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妮给手里的绿色颜料中加了一些蓝色,慢慢地混合着它们。“想帮忙吗?”
他摇了摇头,金发凌乱地晃动着。“我不画画。而且这里很冷。”
“我会帮你的,”她说,觉得自己很鲁莽。“除非你怕弄脏自己。”
他对她坏笑了一下,这个表情比他之前的似笑非笑更让她熟悉。“我什么都不怕。”
“我不相信你,”她对他说,“但我暂时会假装我相信。”金妮笑着拿起他的手,他白皙的皮肤立刻染上了绿色颜料。她把手心里的颜料揉到他的手上,抓着他的手来到墙边,用力向下画了长长的一道。“我们在画竹子。”
“竹子?”他怀疑地问。
“这会是宁静的一面。”
她的双手引导着他,他们静静地绘画,忘记了时间,她选择颜料的颜色,在他的手掌上调色,利落地落下笔画,直到她能看见雾蒙蒙的蓝绿色天空融入一片藤蔓与优雅长竹笋的深绿色森林。
“好了。”她往后退了退,确认画完后,她才开口说话。她用前臂拨开眼前的刘海。“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的额头刚刚沾上颜料了。”
“这是画画的风险。我是说我们的画。”
“它很宁静,”他惊讶地说,仔细看着这幅跨度几米、比他还高一些的画。“你很厉害。”
“是你画的。”她提醒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水瓶,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他。
“不,是你画的。我只是你的人体刷子。”
金妮笑了起来。“那就各占一半吧。”她坐在冰冷的石头上,抬头望着他们的画作。
他在她旁边坐下,把水瓶递了回去。“你怎么做到的?当我看着一面空白的墙时,我只能看到一面墙。”
“我通常只是凭我的感觉开始,看看会发生什么。昨天我想到我的哥哥,就画了他。我不经常那么做。”
“很难吗?”
她点点头。“非常难。但我很高兴我画了。”
“你脸上真的有颜料。”他对她说,伸出手来,好像要把它擦掉。他停了下来,看着他沾满颜料的手。“我想我也不会让情况改善。”
“没事的。我不介意。它剥落了。”她看向他,观察着他的侧影。他的脸棱角分明,线条几乎锋利。他的鼻子高挺笔直,她又一次注意到了他的浅色睫毛有多长。他的下巴底下有一道颜料。“我能吻你吗?”
他转过头,银色眼睛看着她脸上的颜料和雀斑,她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他点了点头。
金妮靠过去,准备吻他,但她还没来得及吻下去,德拉科就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落下轻柔的吻。她微微张开嘴,慢慢地伸出舌头,品尝他的下唇内侧,然后与他唇舌交缠。她忘了颜料,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在不爬到他的膝盖上的前提下,尽可能地贴近他。雪下大了,但金妮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热量,她足够暖和。她想将他拉得更近,靠在他身上,感受他们赤裸的皮肤相贴,但她不敢动,害怕她会将这些念头付诸于行动。她只是将手指伸进他的衬衫袖子里,品味着他的触碰和温暖的皮肤。
他们每天都一起作画,双手交握在墙上涂抹颜料,令金妮惊讶的是,她发现自己很期待每天清晨在塔楼上见到他,晚上和他一起离开,他们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讨论接下来可能画什么。
“和我说说我不知道的你的事情。”一天下午,他要求道,当时他们在画一朵巨大的鸢尾花,她坚持要把它画在色彩从淡粉色到亮蓝色、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的星系爆炸中间。
“那就是所有了。”她笑着说,与他十指相交,给花瓣增添质感。“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我喜欢读麻瓜书籍,我正在考虑把麻瓜摄影当□□好。我是七个孩子里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孩——”
“我已经知道了。”
“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是最小的,有一大堆哥哥。”他坏笑着反驳。
“你知道麻瓜照片不会动吗?它们完全静止,永远停滞在时间中。很奇怪。它只是捕获一个瞬间,永不改变。可能一切只是谎言,但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不知道当我离开这里时要做什么。麦格说我应该考虑教书,但那不适合我。尽管我喜欢假期,但是没了弗雷德,我想它们再也不会一样了,”她说,对用空洞双眼注视着他们的肖像画点了点头。“也许我会去一个美丽又温暖的地方,在沙滩上画画。赫敏告诉我,麻瓜可以靠那种方式谋生。他们在度假胜地有偿为游客做些什么。他们管这叫街头艺人。我想我有优势,因为我会魔法,你知道吗?”
“麻瓜?”
