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舒微勾唇,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放回原位,眼尾扬起一个小弧度,“一时兴起做个断舍离。”
“那就好那就好。”纪今安心安了。舒微好看又大方,她可不想失去她这个同事。
虽然张德顺已经被辞退了,但不代表舒微彻底解气,下班后,她通过私人渠道联系了几个人,在张德顺回家途中给了他一点礼尚往来的小惊喜。
陈循然听完之后还觉得不够,手握上方向盘恶狠狠道:“只是脸上挂个彩而已,等我回去就给他的生活添些堵。”
“点到为止就好。”
舒微系上安全带,她可不想在下班后还听到这个名字,有点倒胃口,“别提他了,走吧。”
虽然两人不住一块,但陈循然工作时间极其灵活,日程完全由自己安排,所以总能抽出时间来接送她上下班,美名其曰:履行男友职责。
他们是好朋友,却不是一对合格的情侣——他们或许喜欢对方,但那绝不是男女关系上的感情。
仅仅因为陈循然的父母不允许他和他名义上的姐姐在一起,逼迫他联姻,他才会找上舒微。好歹也是认识了几年的学长,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舒权虽不会让她去联姻,她也好久没对一个男人动过心,索性就潦草地和陈循然在一起了。
他每次来公司楼下等她都不懂得收敛些,大摇大摆就进去了。好几次他们出入都被同事看见,纪今安眯起眼睛,在一个午后打趣道:“我就说那个看起来像大明星的男人绝对是你的男朋友,我很高兴这次不是美女配河童了。”
温初在一旁赞同地点头。
沈若若有所思:“总觉得在哪见过?”
舒微的笑容僵硬了下。
陈循然在网络上还算有名,她也不清楚陈循然是否会介怀她的同事知道他的身份,不过看他自己都没有做隐秘措施,想来是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了。
“可能他是大众脸吧。”
忽然他们的视线向她后方聚焦。
她转过头,只见他经过他们门前,面容一贯的冷清,直至一角西装消失在门口。
她蓦然收回视线,没察觉到的双眸黯了片刻,想起他的那句“瘦了”。
手机叮咚一声,收到yulan的消息,她垂下头。
Yulan:工作还顺利吗?
舒微:能接受。
最近她跟着团队负责一款智能手表的外观设计。
想起荷兰和中国的时差相距七个小时,此时那边应该是凌晨一点,她问:怎么还没睡?
yulan:失眠。
他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这么看来,这个症状已经维持了一个多月。
舒微:最近是遇上什么烦心事?
Yulan:嗯。
她抬眉,微微惊讶。
在她的印象中,Yulan稳重成熟,向来不会为一件事困扰这么久,能棘手到连他都无法解决的会是什么事呢。她实在感到好奇。
舒微:方便说说吗。
那边过了好久才回复,舒微差点以为他聊着聊着就睡了。
Yulan:她喜欢上别人了。
舒微惊诧万分,短短几个字,她花了许久才消化下来——他失恋了?
情情爱爱这种事,和他留给她的印象完全不沾边。
舒微经历过失恋,比谁都懂这种感受,她一瞬间感同身受,出言安慰他:
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只要你往前看,前面会有整片森林等着你。
而不远处一间简练而冷淡的宽大办公室里——
一个身穿黑色衬衫的男人正站在整面玻璃窗前,他微低着头,沉静的乌黑双眸望着手上的手机不断弹来的消息,波澜不兴。
——有一天你会明白她也没那么好,也不是非她不可,我们要学会向前看,不要沉迷在过去。
——我劝你尽快投入到新的生活里,健身啊,看书啊,培养新的兴趣爱好,过段时间你就会好多了。
他眸光微黯,指尖停顿在空中无法动弹似的,眼底染上一抹自嘲,他抬手打下:
好。
Yulan: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舒微愣了愣,这不是在谈他的事吗,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舒微:是啊,我们能做的只有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互不打扰。
各自安好。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八个字上,双眸微微一沉。
当初是他将话说的决绝。
又为什么在之后五年里,不断以一个外人的身份不断打扰着她的生活。
-
那边没再回过信息,舒微放下手机,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下班后来到一楼大厅,现场莫名混乱。前方一群人围着,舒微不明所以,脚步慢了下来,蹙着眉问身边的人:“这是怎么了?”
清洁工阿姨握着扫把的柄,边指边说:“听说儿子因为某家公司的产品爆炸,全身被烧伤了,这不,他父亲赶着来讨个说法呢。”
她陷入沉思,声音变缓,“好像....是叫书州公司?”话音一落,她刚好扫间舒微胸前没摘的工作证,有点惊讶而不知不觉音量抬高了些,“欸你——你是书州的人?”
