
回到办公室，季礼秘书早就在那等候多时，他连忙递上文件，“周总，这里有份加急文件，刚刚等了您许久，您去哪了？”
周羡脱下外套，放在座椅上，掀起眼帘道：“去了趟休息室。”
季礼应了声好的，取回文件离开时，内心疑惑着。
周总的办公室不是已经有一个专门供他休息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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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比她交上辞呈更快的是张德顺被辞退的消息。
她当时差不多收拾完东西了，就差写辞职信。
然后，温初小步跑来，还喘着气，“张德顺…被辞退了！”
“什么？”纪今安狂喜，“那我不用请喝咖啡咯！”
“听说和他一起被辞退的，还有一个男人，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她挠了挠头，补充道：“听说还是周总直接下达的命令。”
纪今安啊了一声，“为什么周总突然辞退他们？难不成——”
她捂起脸，眼作星星状，“难不成是为了我…！”
末了，余光扫到舒微桌上的箱子。
“微微，你怎么突然开始收拾东西了？你要离开吗，别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