“他们没有魔法也能生活。他们很有趣。我想这方面是遗传自我的父亲。他总是十分着迷他们怎么能想出那么有趣的东西。”金妮仰头看向他,感觉到他在她身后动了动,胸膛微微贴着她的后背。
“我对麻瓜一无所知,”他毫无歉意地说。“显而易见。我父亲不会允许的。”
“也许我会和你说些有趣的事情。如果你待得够久的话。”
他低下头,嘴唇拂过她的耳朵。“我哪都不去。”
第二天,她问他:“我昨天一直都在说我自己。给我讲讲你的事。”
“有什么可说的?”他问,眼睛盯着他们从鸢尾花中间涂开的黄色。
“很多。比如你为什么和我一起画画。我从来没想到你是那种脏乱的人。”
“你可能也从来没想到我会和你说话,对吧?”
她抬头看着他,把手收了回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立刻说。“不是听起来那样。”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看到她脸上的伤心。他们在一起度过了很多时间,感觉像是她与他已经相识多年,但他的话只提醒了她,她几乎不了解他。
“我的意思是,我必须花费很多时间,”他听上去像是在绞尽脑汁地措辞,“试着取悦别人。我的父亲,黑魔王,我的姨妈,斯内普,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过去两年里,我一直在努力让我的父母活下去。我没有时间了解任何人,甚至是我自己。但是现在我这么做了。而且……”
“而且什么?”她回过身来问道。
“我很高兴。”他把她拉向自己,让她的胳膊蹭到了黄色颜料。
“我也是。”
“如果有人知道那是什么感觉,那个人一定是你。”他对她说。
距离圣诞节还有三天,他们不断地往墙上涂抹鲜艳的橘黄色,用危险的深红色和黄色的罂粟花点缀风景。
“你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什么?”金妮停下画画,看着他,胃揪紧了。“我以为你不想知道他的事。”
当他终于开口时,他的话语缓慢而谨慎。“我不想知道他的事。我想知道你的事。我们在我的房间时,你对我说过他的事,你那时很愤怒。”他伸出手,将一缕头发掖到她的耳后。“我很自私。我想知道有没有理由让我释放出对他的讨厌。”
她花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哦。”她的声音比她想象的要小。“不,不是的。”
他期待地看着她。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真的想知道?”
德拉科沉默良久。“是的。”
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要省略哪些部分。“那是前年夏天。所有人都在我家,我知道他打算与罗恩和赫敏离开。我知道他们正在计划去找神秘人。而且,我从对凤凰社的探听中得知,他很有可能会死。”金妮用力吞咽了一下,咬着下唇,盯着手上的橘色颜料。“我让他不要走。我恳求他。我以为如果我给他更好的东西,一个留下的理由,他就会重新考虑。那太蠢了。我以为他会很想要我,甚至留下来,把拯救世界交给凤凰社。有一个星期,我以为自己成功了。但接下来,在我哥哥的婚礼上,我们听说魔法部沦陷了,他就那么走了。直到他参加这里的战斗,我才再次见到他。我知道那对他们来说很危险,但他甚至没有想过让我知道他是安全的,或者他想我之类的。尘埃落定后,他成了英雄,我不再爱他了。我想我终于意识到,哈利永远无法只为他自己做些什么。永远是大局为重,我想要一个在涉及到我的事情时有点自私的人。那样很傻,轻率,也不体谅他人,但我那时想要一个优先选择我的人。我觉得那才是爱。”
“现在呢?”
金妮抬起头。他的眸色暗了下来,尽管他面无表情,但她发现他的眉毛愤怒地拧紧了。“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了。”
“我认为你当时是正确的。那不是自私。人性就是那样的。”他用手指托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来。“我知道你对我父母的感觉,但他们会赞同你的——那才是爱。他们做的事可能不对,但他们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保护彼此和我。如果爱你的人不那么做,那么谁会呢?”
她如释重负,几乎瘫倒在地上。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能把这些话大声说出来,更没有梦想过会有人理解和赞同。尽管哈利和她在邓布利多的葬礼上分了手,她还是在他十七岁生日那天吻了他。罗恩发现了,但他没有阻止她。那天晚上,她在走廊里拦住他,把他拽进她的卧室,锁上了门。哈利没有反对。他根本没有试图制止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只要他能溜出来,他每天都会来找她两三次。她一直浑身酸痛,感觉很疼,那不是浪漫小说里描写的那种□□,但金妮想让哈利留下来,所以她任由他随心所欲地要她。
然后,他一言不发地消失了。
现在没那么痛苦了,所以她能更容易地明白原因,但那改变不了她不再爱他的事实。
“现在你知道我最深处、最黑暗的秘密了,”金妮对他说,挤出笑容,试图活跃气氛。“我也许得给你施遗忘咒。”
“不用,”德拉科狡猾地说,把她拉回到画前。“我敢打赌,你不知道斯莱特林的最佳品质就是保守秘密。”