阿姨的声音吸引吸引了不远处的人群。
舒微眨了眨眼,迟疑道:“有什么问题吗?”
“是你们,就是你们!”
一位身形矮小干瘦的男人瞪大眼睛,令人不适的目光想要把她看穿个洞,手指虚虚地指着她向她走来,一双眼睛充满异常的红血丝,歇斯底里:“导致我的儿子烧伤一级,你们是凶手!像你们这种偷工减料,卖不良产品的人就应该进监狱!”
莫名被扣上一顶帽子的舒微被他的动作逼得往后连退几步,男人声一出,招来许多人的拍摄,看热闹不嫌事大,站在一旁看笑话。
“你儿子的遭遇让人心疼,”
没想今晚独自加班会遇上这种事,早知道就不拒绝陈循然的请求了,她佯装镇定道,“但我们也绝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请你不要妄下定论,血口喷人。”
“这就是证据!”
一块黑色留着莫名液体的块状物体被他丢了出来。她猝不及防地被砸中,上面的黑色液体从她的裙边落下。
他指着地上的黑色物块,“大家来看啊,这就是他们家的产品,大家赶紧避开这家公司,不然就会像我的儿子一样!
“吓死人,会不会二次爆炸啊!”
“这手表都被烧得不成形了。”
“无良公司真是害死人了,坐等倒闭。”
“...”
人群的唱衰声似给他鼓励,“快还我儿子!还我儿子!”话毕,他就要揪住舒微的衣领要给她个教训。
“诶诶,怎么打人呢?”几个人反应过来,拦住他。
好在同时保安终于赶到,一同将男人一把拉开。
“还我儿子!无良公司,还我儿子!”双手被牵制,他恶狠狠喊道,狰狞的脸上青筋暴起。
舒微唇线紧绷忍无可忍,因生气眼瞳透亮,“讨说法也得走个合理的途径,你搞这么大动静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男人像鹌鹑似的安静了片刻,而后奋力挣脱开保安的钳制,“你他妈说什么?信不信我抽死你!”
所有的暴戾躁郁一瞬失控。
下一秒见他手伸进口袋,舒微狠狠心颤了下,想抬腿逃走却仿佛在那一刻有石铅灌注,将她钉在远处,周围乱作一团,有好心人上前拉住,一道利刃发出的白光还是当空劈了下来——
一滴两滴。
鲜血从手心滑落流淌,滴落在底。
哐当一声,是匕首落地。
她缓缓睁开眼,他的侧脸在暗光下显得有些冷,黑色的碎发散落额前,看不太清神情。
周羡淡淡地扫了眼,男人被随从保镖押在地上,还是不死心,“你就是做出这狗屁玩意的经理?是你害死我的儿子,快赔我儿子!”
他冷声道:“还等什么,快把他送进警局。”
好在现场有人报了警,警车来的很快。
人群散去后,舒微还处在蒙圈的状态。
目光移至她的裙子,周羡声音微涩,“抱歉,来晚了。这件事不应该牵涉到你。”
她怔了下,明明和他的手相比,她这也不算什么。见他还没意识到给自己叫个120,舒微提醒道:“那个,你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
那处血流不止,想必划痕很深。
他翻转了下手,“不急。”
“还是急一下吧,一直在滴血,清洁工阿姨打扫起来很麻烦。”
“...”
好歹也是为她受的伤,舒微总不能一走了之,她抬起眼,试探性问:“需要帮忙吗?”
他看着她,许久才答道:“需要。”
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他俩折返办公室。周羡拿出医药箱,给自己上药,但到包扎这一步,一只手弄不过来。
舒微在一旁看他捡了五次绷带都没开口,忍无可忍上去抢过绷带,“我来吧。”
静静的月光铺满条纹理石砖。
他坐在沙发上,手腕被她虚虚提着。
为了预防有人半夜来公司偷电过夜,书州上下到点统一关电闸,室内昏暗朦胧,唯有手电筒的光。为了方便快速且看清伤势,舒微蹲在他腿边,面容平淡,动作却是轻柔。
风吹起她的发丝,挠得他手痒。
她的脸近在手边,白净细腻。不由让他想起很久之前捏她脸的时候。
只记得她的脸很软。
室内安静无言。
半晌。
她忍无可忍抬眼,对上心虚移开视线的男人。冷笑道:
“周羡,你摸我干什么?小心我告你职场性骚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